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下腰,在女兒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珍重的吻。
然后,他直起身,看向孟聽雨。
他的目光,灼熱,專注。
仿佛要將她吸進去。
他沒有說話,只是張開了另一只手臂。
一個無聲的邀請。
孟聽雨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著他眼中的深情與依賴,看著他身旁那個牽著他手的,他們的女兒。
她沒有絲毫猶豫,邁步上前,輕輕地,靠進了他的懷里。
顧承頤收緊了手臂。
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不落地,全都圈在了自己的領地里。
他的左邊,是他的妻子。
右邊,是他的女兒。
懷里,是家的溫度。
完整,而又溫暖。
他將下巴抵在孟聽雨的肩窩,閉上了眼睛。
鼻翼間,是她身上獨有的,混合著草藥與陽光的清香。
耳邊,是女兒滿足的哼唧聲。
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寧與踏實。
孟聽雨靠在他堅實溫熱的胸膛里,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一聲,又一聲。
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手中的手機屏幕還亮著。
那張剛剛拍下的照片,是如此的鮮活,如此的動人。
她將手機收起,反手,回抱住他。
一家三口,在清晨的陽光里,靜靜地相擁。
窗外,關于他們的風暴依舊在發酵,無數的眼睛在窺探,在議論。
窗內,卻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溫暖的港灣。
這里,有他,有她,有他們的孩子。
有了一個家,最完整的模樣。
網絡世界,從未有過如此迅速而徹底的風向逆轉。
前一天還充斥著“情蠱”“妖女”等惡毒揣測的論壇,一夜之間,被一張照片徹底凈化。
照片的來源成謎,但其傳播速度卻堪比病毒。
標題只有一個,卻精準地戳中了所有人的心臟——
《最好的治愈》。
照片的背景是顧家莊園那間奢華又溫馨的臥室。
清晨的陽光穿過窗簾縫隙,投下一道圣潔的光柱。
光柱之下,那個傳聞中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男人,京城第一科研大佬顧承頤,身姿挺拔地站立著。
他仰著頭,那張曾被無數人形容為“清冷孤僻”“生人勿近”的俊美臉龐上,此刻沒有絲毫冷意。
只有一種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極致的溫柔與寵溺。
他的雙臂,肌肉線條賁張,充滿了驚人的力量感,穩穩地向上舉著一個小小的女孩。
女孩穿著粉色的小熊睡衣,像一個被拋向天空的小天使。
她懸浮在半空中,小手小腳興奮地揮舞著,臉上是比陽光還要燦爛,毫無一絲陰霾的笑容。
那是純粹的,極致的快樂。
這張照片,無聲地擊碎了所有流言蜚語。
它沒有解釋,沒有辯白,只是將一份遲來的,卻無比真實的幸福,赤裸裸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這不是什么妖術。
也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
這是一個父親,在戰勝了死神之后,給予他失而復得的女兒的,第一個擁抱,第一個高飛。
這是一個家庭,在歷經磨難后,最完整,最溫暖的模樣。
【我哭了,我一個三百斤的壯漢,在辦公室里哭得像個傻子。】
【這他媽才是神仙愛情!什么豪門恩怨,在這一幕面前都弱爆了!】
【那個笑容……小女孩的笑容太治愈了。我終于明白顧先生為什么能站起來了,有這樣的女兒和妻子,換我我也能從ICU里爬起來!】
【最好的治愈,這個標題我給滿分!治愈的不僅是顧先生的身體,更是我們這些看客的心啊!】
輿論的狂潮,從贊美,迅速轉向了對另一個人的嘲諷。
蘇晚晴。
那個曾經的“京城第一名媛”,那個自封的“顧家準兒媳”。
在這樣一張充滿神圣感的家庭照片面前,她之前所有的宣示和存在,都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
蘇家豪宅。
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地傾瀉在意大利手工地毯上。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薰的味道,卻驅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
蘇晚晴坐在巨大的沙發上,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屏幕上,正是那張引爆了全網的照片。
顧承頤的溫柔,是她從未見過的。
那個小女孩的笑臉,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她的眼睛里。
嫉妒。
瘋狂的嫉妒,像濃硫酸一樣,腐蝕著她的五臟六腑。
憑什么?
那個鄉下女人憑什么!
她不過是會做幾道菜,不過是運氣好生下了一個孩子!
她憑什么能站在顧承頤的身邊?憑什么能擁有這一切!
自己呢?
她蘇晚晴,出身頂級豪門,從小接受最好的教育,擁有最廣的人脈,是京城所有女人艷羨的對象。
她為了配得上顧承頤,學他喜歡的古典音樂,看他研究領域的枯燥論文,將自己打磨成一個完美的,無可挑剔的名媛。
她以為,顧太太的位置,是她的囊中之物,是理所當然。
可現在,現實給了她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驕傲,都在這張照片面前,被碾得粉碎。
她輸了。
輸給了一個她從頭到尾都看不起的,帶著拖油瓶的鄉下女人。
“啊——!”
一聲尖利到變調的嘶吼,劃破了豪宅的死寂。
蘇晚晴猛地將手機狠狠砸向對面的墻壁。
最新款的手機在昂貴的大理石墻面上撞得四分五裂,零件迸射。
但這遠遠不夠。
她胸腔里那股毀滅一切的欲望,驅使著她站了起來。
她沖到酒柜前,抓起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狠狠摔在地上。
“砰!”
深紅色的酒液混合著玻璃碎片,在地毯上洇開一朵丑陋的花。
緊接著,是桌上的古董花瓶。
墻上的限量版版畫。
所有她觸手可及的,象征著財富與品味的東西,都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憑什么!憑什么!”
她瘋狂地嘶吼著,將昂貴的絲綢窗簾扯下,用穿著高跟鞋的腳去踹實木的茶幾。
她美麗的臉龐,因為極致的嫉妒而扭曲,妝容花得一塌糊涂,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卷發散亂地披在肩上,像一個瘋子。
那個端莊得體,永遠優雅的蘇家大小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