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火了,是非也就來了。
遠東冬宮的招牌在深水埗亮起來沒到一周,麻煩就找上門了。
但這回來的不是拿著砍刀的古惑仔,也不是那個貪得無厭的劉探長,而是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停在廠門口,下來個穿著淺灰色三件套西裝、梳著油頭、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他手里拿著根文明杖,甚至還掏出手帕捂了捂鼻子,似乎嫌棄這周圍的空氣不夠文明。
“二叔,這又是哪路神仙?”彪子正蹲在門口吃盒飯,嘴邊的米粒都沒擦,看著那人一臉嫌棄的樣就不爽,“看著跟個娘娘腔似的。”
李山河在二樓窗口看了一眼,把煙斗收起來:“那是香江成衣協會的理事,姓周。說是來考察,其實是來收拜山費的。這種人,比九紋龍那種明火執仗的更難纏,因為他手里握著行業的規矩。”
周理事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連坐都沒坐,只是用文明杖敲了敲阿香姐剛做好的那件樣衣。
“這料子,粗糙。這走線,不合規。還有這設計……”
周理事推了推眼鏡,看著墻上嗒莎的照片,發出一聲輕蔑的哼笑,
“什么冬宮?什么公主?李老板,你這是在搞虛假宣傳啊。根據香江商業條例,我有權向工商署舉報,查封你的廠子。”
李山河坐在大班椅上,沒起身,只是示意二楞子倒茶。
“周理事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挑毛病?”李山河端起茶杯,
“這深水埗幾百家制衣廠,做A貨的、貼假標的多了去了,也沒見周理事這么上心。”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周理事也不裝了,
“李老板,你這安保公司做得風生水起,把長樂幫都擠走了,這確實有手段。但在商言商,制衣這一行,水深著呢。你想在這個池子里撲騰,得先問問我們協會同不同意。”
“那周理事的意思是?”
“入會。”周理事伸出五根手指,“入會費五十萬。以后每年的利潤,抽兩成給協會當管理費。只要你交了錢,這虛假宣傳的事,我就當沒看見。甚至還能幫你把貨鋪進尖沙咀的商場。”
“五十萬?”站在旁邊的彪子笑了,把手里的骨頭捏得咔咔響,“你這嘴張得比那個九紋龍還大。他才要八十萬,你一張嘴就要五十萬?”
“那是買命錢,我這是買路錢。”周理事有恃無恐,
“李老板,你是聰明人。打打殺殺那是下九流。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一個電話打到工商署、衛生署、消防署,你這廠子明天就得關門。到時候,你這一百多號兄弟喝西北風?”
李山河放下了茶杯。杯底磕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剛子。”
“在。”趙剛從陰影里走出來。
“帶周理事去參觀參觀咱們的特殊車間。”李山河淡淡說道,“既然周理事覺得我們不夠專業,那就讓他看看我們的專業。”
周理事愣了一下:“什么特殊車間?我不去!我要走了!”
但他發現自已走不了。彪子像堵墻一樣擋在門口,嘿嘿一笑:“周老板,來都來了,著啥急啊?俺們這車間,可是很有特色的。”
半推半就下,周理事被帶到了后院那個廢棄的防空洞口。
剛一靠近,就聽見里面傳來沉悶的打擊聲和慘叫聲。
“這是什么聲音?”周理事的腿有點軟。
“沒什么,員工培訓。”李山河背著手走在前面。
走進防空洞,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只見幾個從九龍城寨抓來的之前跟著喪狗的小混混,正被吊在梁上。
趙剛手下的幾個退伍兵,手里拿著裹著厚布的橡膠棍,正在進行擊打訓練。
每一次揮棍,都精準地打在軟肋、大腿內側這些不致命但劇痛的部位。
那些混混嘴里塞著破布,叫都叫不出來,只能像蛆一樣扭動。
而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工具。
不是刑具,而是裁縫剪刀、拆線刀、錐子。
二楞子正坐在這個桌子前,用一把巨大的裁縫剪刀,慢條斯理地剪著一堆帶血的布條。
他的動作很專注,像是在做一件藝術品。
“周理事。”李山河指了指那些工具,“我們這行,講究個精細。裁縫剪刀不僅能剪布,也能剪別的。比如說,那些伸得太長的手指頭。”
周理事的臉瞬間白得像剛刷過的墻,文明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們這是犯法的!我要報警!”
“報啊。”李山河撿起文明杖,吹了吹上面的灰,塞回周理事手里,“你可以報警說我們打人。但這些混混,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好幾條搶劫案。我們是在協助警方審訊,是在為民除害。至于你……”
李山河湊近周理事的耳邊,聲音低沉:“周理事家里有老婆孩子吧?住在淺水灣?聽說您兒子在圣保羅書院讀書?放學路挺遠的,萬一遇上幾個我們沒管住的安保員,那可就不好了。”
“你威脅我?!”
“不,這是安保建議。”李山河拍了拍周理事的肩膀,幫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帶,“五十萬入會費,我交。但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們自已成立的深水埗工商聯合會的。至于你那個協會……”
李山河笑了笑:“以后這深水埗的制衣廠,都歸我管。你的手要是再伸進來,我就讓小郭幫你修修指甲。”
十分鐘后,周理事是被彪子攙扶著走出防空洞的。
上車的時候,他連車門把手都握不住,全靠司機幫忙。
看著那輛賓利像是逃命一樣竄出去,李山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剛子,這人不能留太久。”李山河點燃煙斗,“這種文人,心眼小,報復心重。雖然嚇住了,但保不齊他在背后捅刀子。”
“今晚?”趙剛問。
“不。殺他臟了手。”李山河吐出一口煙,
“查查他的底。凡是這種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屁股底下都不干凈。貪污、受賄、包二奶,總有一款適合他。把他搞臭,讓他自已從那個位置上滾下去。記住,咱們現在是生意人,要用生意人的辦法殺人。”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