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邊，一尖嘴猴腮的同伴嘿嘿一笑：“方兄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大人給了在下權(quán)利，無論花多少錢，一定要拿下高檔宅邸，這買賣穩(wěn)賺不賠！”
方姓男子微微頷首，說道：“諸位明白就好，我等身負重任，差事辦得好，諸位大人有賞，差事辦砸了，諸位大人發(fā)火，咱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話音落下，其他三人也紛紛表態(tài)。
“請方兄放心，吾等曉得，那楊帆就算再厲害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我等不成？”
“就是，楊帆開‘預(yù)售制’籌集建造新都的錢糧，還不是為了求財？他還能一分不貪？”
“楊帆貪財是好事，我等價格公道他自然會出售，畢竟，誰能跟錢過不去不是？”
方姓男子見眾人都表態(tài)了，舉杯道：“諸位，這一杯酒敬諸位，預(yù)祝吾等馬到成功！干！”
六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底細已經(jīng)紀(jì)綱查了個干凈，明日楊府會有一場大戲，等著他們。
翌日清晨，六人沐浴換衣之后，前往楊府。
楊府每一日都很熱鬧，今日尤其熱鬧。
在楊府里面，來自全大明各地的人齊聚，排著隊等著與楊帆做生意。
凡是成功拿到預(yù)售資格，買到宅邸的人，無不是欣喜若狂地離開，喜笑顏開。
方輝等六人等了快一個時辰，才得到一個面見楊帆的機會。
楊帆辦公的院落里環(huán)境雅致，兩側(cè)各有一排值守的錦衣衛(wèi)，紀(jì)綱站在楊帆的身后，手按在刀柄上，目光灼灼地盯著方輝六人。
面對錦衣衛(wèi)陰冷的目光，方輝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感覺不妙，不過他還是行禮道：“草民方輝，參見楊大人！”
其余五人跟著方輝一起，向楊帆行禮。
楊帆微微一笑，揮揮手道：“方老板不必客氣，本官聽說你們從應(yīng)天來？”
方輝連連點頭，說道：“正是，我等世代在應(yīng)天經(jīng)商，積攢了一些家財，朝廷不是要遷都北平嗎？我等也想跟著一起遷移過來。
如今聽聞楊大人在北平城行‘預(yù)售之法’籌集建城錢糧，我等也想著為新都城出一份力，故而求購豪華宅邸每人兩套，當(dāng)然，這入順天府戶籍的‘建都銀’，我們六人都會捐的。”
楊帆隨手拿起桌上的文書，道：“方老板這上面寫得清楚，你是做香料生意的，其他的有的做漕運，有的做糧食買賣……嗯，都是家世清白的。”
方輝諂媚一笑，說道：“楊大人您這話說的，我等若是有問題，也不可能來這里買宅子呀？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楊帆心中暗笑，香料、漕運、糧食生意，哪一個是普通商人能做大的？
楊帆表面上沒有什么反應(yīng)，說道：“本分的生意人？方老板，本官再強調(diào)一次，本官最討厭撒謊的人，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們究竟是什么來頭！”
他的面色瞬間變得陰冷起來，死死地盯著方輝。
方輝心里雖然慌亂，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裝作無辜地說道：“大人，吾等真的沒有什么來頭……”
唰！
楊帆身后的紀(jì)綱獰笑一聲，抽刀殺到方輝面前，喝道：“你們六人受朝中大臣的委托，來此購置宅邸，卻稱是自己要買，莫非欺我錦衣衛(wèi)無人？”
紀(jì)綱一亮刀其他人也不再忍耐，紛紛抽出兵器，似乎蠢蠢欲動。
方輝嚇傻了，沒想到楊帆說翻臉就翻臉，他無奈只好道出實情：“楊大人請饒命！我等都是受應(yīng)天的諸位大人委托，不是有意要隱瞞的……”
楊帆故作惱怒，喝道：“爾等將本官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奸佞之徒留爾等何用？紀(jì)綱，將他們?nèi)俊幚怼簟！?/p>
方輝等人聽到楊帆的話，嚇得魂兒都快丟了，方輝聲嘶力竭地喊道：“大人！大人饒命啊，在下乃是受邵質(zhì)邵大人委托，來購置宅邸的，那您不能殺我！”
其他的人見方輝說了實話，自然也不肯繼續(xù)緘口不言，說出了各自的來歷。
楊帆聞言仰面而笑道：“邵大人、宋大人，還有徐大人等，一個個可都是‘鐵骨錚錚’的人物，沒想到也來北平購置產(chǎn)業(yè)，好啊，本官這就修書一封，讓應(yīng)天城的諸位大人都好好看看他們的‘風(fēng)骨’。”
方輝等人聞言臉色驟變，他們之所以來北平，正是因為邵質(zhì)等人要面子。
若是事情傳揚了出去，還不得扒了他們的皮？就算不死在楊帆手里，他們也一定會死在邵質(zhì)等人手中。
方輝只好苦苦哀求道：“楊大人，我等都是賺辛苦錢的角色，您何必為難我等呢？您就當(dāng)我等是個屁，放了我們吧。”
楊帆被方輝的妙語連珠給逗笑了：“你這人倒是有趣，也罷，本官就給你們一條生路，這宅子本官可以賣給你們，并且對你們的身份保密，讓你們回到應(yīng)天之后可以交差。”
方輝等人一聽喜出望外，不過楊帆下一句話就讓他們的笑容消失了。
“不過，你們要以可以做主的最高價格，買北平的宅子，越貴越好！”
方輝面露難色，說道：“大人，這宅子出售都有大致的價格，如果高太多，我們恐怕不好交差啊……”
方輝的話還未說完，楊帆大袖一揮：“如何說服他們是你們的事情，本官只問你們一句話，這生意你們是做，還是不做？”
楊帆坐地起價，方輝等人等于被逼到了墻角，根本沒有選擇。
方輝的眼珠一轉(zhuǎn)，說道：“好！請楊大人挑選些‘地段好’、‘格局好’、‘風(fēng)水好’的宅子給我等，這樣的好宅子就算多付些錢財，大人們肯定也不會有異議的。”
地段、格局、風(fēng)水這些東西，除了地段較為直觀外，其他的格局、風(fēng)水，還不是任憑他們一張嘴說？
最終，楊帆將高檔宅邸，以每座宅子八萬兩的價格，賣給了這六人，一共十二套，這些人身后的大人們，將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了楊帆的口袋里。
楊帆算是體會到了“坐地起價”的妙處。
方輝等人來到北平，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來自大明各處的聰明人，皆看出了“預(yù)售制”的妙處，蜂擁到北平搶購宅邸。
楊帆一邊放出消息，稱近期會開啟北平城內(nèi)的商鋪預(yù)售，一邊緊鑼密鼓地安排著手實施營造新都。
若要獲取樹木土石等，房山無疑是最好的取材地。
從楊帆抵達北平第一日，針對房山的道路疏通便已經(jīng)開始，到楊帆抵達北平一個月后，從房山到北平的道路，被拓寬了整整一倍。
道路通暢，工匠、工役等精神百倍，就等第一批材料抵達，正式動工。
在動工的前一日，燕王朱棣來楊帆府邸拜訪。
朱棣也沒有閑著，經(jīng)常查找關(guān)于云南、廣西的地形圖，還有安南的一切消息，上至安南皇族陳氏，下至安南的風(fēng)土人情。
楊帆曾調(diào)侃朱棣：若再這么下去，燕王殿下恐怕比安南的君王都了解安南百姓了。
夜色深沉，然而朱棣的熱情卻十分高漲，一見到楊帆便說道：“楊先生，來信了！來信了！”
楊帆此時正與李景隆商議在北平城外建造一座糧倉的計劃，隨著工匠與工役大批涌入，后續(xù)戶部調(diào)集來的糧食將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
楊帆聞言微微一怔，說道：“來信？哪里來的信件？”
朱棣晃了晃信紙，道：“沐英兄長從云南來信，這信中還夾著另外一人給沐英兄長的信件，當(dāng)真是天助我大明！”
楊帆與李景隆對視一眼，李景隆說道：“殿下，西平侯在信中怎么說？”
朱棣拉著李景隆與楊帆落座，說道：“沐英兄長說，云南并入大明時間尚短，而安南明面上奉大明為尊，實則包藏禍心，早晚會威脅到云南，若是本王能領(lǐng)兵平定云南，將是云南百姓與大明之福，沐英兄長將全力助本王！”
此時的朱棣恨不得背生雙翼，飛去云南，與沐英聯(lián)手進攻安南。
楊帆微微頷首，感嘆道：“西平侯深謀遠慮，有他在云南為策應(yīng)，經(jīng)略安南當(dāng)如虎添翼，不過，殿下方才說西平侯的書信里面還有一封書信，是怎么回事？”
提起此事，朱棣的嘴角簡直壓不住，將事情原委道來。
如今掌控安南的乃是陳氏王朝，當(dāng)今皇帝，名叫陳晛。
陳晛年歲雖然不大，但是一直想要有所作為，可惜，陳晛這個皇帝當(dāng)?shù)貌⒉豁樞模驗樗^上還有一個太上皇陳叔明，他才是整個安南真正的掌權(quán)者。
而陳叔明極為器重一位安南的權(quán)臣胡季懋，此人是陳氏王朝的皇親國戚，但是陳晛卻認為胡季氂有不臣之心，經(jīng)常在私下里抨擊胡季懋。
胡季懋得知之后，便向太上皇陳叔明進言，結(jié)果，太上皇陳叔明，竟直接將皇帝給廢了！
啊？
李景隆聽完目瞪口呆，道：“太上皇因為臣子的兩句話，廢了皇帝？這是什么道理？”
朱棣嘴角上揚，說道：“九江也覺得此事不可思議？本王最初也不相信，但這是真的，陳廢帝被廢黜之后，成了靈德大王，他一直擔(dān)憂權(quán)臣胡季氂早晚會對他下手，故給沐英兄長寫了一封信！
在這份信件中，陳廢帝痛斥胡季懋的惡行，稱胡季懋未來必定會反叛，而胡季氂素來對大明厭惡至極，若是被胡季氂奪了權(quán)利，安南將不會再奉大明為宗主國。
故陳晛希望與沐英兄長合作，不止是通商，還希望大明能派兵，援助他。”
楊帆聞言悠然一笑，說道：“這靈德大王倒是打得好算盤，讓我大明出兵幫他打天下，呵呵。”
朱棣深有同感，說道：“不過陳晛也在信中說，若是大明能派兵，未來等他執(zhí)掌安南，愿意讓我大明在安南駐軍，保護安南。”
朱棣搖頭笑了笑道：“說來有趣，這陳晛曾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見過占婆的部隊，認為安南人擋不住占婆部隊，而我大明橫掃天下，便是殘元也被擊潰，所以他主動申請駐軍。”
別的條件，楊帆可以忽略，但是陳晛這個條件的分量可不輕。
只要大明的軍隊駐扎安南，再好生謀劃經(jīng)營，未來將安南重新并入大明，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燕王朱棣必須在安南永駐主持大局。
見楊帆與李景隆不說話，朱棣說道：“楊先生，九江，你們說說如何？”
李景隆琢磨片刻，說道：“殿下，臣覺得陳晛此人秉性究竟如何，還不得知，萬一以后他不認賬，豈不是麻煩？就算能殺掉陳晛，勢必引起安南當(dāng)?shù)氐姆纯梗冻雠c收益不成正比，臣覺得不宜出兵。”
楊帆則思忖片刻，說道：“安南曾經(jīng)歸屬于我中原王朝，幾乎與我大明同文同種，若要取得安南，那陳晛可以利用，而占婆軍隊也可以利用，畢竟，有占婆軍隊在，就不怕陳晛不認賬。”
朱棣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說道：“楊先生說得沒錯，陳晛畏懼占婆，我等正可以利用這點，不過，當(dāng)下陳晛的處境不大好，萬不能讓那胡季氂先動手，除掉陳晛。”
楊帆靈光一閃，道：“此事倒也好辦，請陛下下旨，讓陳晛作為使者前往應(yīng)天就好，他即為使者，那胡季氂必然會忌憚三分不敢動他，待陳晛到了我大明，我等正好會一會他，看看陳晛是否值得信任，值得出兵！”
朱棣來了興致，對李景隆與楊帆道：“咱們也別在這里干說，兩位，本王府邸有安南的地圖，我等觀瞧著說一說日后用兵的事情。”
楊帆欣然應(yīng)允，李景隆則忍不住說道：“殿下，以后您真的要去安南？那地方距離應(yīng)天太遠，距離北平更遠。”
朱棣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豪邁的神采，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本王豈可路途遙遠就不去安南？開疆拓土為我大明日后掌控南洋打下基礎(chǔ)，這是福澤未來大明百年子孫萬代的事情，九江，你不必再勸說了，此本王所愿也！”
朱棣始終是原本的朱棣，讓他一輩子偏安一隅，朱棣恐怕會瘋掉，他仿佛生來就是為了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