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大內義弘聽到楊帆的話之后第一感覺就是否定。
他不相信北朝會背叛他。
準確的說應該是足利義滿不會拋棄他才對。
足利義滿現在手底下的強兵戰將其實所剩無幾了。
足利義嗣肯定是和足利義滿有隔閡了。
哪怕是真的能再任用，那也恐怕無法有一心了。
這是大內義弘自己想得到并且考慮得到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北朝其實已經無人了。
至于小島進這些人，說白了，這些人其實還不如足利義嗣。
足利義嗣雖然說很是冒進也不懂分寸，變通。
但是實力是真的有。
足利義嗣的實力，真的很強。
也是襯托出來了小島進他們的無用。
但是足利義嗣現在也要出逃了。
那么足利義滿手底下是無人了。
足利義嗣沒了。
小島進也跟著足利義嗣一起出逃。
不就只剩下他嗎？
光是這一點，他就不覺得足利義滿會拋棄他。
其次就是他所掌握的兵權所在。
“而且……”
“老夫還是六國守護，哪怕是斷了一條手臂，老夫憑借著這些實力……”
“又憑什么會被將軍所拋棄呢？拋棄之說，從何說起來呢？”
大內義弘當即就反駁。
他覺得自己所擁有的兵力以及是六國守護，這些的這些就足夠他作為談判的籌碼。
也正是因為如此。
他覺得楊帆只是危言聳聽而已。
這完全不可能發生。
然而……
楊帆卻是十分淡定的笑著說道：
“剛剛！”
“先生不就說出來了緣由嗎？”
大內義弘之所以不相信。
不就是覺得自己還有很大作用嗎？
可是如果他直接拆穿了這營造出來的虛幻呢？
讓大內義弘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或許到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在足利義滿的心中沒有多大的分量。
而且事實上，其實大內義弘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剛剛也都有所提及。
他很顯然只是不想要承認罷了。
果不其然。
等到楊帆的話音剛落，大內義弘頓時就啞火了。
他呆呆的看著楊帆，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他才低下來了頭。
他的眼角余光，無意之間瞥到了那一抹空蕩蕩。
其實楊帆知道，他自己有都知道。
只是他一直以來都處于一種不愿意面對自己，面對真實的狀態而已。
當然楊帆也能理解。
有時候并不是不相信，而是僅僅只是習慣了而已。
他已經沉浸在足利幕府為他制造出來的舒適區。
沒有辦法出來。
而且又被困在忠孝二字之中。
等到他能夠明白的時候就好了。
楊帆不著急。
他循循善誘。
伴隨著楊帆的提示后，大內義弘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樣。
突然醍醐灌頂。
他愣了愣，然后重復的說了那么一句話：
“斷了一條手……”
瞬間……
他整個人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此時此刻，大內義弘愣怔住了。
然后緩緩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楊帆。
他的嘴唇有些干涉。
“我……”
大內義弘想要說什么的時候，楊帆直接打斷了他。
“先生！”
“點到為止！”
“請用茶吧？”
楊帆笑了笑，沒有繼續讓大內義弘說下去。
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大內義弘品茶。
然后自己自顧自的拿起來了茶盞，就開始輕輕抿起來。
期間。
茶香肆意。
熱氣蒸騰了起來。
然而這么好的茶，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大內義弘沒說話。
楊帆也沒有說話。
楊帆讓大內義弘好好的消化。
消化這一切！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內義弘才緩緩的放下了手中茶盞。
他的眼神變得猶豫，變得掙扎。
不再像是先前一樣，哪一種一往無前的忠誠。
他變了。
整個人的氣場一下子就下來了。
就像是突然萎靡了下來一樣。
他的認知似乎是被刷新了一樣。
或許說……
大內義弘其實是在接受這一個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實而已。
“先生！”
“你還好吧？”
楊帆眼看著大內義弘像是一寸寸的碎掉之后，淡笑著將他喚醒。
大內義弘也是緩緩的回過神來。
但是他的精神已經是徹底的萎靡了。
其實說實話……
如果沒見過光明，那么他寧愿一直呆在黑暗。
他其實想過有一天自己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然后徹底的被拋棄。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大內義弘才緩緩的開口：
“先生！”
“還請明示！”
“老夫，我真的被拋棄了嗎？”
他其實心中還是有些不愿意相信這一個事實。
但是目前來看，其實他已經能感受得到了。
為什么足利義滿會突然讓他帶兵支援足利義嗣。
其實說白了。
自己的利用價值已經快要到達極致了。
再加上他的一條手臂被直接砍斷。
那就更加的沒有了領兵打仗的能力了。
這時候，北朝其實已經無人可用了。
再加上足利義嗣和足利義滿的羈絆。
不是他一個臣子可以比擬的。
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是被足利義滿當做是即將要拋棄的棄子了。
但是大內義弘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
他更多的只是過不去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而已。
“其實大內義弘先生，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楊帆笑了笑，緩緩的拿起來了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說道。
他看向了大內義弘，眼底帶著笑意。
其實他知道，大內義弘就是心存僥幸。
畢竟他為北朝，為整個倭國付出了這么多。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會被拋棄呢。
再加上他這些年來，擁有著諸多的勢力，為北朝，為倭國打下來了獵獵戰功。
大內義弘其實怎么想都不可能會成為棄子。
這就是一種慣性思維。
楊帆能懂。
他只是想讓大內義弘自己去懂。
大內義弘聽著楊帆的話后愣了愣。
他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
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終于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他已經想明白了。
楊帆也說的沒錯。
他確實是已經被當做了一枚棄子。
只是現在他這一枚棄子還有用。
“既然先生想清楚了。”
“那么我不妨賣先生一個情報好了！”
“當然！”
“這只是舉手之勞，畢竟這一個情報，你早晚都會知曉的，只是快慢而已！”
楊帆放下來了茶盞，繼續循循善誘。
接下來！
就是他和大內義弘談判的時候了。
……
大內義弘聞言，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
“先生！”
“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不相信一份情報，楊帆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哪怕楊帆這么說，但是他更覺得是一種客氣。
“不需要你做任何！”
楊帆搖了搖頭，然后手指輕點了兩下桌面后，繼續開口道：
“這一份情報，也不是什么秘密！”
“其實就是足利義滿在不久之后，已經秘密的在謀劃遷都了！”
“遷都？”
大內義弘有些疑惑。
遷都這事兒，說起來好像也都能理解。
畢竟大明將京都幾乎是燒毀了。
那么京都現在就是廢墟一片。
這么一來的話，遷都也很正常。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要被拋棄之人，不知道遷都，似乎也很合理。
但是他不明白遷都和他被放棄有什么關系呢？
或許是足利義滿并不想要讓他們分心呢？
如果并不是拋棄他……
而只是不想讓他和足利義嗣在互相馳援，和南朝大戰的時候分心也是有可能的。
大內義弘幾乎是下意識的為足利義滿開脫。
然而還沒等大內義弘要說話，楊帆就直接開口了。
“先生是不是在想，遷都之所以不告訴你，只是擔心你會分心呢？”
他幾乎是要將大內義弘下意識即將要反駁的話，全部都打斷。
大內義弘心下一驚。
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被楊帆全部看破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楊帆。
不得不說，楊帆能作為大明最年輕的總兵。
真的不是開玩笑。
他那點兒小心思，在楊帆面前，簡直不夠看。
“閣下所言極是！”
他直接是承認了，大大方方的。
反正大內義弘明白了，在楊帆的面前，他沒有太多的秘密了。
既然如此。
他干脆大大方方承認就好了。
楊帆倒是沒想到大內義弘承認的這么干脆。
只是些微的驚訝之后就笑了笑。
然后緩緩開口道：
“其實先生這么想，也無可厚非！”
“畢竟是效忠了這么多年嘔心瀝血的國家！”
“但是如果我說，他們要遷都的地方，是北山第呢？”
楊帆笑著看向了大內義弘道。
當北山第這一個地名出現的那一刻，大內義弘的瞳孔驟然的一縮。
他的眼神也是一步步地變得銳利了起來。
“閣下此話當真？”
他忍不住直接是出聲質問道。
已經不是簡單的詢問了。
而是質問！
他在確認楊帆話語里面的真實性。
“呵呵！”
“楊某似乎并不是先生手底下的兵！”
楊帆聽著大內義弘無禮的話，只是笑笑。
他獨自拿起來了茶盞就喝了起來。
如果是換做尋常人如此質問他。
楊帆早就已經翻臉不認人了。
只是對于大內義弘，他還是有著一定的耐心。
畢竟此人可留。
所以對待人才，他還是多少有點耐心。
但是也不多。
“抱歉，閣下，老夫有點冒昧了！”
“老夫剛剛太著急了，還請見諒！”
大內義弘自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當即就表態。
他剛剛太著急了。
畢竟如果真的要遷都北山第，那么就真的應證了楊帆的話了。
他真的不能不著急。
如果是其他地方，或許他會覺得楊帆是想要誤導他，引誘他犯錯，背叛北朝。
但是如果是北山第，他幾乎是可以百分百確定了。
只是他還是要確認。
他不相信。
他也不敢相信。
“無妨！”
“不過事實如何，我已經說的很清楚！”
“至于真實性，先生如果不相信的話，其實可以再去打聽打聽！”
楊帆也沒有著急。
他這一路上來，都是淡笑著，仿佛什么都無法激起他任何的情緒。
他就這么平靜的訴說著一件事情。
對于大內義弘，也如同好友一樣。
知無不言。
當楊帆說完了這一句話之后，大內義弘哪里還能不明白呢。
此時此刻的他，徹底的頹靡了。
他最后吊著的那一口氣徹底的沒了。
是的。
他頹廢了。
他也認清了現實。
“北山第，為什么會是北山第！”
“將軍怎么能選擇北山第呢？”
大內義弘心都亂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足利義滿會選擇北山第。
難道真的如同楊帆所說他要被拋棄了嗎？
之所以這么說，那自然是因為北山第曾經不止一次被足利義滿提起來。
足利義滿其實是想要在北山第建立一個十分奢華的山莊的。
只是由于太過的奢靡，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被大內義弘一次次的否決了。
本來他以為這件事其實是已經過去了。
畢竟北山第再怎么說也僅僅只是一個微不足道，不注意影響任何的地方。
誰曾想，多年之后，回旋鏢居然會扎在他的心頭。
足利義滿并沒有忘記。
而是一直都在記著北山第這一個地方。
甚至這一次還沒有和他有任何的商量，直接就將新的都城就這么遷到了北山第。
其實這已經就可以說明問題了。
原先的他，意氣風發，把持著六國守護。
哪怕是足利義滿，他想要是有點心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和他硬碰硬。
現在的自己，斷了一條手臂，又被足利義滿直接派遣了出去。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同時，他的一切，他的命脈也被足利義滿拿捏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足利義滿可以輕松的在不用和他任何打商量的時候，直接動手了。
而且北山第已經是徹底的代表著足利義滿的態度了。
大內義弘真的成為了棄子了。
沒有之一！
頃刻間，大內義弘直接是如同老了十歲一樣，整個人都是頹靡了。
楊帆看著大內義弘的模樣沒有說話。
他就這么平靜的看著他。
甚至楊帆都沒有繼續勸說大內義弘加入到大明。
沒有必要。
他相信大內義弘會想明白的。
他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