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院的地很大,院子與院子之間的間隔也大,光是季青棠家外面的路口就能站幾十人。
季驍瑜就站在自家門口,迷茫地回頭看季青棠和謝呈淵。
這兩人圍在炭盆邊上泡茶,炭火上還烘烤著鹽焗皮皮蝦、花螺、梭子蟹,邊上的架子放著開了口的生蠔、處理好的魷魚、開了背的龍蝦、蟶子等。
食材和炭火都被一張茶桌擋住,外面的人只嗅到濃郁的鮮香,沒瞧見那豐盛的美食。
季青棠對自家二哥眨眨眼,手指比了一個吃飯的動作,示意他速戰(zhàn)速決,打贏了就回來吃燒烤。
周遭是熱鬧起哄的打鬧聲,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家屬院的人就知道有人要和謝副師的大舅哥比試,幾乎每個在家休息的人都來了。
大人小孩伸著頭,一邊看熱鬧一邊低聲議論:“啥味道啊?那么香!”
“好像是副師長家飄來的,你看他家那三個孩子,養(yǎng)得多好,又白又胖,看著就有福氣……”
吵吵鬧鬧的氣氛里,唯獨(dú)謝呈淵坐得筆直,肩線挺拔如松。
程偉國磨磨蹭蹭地?zé)嵘恚劬ε紶柾得橹x呈淵,猜測他要是把謝呈淵的大舅哥給打了,謝呈淵會不會給他穿小鞋。
他要不要給副師長的大舅哥留點(diǎn)面子,隨便打兩下讓他認(rèn)輸就行了?
但是他媳婦的大姨可是師長的遠(yuǎn)房親戚,他要是輸了,豈不是丟師長的臉?
他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師長的親戚了,不能給師長丟臉,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副師長了,畢竟師長比副師長大多了。
想明白后,程偉國歉意地對謝呈淵說:“謝副師,對不住了。”
季青棠一臉莫名其妙,這人突然在說什么?
謝呈淵抬眼,眼尾微揚(yáng),不語,讓程偉國的話成了個笑話。
他坐在那里,淺淺飲了口茶,像幅復(fù)古油畫里突然闖入的亮色。
“開始吧。”
謝呈淵低沉的余音未散,程偉國已朝季驍瑜的臉砸出一拳,速度很快,呆呆站在原地的季驍瑜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愣著不動。
眾人都以為季驍瑜被嚇傻了,卻在程偉國的拳頭即將碰到他的臉時,微微側(cè)頭避開對方的拳頭。
拳頭擦著臉頰掃過的瞬間,季驍瑜左腳尖往后退開半步,右手抓住程偉國的手臂,順力將人往左側(cè)摔去。
“喝!”程偉國發(fā)力欲奪回主動權(quán),伸腳企圖絆倒季驍瑜,卻不想季驍瑜腳尖輕輕一踢,將程偉國往斜側(cè)踹偏。
趁程偉國重心不穩(wěn)的剎那,季驍瑜一拳頭擊向程偉國的心口,動作干脆利落,力道大得程偉國猛摔在地。
程偉國一個鯉魚打挺想站起來,可惜挺到一半,季驍瑜的手指如鐵爪一般狠狠掐著他的脖子往地上摁。
程偉國輸了。
周圍一片歡呼聲,程偉國臉色爆紅,抬手狠狠掐住季驍瑜的手腕,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對方的手跟水泥一樣,紋絲不動。
“二哥。”
正在給季青棠剝皮皮蝦的謝呈淵淡淡地喊了一聲,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季驍瑜松開程偉國的脖子,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地上的人,面無表情。
程偉國不服氣,踉蹌著站起來,怒吼:“再來!!”
季驍瑜不說話,反正有人打他,他會避開,然后再一次將人狠掐在地上。
如此反復(fù)了幾次,全程一句話沒說,像一個正在執(zhí)行命令的機(jī)器人。
程偉國再一次被季驍瑜打倒后,周圍的人紛紛勸道:“算了吧,季同志是謝副師教出來的,你打不過的,輸了就輸了……”
“嘖嘖,季同志回回都是那幾個動作,程連長怎么還是打不過,平時訓(xùn)練偷懶了吧……”
“大小是個連長,怎么連一個普通人都打不過,聽說還是他先惹事的。”
“哎呀,林政委來了。”
“謝副師。”
林政委沖謝呈淵點(diǎn)頭打招呼,然后黑著一張臉將地上的程偉國拉起來,看著他腫起來的臉頰說:“還有沒有一點(diǎn)紀(jì)律?”
程偉國憋屈咬牙,一言不發(fā)。
季驍瑜拍拍身上的灰塵,扭頭望向季青棠,似乎再說“我想吃烤蝦”。
季青棠眨眨眼,眼眸彎彎猶如一道月牙,將手里的烤蝦放到季驍瑜的碗里。
季驍瑜眼睛瞬間一亮,大步走到炭盆邊上的凳子,拿起碗筷開始大快朵頤。
糯糯和呱呱把自己辛辛苦苦剝出的蝦肉放到季驍瑜碗里,奶聲奶氣地夸道:“舅舅厲害。”
小遲驕傲地挺起小胸膛,仿佛弟弟妹妹不是在夸他爸爸,而是在夸他,嘴角得意的笑怎么也壓不住。
季青棠好笑地拍拍他們的腦袋,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桂花蜜奶。
門外依舊鬧哄哄的,林政委讓人都散了,再細(xì)問前因后果,知道是程偉國先惹事之后,氣得指了指程偉國,罵道:“既然如此,你以后不要上山了。”
停頓一下,林政委又補(bǔ)充:“除非隊里派出任務(wù),個人不得再上這座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話算數(shù)!”
程偉國狠狠瞪了正在美滋滋享受美食的季驍瑜一眼,咬牙:“憑什么?我可是師長的親戚,你們說了不算!”
林政委皺眉,懷疑道:“你什么時候是師長的親戚了?怎么沒聽說過?”
季青棠同樣詫異地看向程偉國,扭頭低聲問謝呈淵,“他是師長的親戚?”
謝呈淵將手里的梭子蟹肉全剔到碗里給她,語氣懶洋洋道:“沒聽師長說過。”
連謝呈淵都不知道,那程偉國不就是在吹牛?
季青棠再次看向程偉國的眼神頓時有些微妙。
程偉國惱羞成怒,蹬了季青棠一眼:“師長是我媳婦那邊的親戚,夫妻一體,我怎么不是師長的親戚。”
季青棠嘴角一抽,切了一聲,說:“那真是巧了,我和師長的媳婦挺熟的,我下次幫你問問你是不是她親戚。”
程偉國私底下其實沒見過師長,都是他媳婦說的,他媳婦在他面前講得多了,心中也忍不住自豪炫耀起來,覺得師長是他的靠山。
林政委是人精,一下明白程偉國心里在想什么,心中無語,“你的思想不對勁,等下跟我走,我們好好談?wù)劇!?/p>
程偉國不想去,只想回家找他媳婦問問能不能讓師長把謝呈淵教訓(xùn)一頓。
林政委懶得管他愿不愿意,轉(zhuǎn)身就想帶走人。
“等等。”
臨走之前,謝呈淵擦著手站起來,走到門口垂眸冷冷盯著程偉國,露出淡到?jīng)]有的笑。
“回去轉(zhuǎn)告你的大舅哥,那對夫妻已經(jīng)交代清楚了,虧心事做多了,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