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艱難，難于上青天！
可若是上天的路早就被堵住，別說是青天了，恐怕連青山都不易攀登！
拓跋文華冷笑，眸子中帶著一股嗜血瘋狂之意，若有所指道：“洛兄可知道，在我大周天星辰門內，有一門特殊的經文法，名為《飛羽仙經》！”
“這門經文法在你我看來很是平庸，沒有一點兒出彩之處，但是落在那些普通修士的眼中，絕對配得上‘仙經’二字！”
“可以讓他們成長，接觸大道法則，熔煉天地精華，實為不可多得的無上妙法！”
“但這門經文法有一個弊端，那就是會讓修行此法的人變得殘缺！”
“此殘缺為修行的殘缺，如容易誕生心魔，或是原本淡然的性情，會慢慢變得易怒易躁，易于得罪人，喜歡殺戮，亦或是壽元大減......”
此話一出，洛言臉上的笑意僵硬，整個人都僵在了這里。
過了許久，他才醒悟過來，弄明白了這一切事情的根源。
所謂修行，不過是成為更強者壯大己身的資糧罷了......
“原來如此......”
“貧道還天真的以為是修行資源，還有外部環境受限，制約了泱泱大眾，沒曾想是出在法的層面上。”
“這些人是真的壞啊......”
“簡直壞到了根兒上......”
想通這一切以后，洛言不禁感嘆了一句。
難怪對面的星袍少年提了一句‘羽化’，這就是活生生的讓普通修士慷慨赴死啊！
且消失的無比正常，還不會引起局勢騷亂，認為是修行艱難......
可以想象，一門殘缺的經文法，所帶來的后果是有多么的嚴重。
什么走火入魔，壽元短缺等等，一切的副作用都會接踵而至。
本就什么都沒有的普通修士，在如此情況下，又怎么可能證道？
偏偏獲得了功法傳承的修士不自知，自以為得了五行宗弟子傳下的無上傳承，認為自家島主心善......
實際上，從他們開始修行這種法門的那一刻起，他們自己本身就已經成了一種資源。
一種被收割至死的修行資源！
這樣的內幕若是傳出去，必然會石破天驚，掀起萬星海諸島的軒然大波！
畢竟誰又會想到，自己那從不過問俗事的島主，居然會在背后操縱著這一切呢？
果然，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向來都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亦或許修行的本質，便是人和人斗，以及人吃人，其樂無窮！
“難道就沒有人反對這一點嗎？”
“若貧道沒記錯的話，我五行宗的門規可是明令禁止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洛言抬眸，他并不是一個憤懣，嫉惡如仇的人，倒也不會對這樣的齷齪事情感到憤怒。
唯有對潮水之下的陰暗與骯臟，感到震撼與驚訝罷了。
此刻的洛言想到，那位天衍宗的老人曾舉了一個例子，便是真靈界的宗門勢力，就是一個個不同大小的羊圈，專為他們收集氣運所存在。
在地仙界的仙神眼中，人族不是人，是被圈養起來的羊！
隨時都可以拎出來宰殺的那一種......
但上界的仙神畢竟高高在上，俯瞰諸天萬界，祂們數萬年，甚至是十多年萬年才會來真靈界一趟。
祂們雖然收割了人族宗門的氣運，可氣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其實對普通修士，亦或是九成九的修士來說，其影響都是微乎其微的。
因為大多數的修士，其一生都是碌碌無為，想摸到仙道門檻，那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
獨獨那些島主私下干的齷齪事，將一些有問題的法門流傳出去，這才是真正的害人。
這屬于揠苗掘根，不給對方任何向上修行的機會！
連上界仙神都知道留下一個口子，不對普羅大眾動手，偏偏那些為了一己私利的島主，卻干起了戕害同族的歹毒事情......
果然，這世道從來都是閻王好見，小鬼兒難纏！
自詡為人族正道的五行宗是這樣，想必其他的人族勢力也是這般，這已經形成了某種水面下的默契。
想到這一點的洛言不免再次嘆息，對那些散修，對那些島嶼修士的命運感到悲嘆。
他們修行是為了成道，長生不死，誰料這條路在源頭上，就已經遭到了破壞。
學了必死無疑，不學更是連修行路都無法觸及......
著實是狠吶！
當然，在這之中，必然會存在著一些內心正義的島主，會給手底下的人活路。
可這樣的人終歸是少數，因為大道法則難悟，而世人多愚昧......
或許這就是部分人族的劣根性吧......
但凡是智慧種族，就逃不開族內的生靈內斗，欺負弱小......
因為欲望這種東西，不僅是人族有，妖族也有，海族也同樣有，包括諸天萬族也是如此。
世間唯恒強者自立！
強者主導這個世界，不能成為強者的話，那就只能成為他們熔煉己身的資糧！
不過聽說在遙遠的域外星空中，有一個名為蟲族的特殊種群，它們內部的分工明確，沒有私斗，所有的工蟲都只聽從于蟲母的號令。
那里或許沒有這樣的齷齪事情發生。
若以后有機會了，洛言還真想去見一見那個種群，見識一下星空種族的多樣性。
“洛兄不是已經看到答案了嗎？”
“我這尊靈身站在你面前，便是最好的回應！”
拓跋文華輕笑，他不否認在宗門的內部，有那么一小撮的人，最是嫉惡如仇，滿懷正義，見不得人間的齷齪骯臟。
可事實卻是，這樣的人終歸是少數，愿意和光同塵的同門更多！
即便宗門法規在前，但為了自己的道途著想，基本上最后都會屈服于現實！
“唉......言受教了......”
洛言感嘆一聲，然后再次施了一禮。
這件事情商談到這里，所有的脈絡便全部清晰了，原來潮水之下居然隱藏著如此暗黑的天幕。
對那些普通修士而言，恐怕他們終其一生，都無法逃脫這個怪圈。
要么平穩的過完一生，這樣的人，其修為境界自然也不可能太高。
他們反倒是幸運的，因為資質受限，不能看到更為廣闊的天空。
最可怕的是，有的人窮盡一生，以十倍的艱辛努力往上爬，只想尋一個大道坦途。
沒曾想一開始就錯了，且錯的十分離譜！
于是在未來的某一天，這樣的人便出了意外，隨后成為該島主修行的資糧......
洛言猜測，這應該是萬星海諸島島主的共同默契，他們作為五行宗的弟子，自然有能力為普通的修士提供修行法，幫助那些普通修士修行，此為其一。
普通修士有穩定的功法來源，自然會去外海闖蕩，在海中和那些下位海族拼斗廝殺，賺取修行資源，然后反哺島嶼，此為其二。
若有人在此過程中冒出了頭，修為境界抵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必然會涉及到法則層面的領悟，此為其三。
一旦有島主忍耐不急，想要行提前收割之事，便利用大周天星辰門的弟子進行反制，想方設法的將自己給摘出去，進而逃避執法殿的追捕，此為其四。
四管齊下！
如此一來，一個完整的骯臟利益鏈條便陡然形成。
洛言甚至還猜測，對于這里面的齷齪勾連，五行宗的每一個高層，必然都是門清兒。
有的人不想管，因為自身便是這些利益鏈條中的一環，或是不想惹得一身騷。
有的人想管，但卻管不了，因為這里面涉及到的大人物實在是太多了。
恐怕很多的上三境大修，就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
或許會有一部分的島主，因為內心的正義，而不會選擇與這群人同流合污。
但是一桿子打下去，恐怕整個五行宗的島主，少有人還能夠清清白白的站著......
這一刻，洛言多少有些明白天機殿內，那位名為瓈龍尊者的想法了。
五行宗真的是病了，且病的不輕，需要做一次大手術來改變它。
去剔除一些人，去解決一些事，去更改一些已經落后的制度......
在這件事情當中，洛言不去評論對與錯，因為這個世界上本無對錯，無非是各自站的角度不同罷了。
可若是有人愿意出頭，掀翻這黑暗的一幕，洛言還是愿意付出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力的......
他倒不是可憐那些散修和內海諸島的修士，而是人族之所以為人族，是因為大家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集體。
而非個體！
若不顧弱小者，未來人族必定勢弱，進而影響到他們自身。
所以，這棵巨樹的枝丫長歪了，就必須修剪一二！
“洛兄一點就透，看來你對人性方面的了解，還是強于大多數的人吶！”
看著對面的青衣道人只是稍微愣神，隨后便沒了異動，拓跋文華不禁暗自點頭，不愧是敢于爭奪庶務殿掌權者的人，見過的齷齪事情太多，對眼前發生的事情，自然沒什么接受不了的。
洛言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緬懷，輕聲說道：“任何勢力存在的越久，其內部的斗爭也就越激烈。”
“因為自古以來，資源都是向上而下趨于集中的，真正的利益只會掌握在少數人手里。”
“隨著修士越來越多，那種明里暗里的斗爭便會越發劇烈。”
“你想得到更多，就得讓別人讓位，或是吐出一部分利益來......”
洛言清楚，這無數的骯臟齷齪，歸根究底便是來源于修行資源的分配不等。
五行宗是一方頂級大教，也擁有好幾十個小世界的進入權。
在那種地方尋找大道本源，只需要和其他的宗門修士競爭即可。
即便如此，只要參與進去，進入到那些小世界當中，無論如何都會有所收獲。
無奈的是，五行宗的弟子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那些域外小世界的進入權，連持有七彩紫玉的弟子都只能通過申請，然后經過漫長的時間排隊才能進去。
更遑論是其他的五行宗弟子了。
他們恐怕連窺視域外小世界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一來，那些人在五行宗內部競爭不過其他的天驕，以及身份地位高貴的仙二代。
自然會把主意打在普通的修士身上。
偏偏如洛言這般的五行宗弟子，能夠加入天機殿，要么是自身的修為實力遠超于同齡人，要么是背后有著非常強大的勢力支持......
換句話說，就是因為他們這樣的人被保護的很好，感受不到資源的稀缺性，當然看不慣那些島主的所作所為......
于是這兩者便會自然而然的掐起來，因為對立，且所處位置不同，彼此之間不能共情......
這一刻，洛言想到了很多。
從法則碎片出發，到島主內外勾連，再到天機殿的所作所為......
這些都可以歸于一點，便是宗門的運轉制度太過老舊，造成大量的修士擁擠，底下的修士太多造成的。
見一葉便知深秋，窺一斑而知全局，這便是洛言的大局觀。
他的視角從來都看得很遠，能夠看到許多潮水涌動之外的事情。
在這場斗爭當中，天機殿處于怎樣的位置，十大尊者脈勢力處于怎樣的位置，內外海勢力又處于怎樣的位置......
以及普通弟子和精英弟子，他們未來將會遇到的，兩條不同的路等等。
以上的所有事情，都被洛言通過一些瑣碎的事情，然后編織成一張復雜網絡，給串聯在了一起。
“洛兄這話似乎別有深意？”
對面的星袍少年蹙眉，因為他沒聽懂這段話的隱喻，他倆不是在聊《飛羽仙經》，還有收割普通修士法則的事情嗎？
怎么扯到了利益斗爭之上？
洛言迎著拓跋文華的疑惑，只是笑了笑，并沒有開口解釋，而是略帶深意的詢問道：“不知拓跋兄在貴教的地位如何？”
“可有爭奪你教星宮少宮主的想法？”
拓跋文華愣然，怎么一轉眼的功夫，就聊到了他自己身上？
不過他還是回應道：“那是自然！”
“我教和你教一樣，并未有圣子這樣的稱呼出現，少宮主便是最大的權柄！”
“若說我沒那個想法，不想去爭一爭，那是自欺欺人！”
此時的星袍少年傲然，但又有點兒無奈，因為爭不過，真的爭不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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