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殿雖然是一個暴力機構,但掌管執法殿的人,卻不能沒腦子。
若把如此偌大的部門未來,交給一個只知道砍殺的莽夫手上,那才是執法殿的悲哀。
一如此次內門大比上發生的意外。
一位內門劍修看似大放異彩,將所有的對手,都踩在腳下。
霎時間風光無限。
但有一個結果,卻是早已種下。
即便那劍修再是怎么折騰,哪怕最后引得慶陽子出面,也依舊更改不了這種既定的局面。
這就好比是在前世時,某位特殊部門的對外招聘一樣。
所有的條件,都是圍繞著那個注定的人,來進行選拔錄用的。
外人,即使簡歷再優秀,也不過陪跑而已。
這一次的飛升名額,亦是如此。
定數,定的就是哪一脈的名額。
至于其他的人,是怎么也拿不走這個名額的。
這是關系到五行觀中,各方面團體勢力的均衡。
這一套制度,已經維續了好幾千年的時光,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被更改掉的?
如蓮這般不聽長輩勸阻的異數,在過去的歲月里,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但無一沒有例外,全都被按下去了。
定數就是定數,始終不可更改。
要知道,門中的長輩,每個人都是從年輕時代走過來的。
沒誰比他們更清楚這個制度的弊病。
或許在很大程度上,是對宗門里的天之驕子不大公平。
可偌大的宗門,修士的數量過十萬,而那個飛升名額,每百年的時間,也才寥寥兩三個。
如此多的人,去競爭這么少的名額,若不對其加以限制的話。
宗門內的安穩,早就被打破了。
畢竟天才的心性總是孤傲的,認為世人皆不如他,自然不會把低階弟子,和大部分的同齡人放在眼中。
說是一句心性涼薄也不為過。
這樣的弟子,一旦奪得飛升名額,基本上都會認為是憑自己的本事。
想要這樣的人,去到真靈界以后,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再反哺回下界。
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這樣的弟子,對五行觀來說,培養出來又有什么意義?
宗門花了大力氣在他們身上,最后他們自己卻云淡風輕的,拍拍屁股走人。
那對于五行觀中的各個勢力階層來說,都是不劃算的!
畢竟人有私心,修士如此,那些修為高深的前輩長老亦是如此。
趨吉利害,乃是修士的本能。
既然這個飛升名額他們自身用不上,那為何不用來謀取更多的利益呢?
再加上飛升名額本就是一道幌子,只為了隱藏背后的驚天內幕。
“你認為宗門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只是護佑一方安寧,保證大家修行嗎?”幽堂主詢問。
洛言沉默,突然有些明白了,幽堂主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這就相當于,是一個國與家的問題。
大家庭與小家庭之間的利益沖突問題。
宗門為國,實力強大的天才為家。
五行觀之所以能在南域傳承上萬載,正是因為宗門里推崇大家庭的利益優先。
個人的得失,終歸是要放在宗門后面的。
飛升的名額之爭,就是如此。
盡管上界的五行宗,要求招收的是,門中真正的天之驕子。
可對蒼梧界的五行觀來說,這種行為卻是很劃不來的。
因為宗門需要安定,也需要生存。
若把所有的天之驕子,全都放去上界,那宗門的未來如何守護?
就如蓮這般的劍修,別的不敢說,同階之人,他至少能同時打十個。
這樣的弟子,或許在真靈界中,還算不得什么。
可若是擁有這般實力的敵人來犯,那五行觀又該如何去抵擋?
所以截留下一部分的天才弟子,留在下界為宗門發光發熱,這就成了必然!
但同時,又為了不讓那些門中的天才記恨,宗門又默許每一個實力強大的天才弟子,可以參與演道之爭。
不限制他們的飛升之路。
如此一來,即便是有后輩天驕,修行到這個世界的頂點。
那時的他,再回過頭來看這三個名額的分配,也絕對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更別說有任何怨言了。
畢竟演道之爭的條件就放在那里,若實力不濟,那也怨不得人。
洛言盤算了一下,太上長老們分得一個,宗門里的各堂口輪得一個,剩余的一個只為實力強大者所留。
即便是有實力強大的天才流失,那也在宗門的接受范圍內。
畢竟像洛言這般悟性驚人的弟子,還有楊超那種天生自帶幸運的家伙,縱觀整個宗門古史,也沒幾個例子。
這樣的人,若不加以限制,百年就流出一部分的話,那五行觀的頂層實力絕對會受到影響。
牽一發而動全身,可不是鬧著玩的。
思慮到這里,洛言的眼中慢慢有了明悟,緩緩吐出兩個字:
“安穩!”
“是啊,安穩!”幽堂主笑道,語氣中帶著贊揚。
“不過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幽堂主的眼中藏著笑意,對于鶴給出的答案,他感到比較滿意。
因為能說出這兩個字,就說明這小家伙,已經具備了大局觀思維。
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鶴,你還年輕,活的不夠長久,可能沒有發現一個事實?!?/p>
“那就是在蒼梧界中,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大型宗門被毀滅?!?/p>
幽堂主笑了笑,既然已經聊到這里了,那干脆就把所有的東西講完。
相信以鶴的大局觀思維,聽完這些以后,就能明白宗門所做的一切了。
“在幾萬年前,這方世界還是一片蠻荒?!?/p>
“那時候這方世界的生靈,沒有修行法,只能憑借自我本能去吐納靈氣,一切都很原始?!?/p>
“后來這方世界被真靈界找到,然后派出了化神期以上的真修,過來傳道。”
“現如今的很多修行法,都是從那個時候的上古道法,陸續演變過來的。”
洛言聽的很認真,因為幽堂主在講述一件,他從未接觸到過的事。
這般隱秘,哪怕是藍師姐和姬鴻曦兩人,都很可能不知道。
否則,以他們的性格,早就講出來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蒼梧界的界壁越來越完善,上界的真修已經無法通過星域,降臨到這方世界中。”
“與之相對的,便是蒼梧界內部的道法繁榮,修士的數量大量增加。”
“修士的數量激增,蒼梧界中的高階靈地,便不夠供養了?!?/p>
“還好這時候,有人發現了很多,圍繞著蒼梧界盤旋的空間碎片。”
“當這些空間碎片疊加在一起,就可以形成一個又一個的秘境小世界。”
“這些秘境小世界的內部,或許天地道則不怎么完善,不能讓生靈長時間的居住在內,但用來栽種靈藥則恰當好處?!?/p>
幽堂主講出一幅蒼梧界演變的歲月史。
讓洛言沒想到是,蒼梧界的修行歷史,竟然只有這么短暫。
難怪他去到外域的時候,很多人對五行觀這個萬載大宗,都感到一絲驚訝。
因為整個蒼梧界的修行史,就不怎么長。
一萬載,已經很嚇人了!
“隨著秘境小世界的發掘,蒼梧界又迎來了一個鼎盛時期,這便是上古年代?!?/p>
“可極盛之后,必然伴隨著衰亡!”
“那些秘境小世界終歸是法則不全,一般只能存在數千載,或是萬載的時光,便會開始坍塌、湮滅。”
“伴隨著時光的流逝,越來越多的秘境小世界崩潰,那些大型宗門,就不得不另尋其他可替代的方式。”
“否則就無法供養宗門里那么多的修士?!?/p>
“你說,這個時候,那些秘境小世界崩潰了的強盛宗門,會選擇干些什么?”
洛言再次沉默,他明白幽堂主講這些隱秘的道理。
看似與飛升名額不相關,實則卻緊密相連。
“戰爭!”
幽堂主的笑意更盛了,臉上全是贊賞之色。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無需多言,一點就透。
“是啊,宗門與宗門之間的戰爭!”
“隨著秘境小世界的陸續崩潰,蒼梧界中,爆發大型戰爭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頻繁。”
“幾乎所有的宗門,都會走上一條,吞噬別家疆域的道路。”
“否則,若沒有足夠多的靈地供養,又如何能夠保證宗門的強盛?”
幽堂主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的是:當宗門的實力處于頂峰時,若不發動戰爭,等宗門的總體實力衰弱了,那就只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
屆時只能隨意任人宰割!
雖然這句話沒說出來,但幽堂主相信,鶴能聽懂。
“另外一點,你可能也隱約猜到了。”
“那就是如我五行觀這般,擁有上界傳承的宗門,還有很多家?!?/p>
“基本上每一家圣宗的背后,都有來自真靈界宗門的影子?!?/p>
“你說這些上宗,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做如此舉動?”
洛言不解,面露疑惑。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招收天賦好一點的修行苗子,可這個可能性很快就被他給排除了。
因為不值當。
說句不好聽的,擁有化神期修為的太上長老,都有撕開空間屏障,去到真靈界的本事。
既然能夠主動飛升,又何必大費周章的搞什么天驕之名?
畢竟天驕只是一種代稱。
代表其修行天賦的優異,這只是一種不確定的未來。
所以這并不意味著,所有的天才,都能夠成為頂尖的強者。
這兩者之間,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
“他們在等,等蒼梧界的界壁完全閉合,那時才是一個完整的恒沙世界。”
“現在的蒼梧界,世界法則依舊沒有演化健全,只是恒沙世界的雛形?!?/p>
幽堂主雖然沒做過多敘述,但洛言依舊大致猜到了蒼梧界的發展史。
界壁,以及世界道則的孕育,都至關重要。
幽堂主沒去在意洛言臉上的表情,繼續講述道:
“在恒沙世界之上,則是中千世界,也就是你們現在口中常說的上界,即真靈界?!?/p>
“真靈界的疆域太浩瀚了,即便是五行觀中的化神老祖親臨,窮其一生,也不能飛到彼岸?!?/p>
“在那片廣闊的大陸上,生活著無數的生靈?!?/p>
“其中以妖族,人族,魔族,天外異族為四大種族陣營。”
“種族以外,則是修行體系,煉氣之道,信仰之道,香火神道,鬼仙等等?!?/p>
“妖族中又細分為龍族,海族,飛禽,走獸。”
“人族之中則是有仙,神,凡三種資質與之對應。”
“如此多的種族與修行派系,自然衍生了激烈的道爭?!?/p>
“種族與種族之間的相爭,修行體系與修行體系的相爭......”
“可無論是種族相爭,還是修行體系相爭,一旦爆發戰斗,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幽堂主帶著一種感嘆道。
上界,才是一個波瀾壯闊篇章的起點。
這足夠讓任何修士向往。
蒼梧界還是太小了。
別說是面前的這個青衣小輩了,哪怕是他本人,也對上界好奇不已。
“除真靈界以外,還有其他的中千世界,這些中千世界之間,也經常爆發界爭。”
“因為仙域,起初也僅是一塊中千世界。”
“后來經過多次吞噬其他的中等界面,才晉升到了如今的仙界?!?/p>
慢慢地,幽堂主開始講起關于恒沙世界形成的真相。
因為這很重要。
若不弄懂世界存在的本質,就不能對五行觀現在的處境,進行很好的定位。
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外界修士。
這對于鶴未來執掌執法殿是不利的。
“在蒼梧界的界域以外,飄蕩著無數的空間碎片。”
“這些空間碎片慢慢的疊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型空間?!?/p>
“后來又經過漫長的歲月流逝,再加上世界法則的不斷完善,就形成了如蒼梧界這般的橫沙世界?!?/p>
“也有的大型空間,因為法則的不完善,不適合生靈居住,但卻可以用來栽種靈藥?!?/p>
“這便是恒沙世界和靈藥秘境的由來?!?/p>
隨著幽堂主的不斷講解,洛言的心間也浮現出了一幅,開天辟地般的世界形成場面。
這與前世的恒星大爆炸之說,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