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羅警官,不過...軒然好像更喜歡糖醋口味?”
“沒事,她減肥。”
羅飛頭也不抬,又給朱可兒盛了碗湯。
“這湯也不錯,美容養顏。”
陳軒然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指節泛白。
她死死盯著羅飛的后腦勺,仿佛要用目光在上面燒出兩個洞來。
從點菜開始,羅飛就圍著朱可兒轉,問東問西,從工作問到興趣愛好,甚至連朱可兒小學時養過的金魚叫什么名字都問出來了。
“羅飛。”
陳軒然咬牙切齒地開口。
“你是不是忘了桌上還有個人?”
羅飛這才轉過頭,一臉無辜。
“啊?你不是在玩手機嗎?我以為你不想被打擾。”
“我玩手機是因為沒人理我!”
陳軒然聲音提高了八度,引得鄰桌客人紛紛側目。
朱可兒尷尬地放下筷子。
“那個...我去下洗手間。”
她迅速離席,留下兩人對峙。
羅飛看著朱可兒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表情被陳軒然捕捉到,她猛地一拍桌子。
“羅飛!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羅飛眨眨眼。
“不是你讓我對可兒熱情點的嗎?說她是你最好的閨蜜,讓我多照顧。”
“我讓你照顧,沒讓你獻殷勤!”
陳軒然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你給她夾菜,給她倒水,連她喝湯燙到嘴你都緊張兮兮地遞紙巾!你對我都沒這么體貼過!”
羅飛突然湊近,壓低聲音。
“軒然,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吃醋?!”
陳軒然聲音陡然拔高,隨即意識到失態,又壓低聲音。
“我吃哪門子醋!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很失禮!”
羅飛靠回椅背,笑得意味深長。
“哦~原來不是吃醋啊。那行,等可兒回來我繼續問,她剛才說到高中暗戀的學長,我還沒聽完呢。”
陳軒然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朱可兒恰好從洗手間回來,見狀連忙問。
“軒然,怎么了?”
“沒事。”
陳軒然強擠出一個笑容。
“就是突然有點頭暈。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羅飛立刻站起來。
“我送你。”
“不用!”
陳軒然幾乎是吼出來的,隨即意識到失態,。
“你...陪可兒吃完吧,她難得來一次。”
說完,她抓起包包就要走。
羅飛一把拉住她。
“別鬧,這么晚了不安全,我送你。”
朱可兒也勸道。
“是啊軒然,讓羅警官送你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羅飛沖朱可兒露出歉意的笑容。
“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約。”
“沒關系,軒然身體要緊。”
朱可兒溫柔地說,但眼神閃爍,不敢直視陳軒然。
走出餐廳,陳軒然甩開羅飛的手。
“戲演完了?滿意了?”
羅飛裝傻。
“什么戲?”
“別裝了!”
陳軒然停下腳步,路燈下她的眼睛泛著水光。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羅飛終于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看著喜歡的人對別人好,是什么感覺。”
陳軒然愣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每次你和張偉討論案子,一聊就是幾個小時,完全當我不存在。”
羅飛聲音低沉。
“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滋味嗎?”
陳軒然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她從未想過羅飛會在意這個。
“我...”
她剛想解釋,羅飛卻轉身走向停車場。
“走吧,送你回家。”
車內的沉默令人窒息。
陳軒然盯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思緒萬千。
她想起朱可兒教她的那些“戀愛經驗”...”
男人都喜歡若即若離的感覺“、”偶爾讓他吃點醋,他才會珍惜你”...
現在想來,這些建議簡直荒謬透頂。
“到了。”
羅飛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陳軒然沒有馬上下車,而是轉向羅飛。
“對不起。”
羅飛挑眉。
“為什么道歉?”
“我不該總是忽略你的感受。”
陳軒然咬著下唇。
“也不該聽可兒的那些...餿主意。”
羅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知道就好。不過...”
他突然壞笑。
“看你吃醋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陳軒然臉一紅,狠狠擰了他胳膊一把。
“誰吃醋了!”
“哎喲!”
羅飛夸張地痛呼。
“家暴啊!”
“活該!”
陳軒然推門下車,但嘴角已經不自覺地上揚。
“明天見。”
“明天見。”
羅飛目送她進入公寓樓,才驅車離開。
然而這一夜,兩個女孩都輾轉難眠。
陳軒然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海里全是羅飛對朱可兒微笑的畫面。
雖然理智告訴她羅飛是故意的,但那種酸澀感卻揮之不去。
“我這是怎么了...”
她喃喃自語。
“明明是我讓他...”
與此同時,朱可兒也在自己的公寓里來回踱步。
手機屏幕亮起,是陳軒然發來的消息。
「今天不好意思,突然身體不舒服。」
朱可兒盯著這條消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回復。
她腦海中浮現羅飛專注看著她的眼神,那種被重視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
“不行...”
她放下手機,痛苦地抱住頭。
“他是軒然的男朋友...”
第二天清晨,羅飛精神抖擻地走進刑偵隊大樓,一樓的電子屏幕上正在播放新聞。
“...關于近日引發社會廣泛關注的‘割鳥案',經權威專家鑒定,嫌疑人李婭被確診為雙重人格患者,屬于完全不具備行為能力的精神障礙患者。據悉,她已被送往歌寶山精神病醫院接受治療...”
羅飛駐足觀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李婭終于得到了應有的幫助。
“羅警官,恭喜啊!”
路過的同事拍著他的肩膀。
“這案子破得漂亮!”
羅飛謙虛地笑笑。
“團隊合作的結果。”
上樓后,更多的祝賀接踵而至。
陳軒然也在辦公室,看到羅飛進來,她遞過一杯咖啡。
“看了新聞,干得不錯。”
羅飛接過咖啡,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
“謝謝。昨晚睡得好嗎?”
陳軒然臉一紅,別過頭去。
“還行。”
羅飛正想繼續調侃,辦公室突然熱鬧起來。
李婭的父母在接待員的引領下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面錦旗。
“羅警官!”
李爸爸激動地握住羅飛的手。
“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女兒就...”
老人哽咽得說不下去。
羅飛連忙扶住他。
“李叔叔,這是我應該做的。李婭現在情況怎么樣?”
“已經送到歌寶山醫院了。”
李媽媽抹著眼淚。
“專家說會盡全力治療她。”
羅飛點點頭。
“李婭很幸運,有你們這樣的父母。雖然她做了錯事,但那不是她的本意。”
李爸爸長嘆一聲。
“其實...這事早有預兆。當年李琳去世后,婭婭就變得不太一樣。”
羅飛引導他們坐下。
“能詳細說說嗎?”
“李琳是姐姐,但性格陰沉,從小就愛耍心眼。”
李爸爸回憶道。
“反而是婭婭,開朗大方,總是照顧姐姐。那天要不是李琳突然沖出馬路,婭婭也不會追上去...”
羅飛驚訝地打斷。
“等等,您是說...是李婭為了救李琳才遭遇車禍?”
“對啊。”
李媽媽點頭。
“大家都喜歡婭婭,李琳一直嫉妒她。那天她們吵架,李琳故意沖上馬路想嚇唬婭婭,沒想到...”
羅飛眉頭緊鎖。
這與他之前的推測完全相反。
他一直以為李婭是因為愧疚才分裂出姐姐的人格,沒想到...
“李叔叔,她們姐妹倆...會跆拳道是嗎?”
羅飛突然問道。
李爸爸臉上浮現自豪。
“是啊,她們從小體弱,我們就送她們去學跆拳道。沒想到兩個孩子很有天賦,初中時就拿了全國比賽的冠亞軍呢!婭婭能考上警校,也全靠這個特長。”
送走李婭父母后,羅飛回到座位上。
“李婭是跆拳道黑帶?還拿過中學生比賽亞軍?”
羅飛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奔馳大G在盤山公路上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操,我們都被李琳耍了!”
車載藍牙里傳來鄧云州急促的聲音。
“沒錯!我剛調出警校檔案,李婭的搏擊成績是同期第一。去年校內對抗賽,她把三個男教官都打進了醫院。”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響,歌寶山精神病院的灰色建筑群已出現在視野中。
羅飛一腳油門沖過減速帶,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兩分鐘前李爸爸發來的消息。
【江醫生半小時前到了醫院,說要做最后階段治療。】
“老鄧,立刻通知特警隊支援!”
羅飛甩上車門沖向主樓。
“李琳要借江夏的手殺掉李婭的人格!”
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護士站的年輕護士剛要阻攔,羅飛已經亮出證件。
“刑偵隊!手術室在哪?”
“三樓...但江主任交代過...”
話音未落,羅飛已經撞開消防通道的門。
三樓走廊盡頭的紅燈刺目地亮著,金屬門上的“治療中”三個字像血一樣紅。
“開門!警察!”
回答他的只有機器運轉的嗡鳴。
羅飛后退兩步,軍用皮靴狠狠踹在門鎖位置。
第三下時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警報器尖銳地響徹走廊。
手術室內,直徑兩米的環形機器正發出藍光,李婭被束縛帶固定在傳送帶上,半個身體已經進入機器腔體。
穿白大褂的老者正在操作臺輸入代碼,江夏站在觀測窗前,臉色蒼白如紙。
“住手!”
羅飛箭步上前扣住老者手腕,反關節一擰就將人按跪在地上。
“這手術涉嫌謀殺!”
“羅警官?”
江夏的眼鏡滑到鼻尖。
“這是正規治療程序...”
“去你媽的程序!”
羅飛扯下電源插頭,環形機器的藍光立刻熄滅。
他單手解開李婭的束縛帶,女孩的睫毛顫動幾下,卻沒有醒來。
院長掙扎著抬頭。
“你知不知道干擾治療要負法律責任?”
羅飛冷笑一聲掏出手機,屏幕上是李琳李婭并肩站在領獎臺上的照片。
“認識這兩個女孩嗎?2009年全市青少年跆拳道大賽,姐姐冠軍,妹妹亞軍。”
江夏的瞳孔驟然收縮。
“李婭能徒手放倒四個壯漢,輪奸?”
羅飛把手機拍在操作臺上。
“李琳在撒謊!她就是要讓你們相信李婭有暴力傾向,好名正言順消滅這個人格!”
觀測窗倒映出江夏搖晃的身影。
羅飛拽著他衣領拖到走廊,一拳砸在他顴骨上。
“你他媽差點成了殺人幫兇!”
江夏撞在墻上,眼鏡飛出去摔得粉碎。
他摸到鼻血,聲音發抖。
“不可能...琳琳的傷疤...”
“傷疤?”
羅飛揪起他領子。
“鄭浩死前跟我說過,李琳大腿內側的疤是小時候做闌尾手術留下的!”
他掏出平板調出監控錄像。
“看清楚!這是上周李琳去健身房的全過程,她換衣服時哪來的傷疤?”
畫面中女子修長的大腿光潔如初。
江夏像被抽走脊椎般滑坐在地,白大褂沾滿墻灰。
“還不明白?”
羅飛蹲下來與他平視。
“從你安裝跟蹤器那天起,李琳就在演戲。她故意讓你‘發現'刀具,故意引導你懷疑李婭,就為了今天...借你的手殺掉親妹妹的人格!”
走廊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鄧云州帶著五六個警察沖進來。
羅飛頭也不回地揮手。
“控制手術室,保護李婭!”
“鄭浩...”
江夏突然抓住羅飛袖口。
“琳琳堅持要親自...”
“因為她必須滅口。”
羅飛甩開他的手。
“鄭浩當年是比賽裁判,他最清楚李琳根本沒受過什么性侵。那天巷子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有他們三個知道。”
急救床的滾輪聲由遠及近,護士們推著李婭往重癥監護室跑去。
羅飛瞥見女孩手腕上新鮮的針孔,太陽穴突突直跳。
“李琳推妹妹那次車禍,真的是意外嗎?”
江夏猛地抬頭,血色盡褪的臉上浮現出某種可怕的明悟。
“想想吧,江醫生。”
羅飛把平板塞進他懷里。
“你愛的是個能對雙生妹妹下手的魔鬼。現在她的人格正在李婭身體里蘇醒,而你...”
他指向手術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