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聞言有些失望的嘆息道:“這次不去,待姑父你打下了高麗,雄英哪有機會去作戰了?為何我不再年長幾歲?”
楊帆拍拍朱雄英的肩膀,道:“高麗之戰要持續很久,雄英別著急。”
朱雄英高聲道:“哪里需要很久?姑父的遼東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銳,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高麗的戰事不出兩年,定能結束!”
楊帆不禁笑了,這番話不像是朱雄英能說出來的,他一問果然,這是朱標私下里說的話,被朱雄英聽到了,記了下來。
楊帆領著這幾個孩子往里走,今日的皇家家宴,就定在奉天殿。
以往諸王還未就藩的時候,每一年除夕的皇家家宴,一般都在謹身殿。
今年諸王回歸應天,朱元璋欲與諸位商議未來海外就藩的大事,故將除夕家宴定在了奉天殿。
楊帆領著朱雄英等孩子來到殿外的時候,云奇迎上來,滿面笑容:“楊大人終于來了,陛下與娘娘一直念叨著您呢,快請進,皇太孫您也請。”
楊帆這還是第一次,在不是朝會的時候來到奉天殿。
應天的奉天殿金碧輝煌,大氣磅礴,從太子朱標到湘王朱柏,朱元璋十一位已經就藩的兒子全部在場。
人這般多,但是奉天殿內仍然不覺得擁擠,一片熱鬧。
見楊帆來了,朱標笑容滿面,道:“來得正好,諸位兄弟都對你那戰略好奇,父皇也非要等你來了,才肯講一講這具體的就藩事宜。”
楊帆這才注意到,在奉天殿宴席的左右兩邊,各懸掛著一副巨型地圖。
左面那幅地圖從北平開始,一直到瓦剌等蒙古部落所占據的之地,再從遼東一直到高麗、倭國。
右面的那幅地圖,從大明的廣西、云南開始,一直到安南與占城國。
楊帆的目光被地圖吸引,輕聲說道:“海外就藩乃是陛下深思熟慮之后做的決定,諸位王爺去何處就藩,吾亦好奇,請陛下為吾等解惑!”
朱元璋紅光滿面,道:“這安南緊鄰云南,又曾是中原故土,乃是我大明深入‘中南半島’的一個楔子,所以老四去攻打安南,待攻占安南之后,就由你鎮守安南,改安南為安南省,老四,你可有信心?”
安南是一塊硬骨頭,誰都知曉,不過這些苦難都嚇不退朱棣。
朱棣的眸子明亮,朗聲回答道:“父皇,兒臣愿立下軍令狀,兩年之地必定平定安南!”
朱元璋和朱標皆是露出笑容,朱標說道:“老四行軍打仗的本事連涼國公都稱贊,為兄相信你定能做到!”
蜀王朱椿的封地本來在成都,不過他還未就藩,見朱棣立下軍令狀后,朱椿忍不住說道:“父皇,大哥,我……我不會行軍打仗,能否不立下軍令狀啊?”
朱元璋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說道:“你喜好舞文弄墨,不善兵事,且放心不會讓你去打仗的,這安南說完了,咱還要繼續說一說高麗,以及倭國。
大明這次對外用兵,乃是南北并進,一路打安南,一路進攻高麗,高麗的情況,楊帆最清楚,所以由楊帆來講述。”
楊帆走到地圖前,道:“如今高麗正是冬日,崔瑩行堅壁清野之策,與李成桂對耗,不過等到開春,李成桂必大舉進攻,我明軍從遼東出發,直奔高麗,若是戰事順利,兩年到三年,當可平定高麗。”
頓了頓,楊帆又說道:“屆時我會將王禑等高麗的王族送到應天,讓他們在應天城生活,之后再以高麗為跳板進攻倭國,無論是高麗還是倭國,都需要移民,不過策略稍有不同。”
楊帆重重地點了一下倭國的地圖,道:“在倭國務必要除惡務盡,不可心慈手軟,否則就是給未來子孫后代留下莫大的隱患。”
除了朱棣之外,諸王聞言都有些捉摸不透楊帆這“除惡務盡”的意思。
晉王朱棡輕聲問道:“你想將倭國的反抗勢力全部誅滅?防止倭國反抗?”
楊帆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不,倭國凡男子,無論老幼一縷誅殺,滅其文,斷其史,讓倭國徹底從世上,消失!”
朱棡的身子一震,他自問脾氣不好,對待手下的人多有嚴苛之處,可是與楊帆比起來,朱棡覺得自己快成活菩薩了。
倭國雖然不大,但是人口可不少,楊帆這是要將一半的倭國人全部誅滅啊!
諸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心有猶豫,按照楊帆的計劃,倭國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楊帆見諸王猶豫,說道:“倭國狼子野心,無時無刻不覬覦中原,我大明強盛的時候,倭國自然不會妄動,但若是有一日,大明衰弱,倭國一邊可以在東南沿海橫行,一邊進攻高麗,再以高麗為跳板圖謀遼東。”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事情有違天和,然而我等現在不去做,難道要留給子孫后代去做?還請諸位王爺放心,這策略就是我楊帆出的,未來史書上罵的也是我楊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秦王朱慡站了出來,主動請纓,未來出鎮倭國,朱慡性情暴躁,別人誅殺倭國的百姓或許會有心理負擔,他卻沒有。
朱元璋與楊帆預先設想的人選,也是秦王朱慡,見狀,他當即囑咐道:“將來你若到了倭國,前面可按照楊帆所說的做,但是當肅清隱患之后,絕不可再肆意禍害百姓,要讓那里休養生息,你可明白?”
面對朱元璋,朱慡哪敢說半個“不”字?
朱慡當即表態,說道:“父皇您就放心吧,兒臣已經知錯了,絕不會像在之前西安那般行事。”
朱慡鎮守倭國,那作為跳板的高麗,就需要一個靠譜的王爺來鎮守,將來楊帆攻占高麗,必將以高麗為跳板進攻倭國,這后勤補給與兵源補給,少不得要高麗出力。
思來想去,與朱標、朱慡、朱棣一母同胞的朱棡,便是最佳的人選。
朱元璋環視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朱棡的身上,說道:“老三,高麗由你來坐鎮,如何?”
當朱元璋說出讓朱棡前往高麗的時候,朱棡心里不大愿意,畢竟他的封地在太原。
太原已經夠往北的,可高麗比太原還要遠,天氣苦寒,朱棡才不想去呢。
見朱棡不吭聲,朱元璋又問了一遍,說道:“老三,你不愿意去就藩?”
朱棡擠出一個笑容,道:“父皇,此乃我大明的百年大計,兒臣當然愿意去高麗!”
安排完三位藩王之后,接下來就是中南半島的其他國家。
楊帆輕聲說道:“將來若是攻占了安南,在安南旁邊還有占城、老撾、真臘、暹羅、緬甸,以及南洋諸國,以上的國度都需要諸位王爺前往就藩。”
周王朱橚聞言感慨道:“按照父皇與你的規劃,未來大明的疆域橫跨海陸,便是比漢唐盛世也不逞多讓。”
楊帆微微一笑,說道:“掌控中南半島與南洋,還不是我大明的盡頭,大明的商人從海外帶來了玉米與土豆,未來那片廣闊的大陸上,也將成為我大明的一部分,我大明將遠邁漢唐,凡日月所照,皆為明土!”
楊帆在北方的戰略,還不止拿下高麗那么簡單,他始終認為蒙古部落與三部女真,會是威脅大明的危險勢力。
故取得高麗之后休養生息,就可從高麗與遼東兩面出兵,剿滅三部女真,徹底消除大明遼東北面的禍患根源。
至于那蒙古諸部,待大明拿下倭國與安南之后,大明的國力將更上一層樓,到時就是大明徹底解決瓦剌等蒙古部落的契機。
洪武二十二年的除夕夜,朱元璋為九位藩王全部劃定了未來要就藩的地方。
基本覆蓋了中南半島與南洋,若是能按照朱元璋的規劃,將所有的國家納入大明,就算未來中原發生什么變故,這世上仍舊有漢人為主導的多個國家存在,這也算是為大明的將來上了一道保險。
亥時,馬皇后領著宮女們將除夕夜的酒菜盡數上來,還有她親自包的餃子,意為——更歲交子。
馬皇后身子已經大不如前,饒是如此,今夜依舊舉杯喝了一杯酒。
朱元璋也一改往日的嚴肅,與諸王說起當年的崢嶸往事,從起兵開始到嶄露頭角,當真是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傳奇。
朱元璋滿懷感慨,道:“當初咱家里是真窮,小時候就沒穿過一條沒破洞的褲子,沒吃過一頓飽飯,天下的百姓要求并不高,有口吃的有身衣衫保暖,也就夠了。”
說著,朱元璋話鋒一轉,道:“若是百姓吃不飽、穿不暖,肯定會鬧騰、造反,爾等將來到了封地,也要牢牢記住這個道理,否則封地安能長久太平?”
馬皇后輕輕地推了朱元璋一把,說道:“今日是除夕,你們已經談論了大半宿的國事,還要繼續談?別聽你們父皇的,吃飯,吃飯。”
朱元璋只好將后面的話都憋了回去,別人的話可以不聽,馬皇后的話朱,元璋可不會不聽。
眼見著年歲漸長,他與馬皇后的時間還不知道有幾年,這情誼也就越發深厚。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除夕家宴一直持續到了丑時,方才散去。
應天城內煙花不時升空,釋放出絢爛的煙火,美輪美奐。
楊帆喝醉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醉,然而在一片煙火之中,楊帆喝得失去意識,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回的府邸。
這一夜楊帆做了一個夢,夢見他站在大明寶船的甲板上,寶船無比巨大,他帶領船隊走遍天下,從南洋到西洋都留下了大明寶船的蹤跡。
除夕家宴后,朱元璋在次日又宴請群臣,尤其是還在應天的功勛老臣。
徐達生了一場病,喝不得酒,朱元璋就恩準他以茶代酒,本已經告老還鄉的湯和也來了應天,對外的說法是,這次若是不來,怕再也吃不到陛下御賜的酒席。
這話語說得悲傷,當年隨著朱元璋打天下的老兄弟,在慢慢地凋零。
有人老去,就有人風華正茂,正月初三,朱元璋下了一道圣旨。
命錦衣衛指揮使楊帆重掌遼東都司與永安都司,爵位亦恢復為長安侯,命燕王朱棣趕赴云南,同時,命南安侯俞通源之子俞祖,與朱棣一起前往。
俞通源從去年開始,身體便抱恙,水師的事務基本由俞通源之子俞祖代為掌管。
俞祖率領水師,燕王朱棣則帶領燕山衛諸將,以及燕山衛的人馬準備開拔云南。
朝廷也同時將源源不斷的糧草輜重,往遼東、廣西、云南調撥,大明的戰爭機器,再度運轉起來。
洪武二十二年,正月十二。
楊帆入皇宮,于武英殿拜見朱元璋。
武英殿內放著兩個大火盆,內殿暖洋洋的,朱元璋批閱奏疏,頭也不抬地說道:“遼東戰事將起,也不著急那兩日,等過了正月十五,你與老四一起走,不著急。”
楊帆微微一怔,旋即說道:“陛下,臣不是要說此事,是青田公來信,請陛下過目。”
劉伯溫……
楊帆不提,朱元璋幾乎將這位老臣子給忘了,這兩年劉伯溫在遼東,掌控兩大都司,政績斐然,如今的遼東人丁興旺,人口增長的速度乃是大明諸地之首,糧食也能自給自足。
“他又有什么事?”
朱元璋嘀咕了一句,拆開書信一看,眉頭漸漸地皺起,道:“劉伯溫,要請辭?”
楊帆微微點頭,說道:“青田公年歲大了,這幾年臣不在遼東,他身邊雖然有夏時敏、劉璉等人幫襯,仍舊勞心勞力,故青田公希望能在臣遠征高麗結束后,請辭頤養天年。”
朱元璋沒有立刻答應,問道:“劉伯溫若是請辭,換了其他人,遼東可行否?”
楊帆沉吟片刻,道:“青田公之后有夏時敏,其子夏元吉有宰輔之才,可擔大任!”
朱元璋微微頷首,哼了一聲道:“劉伯溫這個老狐貍!也罷,看在他多年功勞的份上,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