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怎么了?”
羅飛疑惑地看著她。
“你這兩天怪怪的。”
“沒什么。”
陳軒然強扯出一個笑容。
“我還有個報告沒寫完。”
羅飛聳聳肩,跟著陳志強走了。
緝毒支隊綜合辦公室門口擠滿了人,羅飛透過人群縫隙看到被眾星拱月圍在中間的曾夢雪。
她穿著合身的警服,黑發(fā)扎成高馬尾,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確實漂亮得扎眼。
“羅隊長!”
高偉洪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一只溫?zé)岬拇笫峙纳狭_飛的肩膀。
“稀客啊,怎么有空來我們緝毒隊?”
羅飛轉(zhuǎn)身,對上高偉那張堆滿笑容的臉。
高偉今年四十出頭,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紋,但身材保持得很好,警服穿得筆挺。
“聽說來了新同事,過來看看。”
羅飛禮貌地笑笑。
高偉攬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往隊長辦公室?guī)А?/p>
“正好,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辦公室門一關(guān),外面的喧鬧立刻被隔絕。
高偉的辦公室比羅飛的大不少,墻上掛滿了獎狀和錦旗。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對辦公桌的一張泛黃老照片,二十多名緝毒警整齊列隊,前排中央站著兩個勾肩搭背的年輕人。
“認識他們嗎?”
高偉指著照片問。
羅飛若有所思
左邊那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分明是年輕時的父親,而右邊那個...他轉(zhuǎn)頭看向高偉,恍然大悟。
“這是您?”
“沒錯。”
高偉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我和你父親郝建國是同期入警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十幾年。”
他指著照片后排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女警。
“這是你母親。”
羅飛胸口一緊。父母因公殉職時他才八歲,記憶已經(jīng)模糊。
這張照片上的父母那么年輕,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與他夢中殘存的影像重疊在一起。
“因為你的...特殊情況。”
高偉斟酌著用詞。
“我一直沒敢太接近你。怕勾起你不好的回憶。”
羅飛知道高偉指的是他十歲那年遭遇的綁架案,那件事導(dǎo)致他失去了部分童年記憶。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高偉的表情,想從中找出破綻。
“現(xiàn)在看到你在刑偵隊干得這么好,老郝在天之靈一定很欣慰。”
高偉拍拍羅飛的肩,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以你的能力,在緝毒隊會有更大發(fā)展。”
羅飛挑眉。
“高隊的意思是?”
“來我們緝毒隊吧。”
高偉直視他的眼睛。
“副隊長的位置給你留著,待遇翻倍。”
他壓低聲音。
“曾夢雪可以給你當(dāng)助理,陳軒然也能一起帶來。”
羅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高偉這是赤裸裸的美人計啊!他強忍住笑意。
“高隊,您這是讓我左擁右抱?我可沒這個福氣,也不想成為全局單身漢的公敵。”
高偉哈哈大笑。
“年輕人嘛,多接觸接觸沒壞處。再說了,二隊比你們特案組安全多了。”
安全?羅飛眼神一凜。
高偉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知道些什么?
“多謝高隊厚愛。”
羅飛站起身,禮貌而堅決。
“我在刑偵隊挺好的。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高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復(fù)自然。
“隨時歡迎你改變主意。”
羅飛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緝毒隊。走廊上,他掏出手機看了眼程云川剛發(fā)來的消息。
“高偉近半年與境外三個可疑號碼頻繁聯(lián)系,銀行流水顯示有大額不明收入。”
他刪掉短信。
高偉和父親的淵源,韓紫萱的假死,境外可疑聯(lián)系...這些碎片之間一定有關(guān)聯(lián)。
回到辦公室,陳軒然正埋頭寫報告,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
“喲,還生氣呢?”
羅飛湊過去,故意逗她。
“是不是來大姨媽了?”
陳軒然啪地合上文件夾。
“你才來大姨媽!”
羅飛咧嘴一笑。
“那就是吃醋了。放心,曾夢雪再漂亮也比不上你有韻味。”
“誰吃醋了!”
陳軒然耳根通紅,抓起筆繼續(xù)寫報告,卻寫錯了好幾個字。
“你去哪兒關(guān)我什么事。”
羅飛正要繼續(xù)逗她,突然響起敲門聲。
他轉(zhuǎn)身開門,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小蛋糕。
“羅隊長好。”
女孩聲音輕柔。
“我是阮筠庭,萬強的侄女。”
羅飛愣了一下。阮筠庭比照片上還要精致,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杏眼里帶著幾分羞澀。
“你好,有事嗎?”
阮筠庭還沒開口,羅飛的手機響了。是萬強。
“羅飛啊。”
萬強的聲音透著不自然的熱絡(luò)。
“今天是我侄女生日,她從小崇拜警察,我就想...你能不能陪她吃個飯?就當(dāng)完成小姑娘一個夢想。”
羅飛看了眼面前低著頭的阮筠庭,又瞥見辦公室里豎起耳朵的陳軒然,突然明白了什么。
“行啊。”
他爽快地答應(yīng)。
“正好我也餓了。”
掛斷電話,羅飛沖阮筠庭笑笑。
“等我拿個外套。”
他轉(zhuǎn)身對陳軒然眨眨眼。
“我出去一趟,報告你幫我寫完啊。”
陳軒然眼睜睜看著羅飛和那個漂亮女孩一起離開。
辦公室瞬間炸開了鍋。
“那不是龍山中學(xué)的校花阮筠庭嗎?”
李婭第一個沖過來。
“萬強居然把自己侄女都搬出來了!”
“什么情況?”
周旋從座位上蹦起來。
“羅隊這是被高偉和萬強當(dāng)香餑餑搶啊?”
陳志強搖頭晃腦。
“嘖嘖,高偉用曾夢雪,萬強就上親侄女,這手段...”
“萬強也太拼了吧?”
李婭咋舌。
“為了跟高偉較勁,連侄女都犧牲?”
這邊羅飛正拉開副駕駛的門,紳士地讓阮筠庭先上車。
女孩安靜地坐進去,長發(fā)如瀑垂落,散發(fā)著淡淡的茉莉香氣。
“系好安全帶。”
羅飛提醒道,自己則繞到駕駛座。
車子啟動后,他瞥了眼身旁的女孩,她正低頭擺弄著裙角。
“你大伯最近怎么樣?”
羅飛打破沉默,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
阮筠庭的手指頓了一下,聲音輕若蚊蠅。
“還、還好。”
這丫頭太不會演戲了,萬強派她來,簡直是送羊入虎口。
羅飛余光掃過她緊繃的側(cè)臉,這只”羊”倒是出奇地賞心悅目。
“上次那些混混還找你麻煩嗎?”
羅飛換了個話題。
“沒有了。”
這次阮筠庭回答得流暢了些,甚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自從您上次去學(xué)校后,他們再也沒敢來過。”
羅飛點點頭。
“龍少坤呢?他在學(xué)校表現(xiàn)如何?”
提到這個名字,阮筠庭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很棒!幫了很多被欺負的同學(xué),現(xiàn)在學(xué)校風(fēng)氣好多了。”
“那就好。”
羅飛打著方向盤轉(zhuǎn)彎。
“下次他姐姐回來,讓他通知我一聲。”
阮筠庭突然掩嘴輕笑。
“羅警官好色。”
羅飛挑眉。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意味深長地補充。
“就像你大伯派你來,也是人之常情。”
阮筠庭的臉”唰”地紅了,一直紅到耳根。
她沒想到任務(wù)剛開始就被看穿,窘迫得恨不得跳車逃跑。
“別緊張。”
羅飛語氣溫和。
“我們只需要完成任務(wù)就好。”
他瞥見她嬌羞的模樣,在陽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羅飛暗自慶幸自己戴著墨鏡,遮住了可能過于熾熱的目光。
雖然周圍沒人,但他還是克制住了使用”鬼才之眼”透視的沖動,有些界限,即使有能力跨越,也不該輕易嘗試。
中午時分,羅飛帶阮筠庭來到市中心著名的”九重天”餐廳。
“這里好美。”
阮筠庭終于主動說了句話,眼睛亮晶晶地望著窗外。
羅飛給她倒了杯檸檬水。
“你平時喜歡吃什么?”
“都、都可以。”
她又緊張起來,手指絞著餐巾。
羅飛暗自嘆氣。
萬強這老狐貍,派個這么單純的侄女來,是吃準了他不會對小姑娘下手嗎?
他干脆自作主張點了幾個招牌菜,全是女孩子喜歡的甜口。
等菜期間,阮筠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看了眼屏幕,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你大伯?”
羅飛啜飲著咖啡,語氣篤定。
阮筠庭咬著下唇點頭。
“他問...任務(wù)進展。”
羅飛笑了。
“告訴他,我們相處愉快。”
他故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順便說,我很欣賞你的...敬業(yè)精神。”
阮筠庭的耳尖又紅了,低頭打字時手指都在發(fā)抖。
羅飛靠回椅背,心情莫名愉悅。逗弄這個害羞的”小間諜”,竟成了他枯燥工作中的一抹亮色。
下午的十八梯商業(yè)街人頭攢動。
阮筠庭走在羅飛身側(cè),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太近顯得親密,又不太遠顯得疏離。
“想買什么?”
羅飛問。
阮筠庭搖搖頭。
“不用了,我沒什么需要的。”
羅飛看穿她的客套,直接走進一家精品店,指著櫥窗里的星空藍連衣裙。
“試試這個?”
“太貴了!”
阮筠庭看到標(biāo)簽后驚呼。
羅飛已經(jīng)掏出錢包。
“任務(wù)經(jīng)費。”
他眨眨眼。
“你大伯報銷。”
二十分鐘后,阮筠庭穿著新裙子走出來,旋轉(zhuǎn)時裙擺如銀河傾瀉。路過的男生們紛紛側(cè)目,羅飛突然有點后悔這個決定。
“好看嗎?”
阮筠庭小聲問,這次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實。
羅飛喉結(jié)滾動。
“很適合你。”
他移開視線。
“走吧,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
晚上,一棵樹觀景臺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江城夜景在腳下鋪展開來,萬家燈火如星辰墜地。
“我從沒在這個角度看過江城。”
阮筠庭趴在欄桿上,夜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
羅飛站在她身側(cè),保持著紳士距離。
“你大伯的計劃,你知道嗎?”
阮筠庭身體一僵。
“他...他說要讓你對美女審美疲勞。”
羅飛忍不住笑出聲。
“所以他覺得,看多了美女,我就會對其他女人失去興趣?”
阮筠庭點頭,聲音越來越小。
“特別是對...曾警官。”
羅飛的笑容淡了。原來如此。
萬強和高偉的明爭暗斗,已經(jīng)波及到了這種程度嗎?他轉(zhuǎn)頭看向阮筠庭。
“你知道為什么你大伯選你而不是別人嗎?”
女孩困惑地搖頭。
“因為你最不可能真的讓我動心。”
羅飛語氣平靜。
“你太年輕,太單純,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這不代表我不享受今天的時光。”
羅飛溫和地補充。
“你很可愛,只是...不適合這個任務(wù)。”
回程的車上,阮筠庭一直望著窗外。
直到羅飛把她送到家門口,她才輕聲說。
“謝謝您今天的照顧。我會告訴大伯...任務(wù)完成了。”
羅飛點頭。
“晚安,校花同學(xué)。”
看著女孩走進別墅大門,羅飛長舒一口氣。后視鏡里,他發(fā)現(xiàn)自己嘴角還掛著笑。
萬強的計劃雖然荒謬,但確實讓他暫時忘記了警局的紛爭,包括那個讓他心煩意亂的陳軒然。
而此時的陳軒然,正躺在自家沙發(fā)上,把手機舉在面前,盯著羅飛的聊天窗口發(fā)呆。屏幕上最后一條消息還是三天前的工作討論。
“我該怎么辦?”
她問電話那頭的朱可兒。
“寶貝,這不明擺著嗎?”
朱可兒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羅飛絕對對你有意思,但他是個老狐貍,故意吊著你呢!”
陳軒然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抱枕。
“可他今天跟那個校花...”
“聽我的,給他點危機感!”
朱可兒打斷她。
“男人都這德行,不失去不知道珍惜。”
晚上,陳軒然正發(fā)著呆。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猶豫了一會才接起來。
“軒然啊,晚上有空嗎?”
母親的聲音透著不尋常的興奮。
“你王阿姨一家從國外回來了,帶著兒子沈浪,記得嗎?你們小時候常一起玩的。”
陳軒然的手指無意識地繞著發(fā)尾。
“沈浪?”
這個名字像從遙遠的記憶里飄來,模糊得幾乎抓不住。
“對啊!那孩子現(xiàn)在可出息了,在什么IDG當(dāng)高管。”
母親的聲音提高八度。
“人家特意說要見你呢,看了你照片就一直念叨。”
陳軒然胸口泛起一陣不適。
“媽,我今天加班...”
“少來這套!”
母親立刻拆穿她的借口。
“七點,帝豪酒店,不來我就去你們警局找你!”
電話掛斷后,陳軒然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