兩個字,賄賂。
錢哪兒來的?
畢秀秀的丈夫,那個前朝的遺老遺少。
在當上保衛科長之前,徐增昌的工資不會太高,那點錢,還要養家糊口,想通過賄賂領導,坐上保衛科長的位子,幾乎沒有可能。
但要是拿到那個遺老遺少的寶貝,那可就不一樣了。
喜歡錢的送錢,喜歡古董的送古董,就連喜歡女人的,只要把錢砸夠,就會有的是女人愿意送上門。
至于如何找這種女人,也很簡單。
如果他的推理都是真的,徐增昌真當過妓院的打手,見過的女人不要太多,一眼就能看出哪種女人貪慕虛榮。
順著這個思路捋下來,畢秀秀的丈夫就是死于非命。這也能解釋畢秀秀為啥非要換個紡織廠——她不想成天守著殺人兇手。
徐增志為什么要殺畢秀秀?
多半是因為畢秀秀過不慣苦日子,見徐增昌日子過好了,就想用殺人的事兒要挾他,跟他要錢要糧。
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徐增昌不勝其擾,便干脆把她殺了,一了百了。
推理到這兒,邏輯閉環了。
估計這應該就是大致真相,雖然不一定完全準確,但也可以差不多。
接下來就是如何證實。
想要知道徐增昌究竟有沒有在妓院當過打手,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去問那些從良的妓女。
凡是跟畢秀秀在一個妓院待過的都要問到。
打定主意,劉根來回到了接待室。
崔組長他們都回來了,卻不在接待室,而是又跟廠領導要了另外兩個空房間,不少保衛科的人都在門口排隊等著接受詢問。
崔組長可是辦案老手,咋可能跟拉家常似的找人聊天?要真那樣問,肯定什么都問不出來。
徐增昌長得就兇神惡煞,又是保衛科長,保安們的頂頭上司,就算有人知道一點徐增昌的底細,估計也不敢明著說出來。
把他們都拉過來,擺開審問的架勢,挨個單獨詢問就不一樣了。
這就等于用上的專政鐵拳,在專政鐵拳的威壓下,又是單獨問話,那些知情的,就有可能說出真相。
劉根來沒參與詢問,他想先看看遲文斌看檔案看出什么了沒有。
遲文斌還真看出了檔案里的不尋常,劉根來一問,他就翻到檔案第二頁,那是記錄履歷的起始頁。
“徐增昌今年三十七歲,解放那年,他就已經二十六了,但在這之前的檔案卻是空白的,只簡單的記了兩個字——流亡。
這本身不是問題,那個年代,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但問題是查無可查,無法認證,這就有點蹊蹺。
人是社會性動物,不可能脫離社會,徐增昌二十六之前,咋可能沒有一個熟人?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到。
不去查,只填這么兩個字糊弄,我嚴重懷疑其中必定另有原因。
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這么一個歷史不清白的人,是咋當上這么大工廠的保衛科長?”
“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在妓院當過打手?”劉根來沒繞圈子,直接點了出來。
“你思路還挺清奇。”遲文斌一怔,搖頭笑道:“我還真沒往這兒想,我猜的是,他很可能是那邊的逃兵。”
逃兵?
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個那邊的逃兵混成了保衛科長,也夠諷刺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得讓徐增昌跟畢秀秀,跟妓院扯上關系,只有這樣,才能把遲文斌的思路拉回來。
“咱們是破案,不是追究歷史,假設一下,徐增昌就是殺死畢秀秀的兇手,那么,他倆相識的地方最有可能得就是妓院,徐增昌一個大男人,還長著一副兇相,最有可能干的,就是妓院里的打手。”
“這倒是個思路。”遲文斌的思緒還真被拽過來了,“順著這條線走,接下來就是要查證,該怎么查呢?”
遲文斌摸著下巴,皺眉思索著,“問這邊的那些做過妓女的人肯定不會有什么結果,她們要是知道徐增昌的底細,徐增昌也當不上保衛科長,還是得從那個紡織廠入手。”
“現在就去。”劉根來一招手,“你拿著徐增昌的照片,咱倆一塊兒去。”
劉根來懷疑徐增昌這個名字也是后來改的,只說名字,那些認識他的妓女可能聽都沒聽過,還是拿著照片更穩妥。
“等會兒,我先把檔案送回去。”遲文斌收拾著檔案,往檔案袋里裝著。
“送回去干嘛?咱們還得用呢!”劉根來不解,難道這貨想只憑一張嘴描述徐增昌的長相?
又不是沒照片,干嘛費那勁?
吃飽了撐的。
“看你那個沒文化的樣兒,檔案是能隨便帶出廠的嗎?”遲文斌白了他一眼,“人事科存了他的照片。”
存了嗎?
劉根來回憶了一下,自已辦工作證的時候,交了幾張照片來著?
兩張,還是三張?
忘了,反正不止一張。
又被這貨鄙夷了,這貨是逮著機會就踩他一腳啊!
崔組長還真把他的交代當個事兒辦,問的很細,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結束不了。
劉根來跟他打了聲招呼,遲文斌一回來,就帶著這貨去了畢秀秀死前工作的那家紡織廠。
等到了地方,不出意料的又跟分局刑偵隊的人撞車了。
昨兒個,帶隊的是崔組長,他的胳膊肘還在分局刑偵隊這兒,沒跟他們爭,劉根來卻不慣他們毛病。
往后排?
真當我們是后娘養的?
劉根來都沒讓那幾個等待問詢的婦女先辨認照片,扒拉開想阻攔他的人,一把推開了一間問詢室的門。
那人還想阻攔,遲文斌往劉根來身后一站,跟堵墻似的,把門口全堵住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讓她辨認個人,很快就結束。”劉根來沖那兩個正在問詢的人笑了笑,丟過去兩根煙。
該有的態度還得有,劉根來可不想到處樹敵,達到目的才重要。
不知道是因為劉根來的笑臉,還是那兩根煙起了作用,那倆人雖然有點不耐煩,但都沒阻攔。
“認識這個人嗎?”劉根來把徐增昌的一寸照片湊到那個婦女面前。
那婦女辨認了一會兒,搖搖頭,“沒印象。”
“再想想,這人有可能在哪家妓院當過打手。”劉根來又確認了一遍。
“真沒印象。”那婦女又搖了搖頭。
“這人長得很兇,臉上都是疙瘩,坑坑洼洼的,跟蛤蟆皮似的。”劉根來說的又細了一點。
“真沒印象,妓院的打手哪個不兇?不兇也鎮不住場子。他們不但對白嫖的人狠,對我們更狠,姐妹們哪個沒挨過揍?他們還經常跟不對付的妓院干仗,哪個人手里沒幾條人命?我們這些人沒有不怕他們的……”
這婦女還是個話癆兒,嘰里呱啦一大堆,都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