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剛剛,當(dāng)沈良提出自己要帶著那兩尊執(zhí)法衛(wèi),去追蹤那幾個倒霉蛋手下的人,把那些元磁礦晶給追回來的時候,洛言卻制止了他。
初時,沈良還感到有些困惑,可仔細(xì)回味完對方的那番話后。
沈良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里面隱藏的人性智慧,是有多么的深。
只因這個元磁礦晶的任務(wù),是需要層層上報的。
上報完以后,天機殿會安排門中的某位長老,來對這些人進(jìn)行具體追責(zé)。
屆時免不了追溯起,前面幾十年的靈礦虧空問題。
而由于沈良和洛言兩人的私下交易行為,最終任務(wù)呈上去的名單,就只有寥寥幾位。
那可是幾十年的元磁礦晶虧空啊,若后續(xù)的宗門長老真的層層追查下來,僅憑那幾個倒霉蛋,是絕對填不滿如此龐大的窟窿的。
畢竟曦云海岸的島嶼有十七座,島主十七位,若監(jiān)守自盜的人,就只有那么三四位,其他人卻毫不動心。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若是后續(xù)追查的宗門長老,和那幾個倒霉蛋有舊,就一定會想辦法幫他們開脫。
比如將其他的十幾位島主,給全部拉下水。
這樣一來,即使是因為元磁礦晶的消失被問責(zé),但有這么多的同門一起擔(dān)著,其處罰的力度,也不會大到?jīng)]有限度。
洛言的意思很明確,將那些管事的具體位置,告知給其余的眾島主,就是在隱晦的提醒他們,想要去擦屁股,那就趕快去。
不要磨蹭。
先把這一切的罪名,給做成死證,讓后來者沒機會翻案。
不能留下任何一絲明顯的破綻!
否則,一旦等洛言他們將任務(wù)給提交上去,一切就都遲了。
萬一有人還想藉此做文章,挖出更多的人來,這對其他的島主來說,絕對是一件禍?zhǔn)隆?/p>
對前來追責(zé)的執(zhí)法者來說,即便是那些做事的管事,挖礦的礦奴全都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因為會有宗門里的長老出手,回溯那些人生前的畫面。
屆時,是誰動的手,一目了然。
當(dāng)沈良把這個消息泄露給那些島主的時候,其中的聰明人,就會瞬間想到這一點。
然后主動跑過去,追捕那些逃走的管事。
這件事的重點在于,人追沒追到不重要。
哪怕是只有幾具尸體也無所謂。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把這段時間內(nèi),從元磁礦坑里挖來的元磁礦晶,給放在那些管事的儲物袋中。
屆時,自有那些管事背后的倒霉蛋為此買單。
只要把這段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給撇干凈,之前缺少的那些元磁礦晶,就找不到他們的頭上。
畢竟都已經(jīng)全部交易出去了,再想追責(zé),那可就難如登天了。
原本是十七位同門師兄弟,一起搞出來的貪污案件,經(jīng)過這樣一整,最后就只有那幾個倒霉蛋擔(dān)責(zé)。
很簡單的一點,只需要將這一次的事情,其結(jié)尾給處理干凈。
對于這一次的任務(wù),有幻象證據(jù)的是那個倒霉蛋,帶著元磁礦晶外逃的管事,也是那幾個倒霉蛋的手下。
那么這筆帳,自然會被算到那幾個倒霉蛋的頭上。
誰被查到了,誰負(fù)責(zé)到底!
最后,哪怕那幾個倒霉蛋檢舉了其他的島主,說他們也參與了這元磁礦晶的盜取中。
可是在沒有實際證據(jù)的情況下,如元磁礦晶當(dāng)面......
屆時,無非是扯扯嘴皮子罷了。
而那幾個倒霉蛋手底下的人的儲物袋中,卻裝著大量的元磁礦晶......
再加上先前記錄下來的幻象證據(jù),這就足以讓他們百口莫辯。
如此,其他的島主才算是安全脫身。
至于之前的元磁礦晶缺口,自然也會算到那幾個倒霉蛋的頭上。
因為這一段時間內(nèi)減少的元磁礦晶,其總數(shù),差不多能和那幾個倒霉蛋島主,其手下留存的總數(shù)相差不遠(yuǎn)。
這樣一來,不是那幾個倒霉蛋干的,也成他們干的了。
有了這樣的一層關(guān)系之后,原本沈良那半帶威脅、惹人厭煩,四處樹敵的行為,便會瞬間扭轉(zhuǎn)。
拉攏一大批,打壓一小戳。
在絕大多數(shù)的同門師兄面前,沈良的印象,就會變成一個可以結(jié)交的聰明人......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一個小小的舉動,便能徹底改變沈良當(dāng)前遭人厭棄的處境,將其余的島主變成盟友。
這樣的提點之恩,沈良自然心存感激。
畢竟那幾個倒霉蛋,現(xiàn)在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基于沈良拿出來的幻象證據(jù),只是單方面的說辭。
在沒有找到元磁礦晶的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承認(rèn),自己所干過的事情。
洛言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一是用那些外逃的管事和礦奴位置,去警醒其余的島主。
好似在說;想帶著元磁礦晶逃走?哪有那么容易!
這曦云海域的一草一木,都在你的監(jiān)視范圍內(nèi)。
于是擺在其余島主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么就此沉默,等待后續(xù)執(zhí)法者的問責(zé)。
要么就和沈良沆瀣一氣,將監(jiān)守自盜的罪名,給坐實到那幾個倒霉蛋島主的身上。
這樣一來,他們內(nèi)部的利益紐帶,就自然而然的不告而破。
甚至是會彼此仇視!
當(dāng)沈良想明白這一切之后,才終于認(rèn)識到,他和這位青衣道兄之間,有著怎樣的思維差距。
沈良在接取這個任務(wù)的時候,就斷定那些島主受限于執(zhí)法衛(wèi)的感知,不敢明目張膽的,讓外人來到這片曦云海域進(jìn)行交易。
所以,必然會有一部分的元磁礦晶,會暫時滯留在島嶼上。
沈良賭的就是這個可能性!
可既然是賭,就必然會有風(fēng)險伴隨。
一旦他賭錯,那么,迎接沈良的就必然是生命之危!
捏造虛假證據(jù),誣陷同門......
這樣的罪名,完全可以讓他在百年內(nèi)翻身無望,甚至是平白無故的多了一位,元嬰境界的同門師兄死敵!
而這位青衣道兄解決問題的方式,可就比沈良要來的隱蔽,且安穩(wěn)多了。
前期偷偷的收集證據(jù),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甚至還通曉人性......
這樣的人,即使沒他在明處吸引視線,想完成這個任務(wù),也是必然的事!
正是明白了這位青衣道兄的好意,沈良才恭敬的做了一個道揖。
因為人家本可以不用指點,就眼睜睜的看著,啥也不說。
反正五行之精已經(jīng)到手,任務(wù)也可以足額完成。
接下來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和他無關(guān)的。
但既然對方提點了,這就是善意,沈良得認(rèn)!
這是一個人情,他也必須得認(rèn)!
有些東西,看似很簡單,不過是隨手而為的一個舉動,但卻能體現(xiàn)出那個人的本性。
若有恩情不予回應(yīng),那么,當(dāng)以后再遇到同樣的事情時,原本可以拉你一把的人,就會真正的作壁上觀。
修行者也是同理!
在多數(shù)情況下,且沒有利益沖突時,大多數(shù)的修士還是喜歡以和為貴,而不是到處樹敵。
修習(xí)了《六相天機》法以后,洛言對一般人的運勢走向,把握的越來越精準(zhǔn)。
所以藉此凝聚出,那些逃出島嶼的管事和礦奴具體位置,就顯得很輕而易舉。
他直接幻化出四枚圓形法錢,然后屏神靜氣,卦象神眼自開。
不多時,洛言的眼眸便穿過重重虛無空間,‘看’到了那些人的位置。
在卦象神眼的窺視下,只要運勢不改,一般的氣息及面目偽裝,都如黑夜里的燭火那么明顯。
洛言將這些人的面容,還有氣機全都刻印了下來,然后錄入玉符中。
有了這兩樣?xùn)|西,那些島主憑借著自身強大的感知能力,就可以把目標(biāo)給找到。
緊接著,洛言便屈指一彈,玉符遁入虛無,頓時消失不見。
看到這塊玉符中記載的畫面以后,沈良的心緒著實驚訝了一番,因為他想不到這玉符中的畫面,究竟是怎么得來的。
什么樣的隱秘手段,竟然能將遠(yuǎn)在幾百里,甚至是數(shù)千里之外的人,給窺視到。
這簡直超出了金丹期修士的范疇。
盡管疑惑,但沈良也沒有思索太久,遂將玉符中的畫面,用其他的空白玉符復(fù)制了下來。
而后,沈良便將這些玉符,給送到了那些,和他有過私下交易的島主手中。
并附上了一句話:這段時間里丟失的元磁礦晶不夠。
這一句話提醒的意味很濃,就是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把虧空的簍子給補上。
也不用多,就是近兩個月來,所有被盜取的元磁礦晶,便已足夠。
只要是稍微聰明一點的島主,便能明白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基于什么樣的因素是考慮的。
果然,當(dāng)那些島主收到這塊玉符,并查看里面的畫面以后。
剛開始也很愣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最后細(xì)細(xì)想來,這不就是一個絕佳的,轉(zhuǎn)移視線的機會嘛?
他們完全可以藉此將自己,從這個漩渦中抽身出來,來一個事不關(guān)己。
片葉不沾身,金蟬脫殼......
若把那些元磁礦晶,放在那幾個倒霉蛋的手下身上,屆時再剛好搜查出來。
到時候,豈不是就成了,人,臟俱在?
只要把這一點給落實,之前的事情,不就沒他們什么事了?
畢竟宗門是不會吃虧的,若沒發(fā)現(xiàn)還好,一切都當(dāng)沒看見。
那些擅長天機推演的大人物,也不會耗費心思,將心神放在他們的身上。
可現(xiàn)如今曦云岸的事情敗露,前面那幾十年丟失的元磁礦晶,宗門也是一定會想辦法追回來的。
這是必然的事兒!
有了現(xiàn)在的完美收尾,在場的眾修便可以推脫說,自己等人全然不知情,都是那幾個倒霉蛋島主干的。
畢竟被逮現(xiàn)行的是他們,近期失蹤的元磁礦晶總量,也和他們手下攜帶外逃的總量對的上。
那么,前面的虧空,算到那幾個倒霉蛋的頭上,不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至于得罪人,就更是成了笑話。
如沈良和洛言這樣的金丹境弟子,都不怕得罪人,他們這些修為境界更高的師兄,又豈會怕得罪別的同門?
利益之下,能顧得上保全自己就不錯了,誰還有空閑心思,去管的了別人?
其實,他們想解決目前的危機,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打一開始,自從那位沈師弟來的當(dāng)天,就將其給當(dāng)場鎮(zhèn)殺!
這個問題也算是迎刃而解。
可現(xiàn)如今有執(zhí)法衛(wèi)介入其中,就意味著天機殿中的長老,也將視線投向了這里。
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沒人敢再去挑釁權(quán)威。
“看來咱們這位沈師弟的背后,是有能人啊......”
一方虛幻空間中,曦云海域的眾多島主都在,但獨獨缺少了那幾位,被推出來擔(dān)責(zé)的倒霉蛋。
“確實如此,我有仔細(xì)回想過,元磁礦坑的內(nèi)部,有先天法禁,還有執(zhí)法衛(wèi)看守,最后是我等親手布下的一系列監(jiān)察法陣結(jié)界。”
“如此嚴(yán)密的防范措施,即便是化神境的修士,也很難溜的進(jìn)去。”
“可事實便是,其內(nèi)部的所有訊息,竟然全都泄露了出來。”
“這絕非那位書生,能夠做到的。”
一位中年島主開口,眸子中滿是驚疑之意。
他甚至都懷疑是在場的人中,出了內(nèi)鬼,故意藉此打壓某些人。
可細(xì)細(xì)想來,這似乎也說不通。
因為元磁礦晶就擺在那里,你手下的礦奴隨便挖,誰挖的多,就是誰的。
他們這些人當(dāng)中,又沒有什么利益紛爭,幾乎不可能干出如此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
這與眾修的利益不符。
“那就奇怪了,咱們幾乎把這片海域都給翻了過來,都沒有找到第二個人的身影。”
“他究竟藏在了哪里?”
“竟有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詭異神通?”
又一位島主開口,面露疑惑。
事實上,他們這么多的元嬰境修士,乃至于化神期修士,在面對那位沈師弟的威脅時,起初都是當(dāng)作一種笑話來看的。
他們在曦云海域扎根多年,僅憑一份捏造的虛幻影像,就想說他們監(jiān)守自盜,那是妄想。
可當(dāng)元磁礦晶內(nèi)部的畫面,以及在場每位島主的手下,盜取靈礦的詳情,都被留影石給完整記錄了下來的時候。
他們這時候才意識到,恐怕這位沈師弟,只是用來吸引他們注意力的那個人。
在暗中,或許還潛藏著另外一位神秘的家伙。
兩人一明一暗,共同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然后再藉此敲詐他們。
真的是好手段!
并且,對于這送上門來的收尾方式,在場的諸位,還不得不捏著鼻子照做。
因為不做,就有可能在后續(xù)的調(diào)查中,連累到他們自身。
可若是做了,他們就相當(dāng)于那位沈師弟的幫手,被人給敲詐了一頓,還得記人家的好......
真是憋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