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武接過話頭，“意思就是說呢，咱們手里總共就五十萬，參加什么投標，買幾塊石頭碰運氣吧！”
一邊說著，他側目看向一臉氣定神閑的張北行。
剛才在車上，他還沒覺得張北行怎么樣，總歸是抱著碰運氣的心態來的。
可此刻，僅僅過了一眨眼工夫，張北行身上就發生了一種莫名古怪的變化。
在金三角摸爬滾打、閱人無數的方新武，不禁對張北行上下多打量一番。
但最終仍是一無所獲，只當作是自己的錯覺。
“真奇怪，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有信心呢……”方新武喃喃自語。
方新武的狐疑不解，一字不差地被張北行聽在耳中，他也并未多言，只是輕輕一笑。
“走吧，開始咱們的暴富之旅。”
話音落下，三人一行，便隨意走動在攤位間瀏覽。
張北行仔細辨別每塊毛料，路過一家打著老坑種招牌的攤位前時。
攤位老板，主動打起招呼。
“幾位老板都是剛入行的吧？要不要來我家看看，我家可是帕敢的老坑出土，出綠率很高！”
聽到招攬聲音，張北行立刻停下腳步。
“老板怎么稱呼？”張北行寒暄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們是新手的？”
老板笑笑，“鄙人姓枚，名岳靜，經常在華夏和緬北跑生意，幾位一看就是華夏來的老板吧。”
沒什么玩意？
張北行忍俊不禁。
老板不知張北行在笑什么，微微一頓后，這才繼續開口解釋。
“賭石大會上可沒有石頭一說，這都叫毛料，剛才聽這位兄弟說石頭，我就猜出來了。”
他口中的這位兄弟，指的自然是方新武。
方新武神色忐忑，看著高剛揶揄的目光，連忙咳嗽著轉過頭去。
看張北行對攤位上的毛料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老板趕忙趁熱打鐵。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啊，我家的毛料，絕對值得一看！”
張北行點點頭，也不多話，直接開始在攤位上低頭仔細瀏覽起來。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張北行細心甄別每塊石頭，全神貫注，觀察每顆石頭的顏色、紋理和癬漬，以及有無綹裂等等。
方新武和高剛則是完全看熱鬧，兩人拿著一本書，按圖索驥，看到模樣相近的就拿在手里左瞧右看。
張北行看到有中意的，早有準備的他，就掏出強光手電，仔細端詳起來。
不一會兒之后，張北行就從地上挑出三塊石頭，眼神示意方新武。
方新武也看到張北行挑的那三塊毛料，總覺得和書上寫的好料不太一樣，不由壓低聲音，湊近耳邊。
“這東西我也研究過一陣子，你挑這三塊連癬都沒有，黑乎乎的，連紋理都不清晰，這能行嗎？”
張北行信心十足地丟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確定？”
方新武眼神懷疑，暗暗腹誹：就這三塊破料，能出一丁點綠就謝天謝地了！
沒看到剛才你挑石頭時，老板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嘛，很明顯，這幾塊就是湊數騙錢的。
張北行重重點頭，“確定肯定以及非常堅定。”
看到張北行無比堅定的眼神，方新武只好無奈點頭。
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行情，尤其是在不熟悉民俗的異國他鄉，講價這種事，自然得找高手。
而方新武在金三角早已是老江湖了，張北行把講價的工作交給他，很放心。
打定主意之后，方新武立刻唾沫橫飛，和老板你來我往地激烈砍價。
“這位老板要是想要，大的那個三千，倆小的各一千。”
“貴了。”方新武搖搖頭。
從剛才老板偷笑，他就看準了對方的心理價位，砍起價來游刃有余。
“那您說多少？”
“大的一千，小的五百。”
“不是，老板，你這價砍得太狠了啊，我大老遠運過來，光運費……”
方新武干脆道：“再加五百。”
“成交！”老板答應得也很爽快，生怕奇夫反悔似的。
幾塊完全出不了綠的破石頭，一百一塊都是賺。
張北行趁著兩人砍價的時間，又朝架子上擺的半賭毛料和全賭毛料看了過去。
沒過一會兒，方新武就拎著三塊石頭，走到張北行跟前。
成交了一筆小買賣，老板頓時變得熱情起來。
看到張北行在架子前徘徊，立刻迎了上來。
“客人好眼力啊，這架子上的毛料，不管是全賭還是半賭，出綠機會都很高，試試？”
說話間，張北行已經挑好一塊，揚起下巴點了點。
“這塊什么價錢？”
順著張北行手指方向看去，害怕方新武再和自己講價，老板連忙提前說明。
“貨架上的價格都是固定的，我可做不了主，這塊毛料，二十萬。”
什么？
二十萬！
一聽價錢，高剛頓時就繃不住了，蹭地躥到前面。
“就這破石頭二十萬？！”
方新武見狀，直接一把將他拉到一旁，免得他丟人現眼。
張北行早已看準，付錢，交貨，一氣呵成。
你情我愿的買賣結束后，張北行目光一閃，笑呵呵問道：“枚老板，我這第一次賭石，就在你這花了二十萬，不給個添頭什么的？”
老板一愣，苦笑不迭，看出張北行是真正新手了。
“這又不是菜市場買菜，哪有添頭這一說啊。”
張北行自顧自說道：“哎呀，我就是一下子花了這么多錢，尋求點心理安慰嘛。”
“行行行，就當交個朋友吧。”老板也很大氣，指著地上的一堆毛料說，“那堆五百一塊的，你隨便挑。”
張北行也不客氣，得到老板點頭同意，立刻身形一動，從不遠處桌腳旁搬起一塊至少有二十斤重的大石頭。
“唉，那個……”
張北行扭頭看向老板，“這個不行？”
老板搖搖頭，“也不是不行，不過那個是墊桌角的，你看看它上面，又是綹，又是裂的，這可真就是一塊破石頭，說好了送你個添頭，這不成騙你了嗎？”
張北行不以為意地嘿然一笑，當場戲精附體，那表情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沒事，我就喜歡個頭大的，越大越好，越大的說不定切出來的翡翠越多呢！”
張北行一臉洋洋得意，仿佛這塊破石頭只要一切開，就鐵定能往外蹦翡翠似的。
既然客人執意要這塊贈送，墊桌角的石頭還不是一找一大堆，老板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老板忍俊不禁道：“行，送你了，等會我去看你解石，希望能出綠，給我多招攬點生意。”
張北行唇角微揚，“那當然！”
隨后，張北行陸續又花費數萬元資金。
購入大小共計二十三塊原石。
這些石塊全是他特意挑選的廢料，目的在于混淆視聽。
在金三角附近地域參與賭石，若購入整批原石皆能開出翡翠，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異常！
難免會引起某些勢力關注，身處異國他鄉自當以任務為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張北行此舉純粹是為制造煙霧彈。
將全部原石搬運至解石場后，即刻準備切割！
方新武環抱雙臂，垂首審視腳邊堆砌的劣質石料，面露懷疑之色。
此刻他徹底確信，先前看到張北行信心十足的模樣，果然是自己的錯覺。
高剛擅長偵破案件抓捕罪犯，但對賭石全然外行，單純圍觀熱鬧，暗自期盼能賺取幾百萬元便心滿意足。
張北行已為地上所有石料畫好切割線，懶得親自操作，支付費用后全部交由操控切割機的師傅處理。
師傅將賭石固定在機器上后，按下電動開關。
——嗡！滋滋滋……！
石皮被磨開，碎屑粉塵漫天飛揚，籠罩整個切石機。
不僅國人熱衷圍觀熱鬧，解石場同樣聚集大批看客。
“快看，出霧了嘿，沒想到這種破石頭也能擦出霧，不錯啊。”
“是啊，小伙子運氣真不錯，首塊就出……我的天，出綠了，漲了！”
“老天，石皮上半點苔蘚都沒有，居然能出翡翠？這得是多少年練就的眼力，太厲害了！”
“切，我看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也有人發出不服氣的聲音。
首塊毛料切割完畢，在張北行示意下，緊接著放置第二塊。
師傅切割數刀后，全是石芯，不見絲毫綠意。
方才質疑張北行全靠運氣的商人，又冷言冷語起來。
“瞧瞧，我說什么來著，純粹碰運氣，剛才第一塊就是巔峰了。”
高剛與方新武身為資深警務人員，不會因旁人挑撥就動怒，最多冷眼相視，將那人瞪得縮進人群不敢再現身，便作罷……
師傅持續操作，切廢一塊再接續一塊。
如此利落連貫地切割七八塊后，終于再現翡翠。
場外圍觀人群又喧鬧起來。
“不錯啊，這運氣夠可以的，第二塊出綠，這批毛料成本全回來了。”
張北行置若罔聞，指向那塊二十萬元購入的毛料。
“師傅，先切這塊。”
“行。”
師傅點頭應承，抱起石料重新加固。
師傅一刀落下，整片綠意瑩瑩耀人眼目，場外驚呼迭起。
“這都第三塊了，穩賺不賠啊！”
“小兄弟，轉手嗎？我出十萬買你這塊料。”
見賭石現綠，立即有人出價。
張北行輕笑：“二十萬買的，不賣。”
那人不甘心，繼續加價。
“那我出二十五萬！”
“光這切口就值五十萬，你才給二十五？小兄弟別聽他的，我出六十萬！”
“六十萬不少了，別切了，萬一垮了連十萬都不值嘍。”
張北行搖頭，示意師傅繼續。
切割機嗡鳴作響，碎屑紛飛，不知不覺吸引大量圍觀者。
先前售賣毛料的枚岳靜老板也聞訊而來，趁閑暇湊個熱鬧。
見解石者是張北行，枚老板喃喃低笑：“呦，還真當場就切了。”
經師傅切割打磨，再下一刀，真相畢露。
“又漲了！后面是玻璃種啊！起碼值一百萬！”
場外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氣氛再度沸騰。
“看看，剛才是誰想花十萬買的？”
“這都第三塊了，絕對不是運氣，小兄弟這眼力簡直駭人啊！”
“我出一百二十萬，賣給我吧！”
場外驚嘆聲不絕于耳，連起初不看好的方新武也瞪大雙眼，緊盯切石機滿含期待。
張北行笑著擺手：“各位別急，后面還有料子，等全部解完再說。”
聞聽此言，圍觀者不再喧嘩，耐心繼續等待。
但隨后連續解開十余塊竟全數報廢，場外熱鬧氛圍逐漸冷卻。
倒也無人出言譏諷，畢竟二十塊中出三塊綠，已相當不錯。
此時終于輪到最后那塊帶咎帶裂的墊腳石。
解石師傅是位老手，經他手的毛料沒有上千也有數百，他瞥了眼地上僅存的賭石，眉頭緊鎖。
師傅歇了口氣，抬頭問張北行：“老板，這塊還解嗎？”
神色間對這塊毛料顯然極不看好。
場外圍觀者也紛紛搖頭議論。
“這料子表面全是咎紋，中間還有道大裂口，就算底下藏翡翠，稍一震就得碎成幾瓣，基本是廢料嘍，沒啥看頭，散了吧。”
好幾人嘴上嚷著散場，實際離開者卻寥寥無幾。
尤其聽說張北行首次賭石就翻倍盈利，個個眼紅心熱，都想看到最終結果。
師傅蹙眉端詳地上毛料，似頗為為難。
一來不愿白費力氣，二來擔心若真出綠，裂紋處手抖切垮，平白遭人埋怨。
張北行見狀，挽起袖子上前幾步。
“師傅，最后這塊讓我自己過把癮吧。”
張北行突然提議親自解石，并非閑來無事，而是這道裂紋確實棘手，見解石師傅滿面難色，便知他無力應對。
毛料中間的裂口確實難以處理，稍有不慎，內含翡翠價值將暴跌十倍有余。
師傅爽快讓出位置，張北行親自操作。
切割機嗡鳴運轉，張北行全神貫注，手臂穩如磐石，小心打磨外表石皮。
表面咎紋皆屬淺層瑕疵，很快打磨干凈。
僅剩最后一道裂紋，張北行凝神屏息，將賭石大師稱號賦予的加成效能發揮到極致，一絲不茍地研磨切除。
有看客低聲驚呼：“嘖，這手法堪比十年前公盤玉王……嗯？不對，裂口快磨沒了還沒崩，簡直青出于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