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海族開始進攻赤海島嶼,許多地方都出現了缺漏,導致在場很多人瞬間察覺到了這里面的嚴重性。
赤海危!
若把這一萬六千三百余座島嶼,比作成一張圓餅的話,在海族入侵的當下,這張圓餅上面已經起了數百道縫隙。
假以時日,縫隙繼續增大,到了那一刻,這偌大的赤海就真的要完蛋了。
“我不明白,以萬法混元大陣的防御強度,為什么要打開一道道口子啊?”
“直接全部關閉不就好了嗎?”
有的魑部弟子小聲嘀咕,認為那些赤海修士的失利,正是在于那座混元大陣。
若是依賴著陣法之利,完全可以把那些海族精怪給擋在外面,不能寸進分毫。
但是現在這座陣法卻被打開了,相當于是自廢功夫,這怎能不讓人感到大為觀火?
所謂萬法混元陣,其實就是一個超級大的烏龜殼,分為內外兩層。
外層的防御力極高,能夠承受渡劫境老怪的轟擊而不碎。
同時,在外層的防御殼下,還留出了一條條通道,可以讓海獸精怪從容進攻。
“吾也認為,巫池一脈的人實在是太蠢了一些,明明可以不用和海族硬碰硬的,偏偏要自討苦吃。”
“這下好了吧?”
“都快被那群畜生都殺到島嶼上了......”
幻境空間內,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響起,很多人都在責怪巫池一脈的人不會打架,不適合這種大規模戰爭。
哪有人主動把陣法打開,不利用陣法之利殺敵的啊!
這不是蠢是什么?
但說這種話的人,基本上都是是以魑部弟子為主,觀星臺的人則冷冷一瞥,似是明白其中真意,卻并未開口解釋。
因為他們也對巫池一脈的人感到很不滿,連一群普通海族都擋不住,那還談什么抵御上位真靈種族?
“咱們的人也出手了!”
有人提醒,只見虛空畫面中,有一道強大的身影現身,五根手指虛張,便是一記神通大手印落下。
那片海域的海獸精怪瞬間被打爆,血腥氣充斥在整個世界。
那人多次出手,以那座島嶼為坐標,將所有來犯海獸,以及妖王,全都滅于掌下。
煌煌神威,不可一世!
想來是外面的戰況太過岌岌可危,導致赤海的修士節節敗退,被銀鱗妖魚一族追著殺。
這樣的戰況,終于使得島上的天機殿弟子看不下去了,于是選擇悍然出手,加以馳援。
畢竟大家都是五行宗的人,若是被海族打成這樣,誰的臉上都無光。
“還得是我天機殿的人出面才行啊,什么巫池一脈,都是一群純廢物!”
一位魑部弟子見狀,不由的發出冷笑,言語中極盡譏諷。
什么銀鱗妖魚一族,什么無窮無盡的海獸精怪,在我殿的強大實力面前,都不過只是一群螻蟻而已。
果然我天機殿才是最強的!
此時的幻境空間,之所以有這么多的人呆在這里,不僅是因為洛言的要求,需要所有人共同學習,查漏補缺。
更因為在場之修所負責鎮守的海島附近,暫時還沒有被海族大規模入侵而已。
一般的海獸精怪自然輪不到他們出面應對,所以才會有如此之多的人,在幻境空間中觀察著整個赤海的戰況。
在這個霞光萬丈的清晨,許多島嶼附近都有轟鳴聲傳出,且連綿不斷,恍若雷暴在侵襲。
十分刺耳。
當那一萬六千三百余座的島嶼,出現各種危機的時候,總會有一道道身影站了出來,以挽大廈將傾之勢,快速把來犯之敵給打爆。
凸顯了天機殿一脈的強大,以及那神威無匹的絕強威勢。
再是強大的銀鱗妖魚一族,也仍舊不能和天機殿的人相抗衡。
這是本質上的差距。
“你們怎么看?”
洛言的眼睛微瞇,眸光閃爍,腦海中的思緒不斷。
從這些聲勢浩大,戰況頻發的戰斗中,他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但卻不敢篤定。
洛言的眉宇微蹙,視線鎖定在那一個個渾身沾滿鮮血,而后悍然自爆的身影。
利用鑒天古鏡之偉力,映照出來的虛空畫面中,不缺乏悲壯,慘烈,激昂的修士身影。
他們的實力或許不算強大,但卻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和海獸斗爭到底。
哪怕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們也無所畏懼......
這不是個例,而是一群人,一大群人都在做的事情。
仿佛他們的心底,貫徹著某種信念,縱死而無憾!
面對著如此慘烈的戰場悲歌,洛言終究還是對自己的猜測,感到了一絲遲疑。
是他把人心想的太壞了嗎?
一如先前那些傲慢的魑部弟子一樣,其實他們的本心并不壞,絕對擔得起一句正道之士的評價。
難道巫池一脈的人也是如此?
洛言的心中在進行著思索對比。
此時的洛言,盡管不知道自己遭了巫池一脈的人算計,對方故意利用天機殿弟子的正義性,來保存自己手底下人的實力。
可修持了命運法則的洛言,卻本能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且那種想法愈來愈強烈。
要知道,洛言在天機一道的造詣,可是能窺視到幾百年后的真仙降世畫面。
他的靈覺敏銳度,自然非常人可比。
巫池一脈的人,其動作剛有點兒變形,就被洛言給注意到了。
畢竟這一萬六千三百余座島嶼,可是巫池一脈收縮了整個赤海海域的資源,才整合出來的防線。
相當于巫池一脈的精華所在。
任何一座島上的修士數量,以及強者人數,絕對是一個恐怖的天文數字。
如此臥榻根基之地,居然就這么輕易的被海族大軍,給攻到了眼皮子底下?
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到底是巫池一脈的人太廢,還是海族勢力真的太過難纏,以至于連僵持下去都做不到?
洛言思索著這兩者的可能性,哪個更符合現實情況。
假若是前者的話,巫池一脈憑什么能在萬星海外海,立足了成千上萬年之久?
在妖族和海族的世界里,若你的實力不濟,那么等待你的下場,就只會有一個。
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如此想來,巫池一脈的人不早被海族給弄死了?
為何還能保障這片海域,那么多年的安穩?
這在情理上說不過去啊!
漸漸地,洛言理出了真正的頭緒,瞳孔中散發出來的光芒,也愈來愈危險。
“巫池尊者一脈,哼......”洛言暗忖。
“我認為可以讓巫池一脈的人,多派遣一些強者,馳援那些出現危機的島嶼。”有觀星臺的弟子提出建議。
巫池一脈的真正力量,絕不止這一萬六千三百余座的島嶼修士,暗處里,必然還掩藏著一支極為可觀的力量。
既然當下的人守不住,那就讓更強大的人上場,這是他最直觀的想法。
“這才剛開始開戰呢?就要動用宗門底蘊了?”有人反對,對此持保留意見。
海族真正的強者還未出現,他們就要動用底蘊,那往后的上位真靈還怎么對付?
赤海海域還怎么去防守?
這不是亂彈琴嘛!
“不想動用宗門底蘊的話,那就由咱們的人頂上,哪里有危機,就去救助哪里?”
一人小心翼翼的開口,試探性的提出一個意見。
聽聞此言,洛言的眸光下意識的瞥了過去,想看看是哪個大聰明提出來的建議。
魑部弟子!
洛言見狀,直接收回視線,不再有任何動作。
至于先前那兩位提出建議的觀星臺弟子,也在這種視線橫掃中,感到脊背一冷,遂立即低下頭去。
不再互相爭執。
顯然,自家少堂主不滿他們的爭論,要他們適可而止。
盡管這種動作很細微,但在場之修的聰明人不少,瞬間體會到這道眼神的不同尋常。
一位沐浴著曦光的觀星臺弟子沉吟片刻,略帶猶豫道:“細細想來,此事會不會有問題?”
話音剛落,整個幻境空間都為之一靜,無數道視線投了過來。
“能有什么問題?”
“那巫池一脈的修士,為了守住島嶼,甚至不惜以身自爆,也要減緩那些畜生前進的腳步......”
“這樣的人能有什么問題?”
“無非就是巫池一脈的強者不夠多,才被那些海族給鉆了空子罷了......”
有人不以為然,這一場場戰斗下來,巫池一脈的修士不是被殺,就是自爆。
剩下的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那股悲壯的氣勢,即便是處于幻境空間內的眾修,都能感同身受。
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若是一兩個人如此也還好,偏偏悲烈戰死的人,卻多的比比皆是。
在場之修誰沒有看到?
面對著這樣的局勢,誰敢說巫池一脈沒盡力?
無非是他們的實力不濟罷了,在海族戰場上,真的是拼盡了一切!
“八景道兄此言非假,赤海群修的奮勇殺敵,我等都看在眼里。”
“但吾所疑惑的點,也是在于此處!”那位身上散著七彩曦光的中年道人再次說道。
“巫池一脈的人在外海扎根了數萬年之久,別人不清楚海族的實力,難道他們還不清楚嗎?”
“若他們沒有一點兒底氣的話,又怎么可能把如此強大的一座陣法,給割開的到處都是口子?”
中年道人的話引來在場諸修的審視,萬法混元陣的神威毋庸置疑,這是能擋住渡劫境老怪物的強大陣法。
非九階妖圣不可破!
那一萬六千三百道豁口,其實就是專門空出來,供給人族海族雙方,進行廝殺戰斗的地方。
關于這一點,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能看明白。
唯有少部分的蠢貨,在那里爭論個不停,自以為是。
這樣的人,他們也懶得去解釋。
畢竟萬法混元陣的威能強大,不出動九階妖圣不可破,但這是雙方的族群大戰,真正的老怪物是輕易不會出手的。
因此,五行宗必須自己懂事,給一個進攻的機會。
不然海族那邊就會出動真正的強者,至少要把這座超級大陣給拆了。
以海族大軍的規模,一旦赤海群島沒了這層烏龜殼的保護,那一萬六千三百余座島嶼,瞬間就會被大量的海獸精怪給團團圍住。
從而變成一座座孤島。
到時候,可就是變成了真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但是現在,萬法混元陣留出一道道口子,就相當是給了那些海族一個明確的進攻方位,海族當中的妖圣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
所以,關于這場戰斗,巫池一脈的人只需要守住正前方的敵人即可。
相比被海獸大軍團團包圍的絕望感,只面對一個方向的來犯之敵,赤海修士的壓力驟時大減。
可問題是,所有的先決條件都考慮到了,偏偏巫池一脈的人卻守不住了......
這就相當于一個柴夫,找準一片森林,甚至連砍柴刀都準備好了,最后卻發現自己沒力氣砍柴......
這是何等的荒謬?
至少這樣的問題,不該出現在如此時間點。
畢竟剛和海族對上,就被人家打的幾近潰敗,那后面兒還怎么守?
兩族大戰也就成了一個最大的笑話!
“其他人呢?你們的想法是什么?”
盡管洛言面無表情,但他心中顯然也認可了這個理由,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若是你巫池一脈的人,連普通海族都打不過的話,那還守個毛的島嶼啊?
干脆棄了得了。
但是這樣的話,不能從洛言的口中說出來,因為大敵當前,且對方搞的是私底下的小動作,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
這種既屬于潛規則,又屬于無聲默契的布局方式,即便被揭穿,對方必然也有一堆的理由可以進行推脫。
如手下的人畏死,不聽命令等等。
只要肯推脫,必然可以找到一堆的理由。
到時候,他們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怪罪天機殿的人思想狹隘,自私自利,不肯幫助同門......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哪怕是洛言都會感到無比沉重,甚至會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畢竟他是這群天機殿弟子的指揮者。
可若是置之不理,洛言又覺得心中的氣沒處撒。
因此,洛言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聰明人主動跳出來承擔這一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