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河的這個任務,讓辦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拉肩扛?
把郊區倉庫里那堆積如山的木箱子,運回公司?
還要不驚動任何人?
開什么玩笑!
彪子第一個沒忍住,嚷嚷了起來:“二叔,你這不是難為人嗎?那一個箱子,不得有好幾百斤?就靠他們三個人,人拉肩扛,一個星期?那不得把人給累死?”
“就是啊,二哥。”二楞子也皺起了眉頭,“咱們公司不是有卡車嗎?直接派幾輛車過去,一晚上不就全拉回來了?”
猴子也是一臉的苦相,他搓著手,小聲嘀咕道:“老板,這活兒有點不講道理啊。那倉庫離這兒,少說也得有幾十里地吧?靠腿走,一個來回就得大半天,還拖著那么重的箱子……”
范老五更是臉都白了。
他剛才當上干部那點興奮勁兒,瞬間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他感覺,老板這不是在給他派任務,這是在要他的命啊!
他張了張嘴,想求饒,但一看到李山河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是老板給他的第一道坎。
他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他這個范隊長,也就當到頭了。
辦公室里,只有老貓,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只是默默地打量了一下范老五和猴子那瘦弱的身板,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怎么?沒信心?”李山河看著他們那副熊樣,冷笑一聲。
“我讓你們人拉肩扛,是讓你們去當苦力嗎?”
“我讓你們不驚動任何人,是讓你們去學怎么當小偷嗎?”
李山河的聲音,陡然提高。
“動動腦子啊!”
“尤其是你!范老五!”李山河的手,指著范老五的鼻子。
“你現在是隊長!是他們的頭兒!遇到問題,你第一個想的,不應該是怎么叫苦,怎么推脫!而是應該想辦法,怎么去解決!”
“幾十里地,靠人拉,是遠。但哈爾濱這么大,就沒幾條能通車的小路嗎?就沒幾個能幫忙的‘朋友’嗎?”
“一個箱子幾百斤,靠三個人扛,是重。但你就不能想辦法,找點省力的工具嗎?就不能動員點能信得過的兄弟嗎?”
“不驚動任何人,是難。但你就不能想想,怎么把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嗎?白天不行,晚上呢?大路不行,小路呢?”
李山河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范老五的心上。
范老五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感覺自已的腦子,好像又被李爺,不,被老板給狠狠地撬開了一次。
對啊!
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老板讓他這么干,不是真的要讓他們去出傻力氣。
老板是在考驗他,考驗他這個新上任的隊長,懂不懂得怎么利用資源,怎么調動人力,怎么開動腦筋,去完成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想起了李山河之前教他的那些話。
“把錢,花在人身上!”
“買消息,買關系,買人情!”
他現在,手里頭,不光有錢,他還有了干部的身份,有了老貓和猴子這兩個專業的幫手!
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他范老五,就真是個豬腦子了!
想通了這一點,范老五那顆惶恐的心,瞬間就定了下來。
他那雙有點萎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那是一種餓狼盯上獵物時,才有的興奮和貪婪!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李山-河,胸膛一挺,大聲說道:“老板!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那聲音,洪亮,堅定,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半點猶豫。
李山河看著他這副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
這小子,腦子是活的,只要點撥一下,就能開竅。
“好。”李山-河說道,“需要什么,人,錢,車,你直接跟二楞子說。公司里所有的人,除了三驢子和魏向前那條線上的,你都可以調動。”
“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李山河的眼神,變得無比嚴肅,“這件事,必須由你,范老五,來全權負責。我不想看到,你事事都來問我,或者去問二楞子。我要你,像一個真正的隊長一樣,去思考,去決策,去指揮!”
“這,是你作為隊長的第一把火。你要是燒不旺,那以后,你也別想讓老貓和猴子,這兩個刺頭,真正服你。”
李山河的話,說得很直白。
范老五聽懂了。
猴子和老貓,也聽懂了。
猴子那雙滴溜溜亂轉的小眼睛,看了一眼旁邊這個突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范老五,眼神里,多了一絲審視。
老貓那張死人臉,也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對這個任務,產生了一點興趣。
“是!老板!”范老五再次大聲應道。
說完,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對猴子和老貓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
那語氣,那姿態,竟然真的有了一絲隊長的派頭。
猴子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開口調侃兩句。
但當他看到范老五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時,他鬼使神差地,把話給咽了回去。
他跟著范老-五,走出了辦公室。
老貓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辦公室的門,在他們身后關上。
彪子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撓了撓頭,一臉的不解。
“二叔,這范老五,能行嗎?他別把事兒給辦砸了。”
“辦砸了,就讓他滾蛋。”李山河淡淡地說道。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范老五正唾沫橫飛地,對著猴子和老貓,比比劃劃地說著什么。
猴子一臉的不耐煩,但還是在聽著。
老貓則抱著胳膊,靠在墻上,閉著眼睛,像是在養神。
李山河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他知道,范老五這個草臺班子,今天,算是正式開張了。
他很期待,這個由一個街溜子,一個神槍手,一個老油子組成的奇怪組合,到底能給他帶來什么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