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審訊室門外那些人全都涌進了隔壁觀察室,隔著一層玻璃,盯著審訊室。
董崇有沒把人趕出去,點了根煙,也在默默觀察。
只是,他的配槍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審訊室的門被插銷插死,真要出了啥事兒,一時半會破不開,但面前這層玻璃,一顆子彈就能擠碎。
這才是他敢讓劉根來去嘗試的真正原因。
審訊室里,劉根來點了根煙,迎著徐增昌仿佛能殺人的目光,笑呵呵的繞著他轉了一圈,欠欠兒的來了一句。
“是不是很想咬死我?要不,我給你個機會?”
他不這么說倒好,這話剛說出口,徐增昌就把眼皮耷拉下來了。
“要說恨你,我是真恨,都過去幾百年的事兒了,你非要把它挖出來,就是因為我懟了你兩句,你就把我弄的什么都沒了。
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小小年紀,哪兒來的那么多戾氣?”
徐增昌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可話又說回來了,我自已屁股不干凈,也不能只怪別人聞出屎味兒。
我這人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做過的事兒,我認,當不成保衛(wèi)科長也是我的命,栽了跟頭,是我命中該有這一劫,可我沒做過的事,你們也別想安在我頭上。
小兄弟,我勸你還是別費力氣了,沒影兒的事兒,你們再怎么審我,我也編不出來。回去跟你們領導說一聲,讓他別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耽誤了破案,讓真兇逍遙法外,要真那樣,他們也有責任不是?”
還想做我的思想工作?
保衛(wèi)科長沒白干啊,徐增昌說話不光一套一套的,還會站在領導的角度思考問題。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劉根來點了根煙,在徐增昌面前來回踱著步,“其實也不是故事,就是你和畢秀秀的事兒。
十幾年前,還在妓院的時候,你是打手頭子,畢秀秀……那個時候的她應該叫小彩蝶,是妓院里的姑娘。
妓院里的姑娘想不被欺負,都想找個靠山,她看上了你,用盡渾身解數,把你伺候舒服了,從那個時候起,你倆就成相好的了。
后來,妓院被取締了,你的生計來源沒了,小彩蝶也被安排著從良,小彩蝶想嫁給你,可你沒答應,你想把自已洗白,跟過去做個了斷,走上一條新路。
所以,你安排了一場英雄救美,編造清白身世,娶了現在的老婆,又讓小彩蝶嫁給了她一個有錢的恩客。
再后來,你混進了工廠保安隊,憑借你多年練就的手段,一步一步往上爬,到了上升的關鍵時刻,你和小彩蝶合謀弄死了那個有錢的恩客,也就是小彩蝶的丈夫,用從他那里拿到的錢財,還有你當妓院打手的多年積蓄,賄賂了關鍵人物,當上了保衛(wèi)科長。
小彩蝶或許是良心難安,又或許是受你的安排,離開了原來的工廠,去了另一個地方。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人算不如天算,趕上了天災,小彩蝶吃不飽肚子,便想到了你這個相好的,一次次用命案當要挾,向你索取錢財,你不堪其擾,干脆把她弄死了,綁了根繩子,沉入永定河。
可惜,還是人算不如天算,綁著小彩蝶尸體的繩子斷了,小彩蝶的尸體飄了上來。
因為天冷,尸體保存還算完好,我們不但能辨認出她的身份,還能順藤摸瓜找到你頭上。
咋樣,這個故事精彩吧?”
劉根來狠狠抽了一大口煙,煙蒂一彈,把嘴對著徐增昌的臉,一口長長的煙氣吐了出來,都快把徐增昌淹沒了。
舒坦。
“你出生晚了,要趕在以前,你這段書再好好編排編排,在過去的天橋上,說不定還能換燉飯錢。”徐增昌抬了抬手,看樣子,如果不是被審訊椅框住,還帶著手銬,他都能給劉根來鼓掌。
可他的眼神里卻還帶著輕蔑,嘴角泛著冷笑。
就算劉根來說的再精彩又如何?
一切都是他的推測,破案是講究證據的,沒證據,劉根來就是能說出花來,殺人的罪名也按不到他頭上。
同樣的話落在觀察室那幫人耳里,卻是震驚。
他們雖也參與辦案,可大多都只是跟著忙活而已,并沒梳理整個案件流程,劉根來這番話讓他們瞬間豁然開朗。
這是一條完整的邏輯鏈啊!
可問題是……證據呢?
沒有證據,邏輯閉環(huán)再完美也只是推斷,只靠推斷是定不了罪的。
“你還能笑得出來?虧你還是當過保安科長的人。”
劉根來同樣輕蔑一笑,掏出一根煙,往前遞了遞,“來一根?咋的,不想抽?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吧,這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后的一根煙。”
“你什么意思?”徐增昌嘴角冷笑慢慢收起。
“這都不明白。”劉根來指了指腦袋,“你的保衛(wèi)科長白當了?不知道上頭對命案是啥要求?
別的案子都可以拖延,就命案不行,必須要偵破,要不,辦案人員都要擔責任。
這不快過年了嗎,上頭要求年前必須破案,可問題是這是個無頭案啊,咋破?
破不了案,這個年,誰都過不好,領導壓力山大啊!
好不容易逮到你,證據鏈還形成了完美閉合,你覺得,領導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你……什么意思?”同樣一句話,這次,徐增昌面色大變。
“你也不笨嗎,就是你想的那樣。”劉根來挑挑眉毛,“不管你認不認罪,上頭都會拿你交差,你,”
劉根來停頓了一下,指著徐增昌的鼻子,“死定了。”
臥槽!
什么?
哪有這么審案的?劉根來咋啥都敢說?董隊長還在呢,這不是往他頭上扣屎盆子嗎?
觀察室里的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董崇有。
董崇有就跟沒聽到一樣,還是面無表情,穩(wěn)坐不動。
這就是劉根來讓董崇有背的鍋,要是被人捕風捉影的傳出去,董崇有的名聲就臭了大街。
眾人這才知道劉根來關上門跟董崇有說了什么,董崇有讓他們這些人進觀察室一塊兒旁聽,也算是心懷坦蕩。
旁人都是這個反應,身為當事人的徐增昌更是一下炸毛了。
“你們這是亂扣帽子,是草菅人命!我要見你們領導,見你們局長,不,我要見我們領導,見我們廠長!見不到我們廠長,我就……我就絕食!我要是在審案的過程中死了,你們誰都擔不起責任。”
喲,還有意外收獲。
徐增昌能當上這個保衛(wèi)科長,八成是向他們廠長行賄,就算起關鍵作用的不是他,他也脫不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