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我們這份美好。
伴隨著何雅活力十足的聲音：“兩位，好了沒呀？肚子要餓扁啦！”
我和安寧相視一笑，松開了彼此。
“來了！”我應了一聲，拉起安寧的手，“走，吃飯去。”
打開門，何雅已經換上了一身時髦的冬裝，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和之前在無人區灰頭土臉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看到我們，眼睛一亮，促狹地在我和安寧之間掃了幾個來回，笑道：
“喲，收拾利索了？看起來精神多了嘛！走吧，張野已經在樓下等著了?！?/p>
我們三人一起下樓，張野果然已經等在大廳。
他也換了一身干凈的深色沖鋒衣，胡子刮得干干凈凈，露出了清晰的下頜線，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和之前在無人區時那種一心赴死的狀態截然不同。
他看到我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野哥，想好吃啥沒？”何雅興致勃勃地問，“火鍋？藏餐？還是搞點別的？”
張野似乎對吃什么并不太在意，只是簡單道：“都行?！?/p>
“那就火鍋吧！”何雅一錘定音，“必須得用滾燙的辣味，把咱們在無人區沾上的寒氣都逼出來！”
我們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然后找了一家熱鬧的火鍋店。
當紅油翻滾，辛辣的香氣彌漫開來時，何雅迫不及待地開始涮菜，一邊被辣得吸溜吸溜，一邊大呼過癮。
安寧也大口吃著，還不停地給我碗里夾菜，即使被辣得鼻尖冒汗，卻笑得開心。
鍋里升騰的熱氣，朋友們被辣紅的臉，輕松愉快的談笑，心中被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填滿。
這就是活著的感覺，這就是人間煙火的味道。
我們穿過了死亡之地，最終回到了這里。
圍坐在一口沸騰的鍋前，分享著食物，也分享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吃完飯，夜色已深。
我們沿著依舊熱鬧的街道慢慢走著，消化食兒，也享受著這久違的、屬于城市的夜晚。
路過一條夜市街，何雅拽著安寧要去挑選一些帶回去的當地特產。
于是我便和張野走到了一起，他還是有些沉默寡言的。
我跟他坐在路邊的一個石墩上，他摸出煙遞給我，自己也點燃一支，然后失神的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河。
“感覺怎么樣？”我吸了口煙，向他問道。
他吐出一口煙霧，瞇著眼看著窗外，過了幾秒才道：“吵?！?/p>
我笑了：“那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
張野沉默著抽著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中總感覺有些有傷，他這個人第一印象就給人一種很有故事的男人。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說：“你突然問我后面什么打算，我一時還真的有點茫然?！?/p>
“你對自己的人生沒有規劃嗎？”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之前只想著把欠下的這些錢還了，然后就去陪她，現在錢是還完了，可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苦笑了一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該走出來了，如果她知道你現在這種狀態，你覺得她會高興嗎？”
張野搖了搖頭，嘆道：“她是一個……很愛笑，很樂觀的女孩，她肯定不愿意看見我這個樣子?！?/p>
“那不就對了，”我頓了頓，又對他說道，“我換個方式問你吧，她生前有什么愿望嗎？或者你們兩人之間的。”
他依然沉默著，似乎在回憶，表情很凝重。
過了許久，才說道：“我跟她的想法都很簡單，我們都沒有什么遠大的夢想，她喜歡寵物，就想開一家寵物店……我呢，喜歡車，就想著以后能有一家自己的車行?！?/p>
頓了頓，他又繼續疏說道：“我跟她之間倒是有很多愿望，我們約好了要去爬完國內所有的山，還要去北極看北極光，去南極看企鵝……”
“那你就帶著這些愿望，去一點點的實現，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酷的事嗎？”
“酷嗎？”他沒什么情緒的問。
我患過抑郁癥，所以很擔心他現在的狀態。
于是我又對他說道：“酷不酷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多想想這一路上你會遇到多少有趣的事？”
“可是……再也沒有她了。”
“所以我說讓你帶著和她之間的這些愿望一起去嘛，就當是完成你們之間的夢想咯。”
張野這個人很理性，他轉而又笑了笑說：“錢呢？你以為我是你呀？”
“錢可以賺嘛，你有這技術，還缺賺不了錢嗎？”
“你說帶人去無人區？”
“我說的是你修車和改裝車的技術，如果你有想法的話，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聊什么？”
我正色道：“我投資了一家汽車維修和美容一體的汽車店，特別需要你這種大神。”
“你還投資汽車領域了？”張野很是吃驚道。
“不信啊？”
張野笑道：“不是不信，沒聽你說過啊?！?/p>
“我沒跟你說的那就多了，我還投資了一家娛樂公司，你也不知道吧？”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哦！還有一家餐飲店和酒吧?！?/p>
張野表情有些夸張的看著我，說道：“你這跨度有點大??！”
我訕笑道：“怎么樣？跟我混不？”
張野倒是很現實的問道：“那你打算給我付多少工資？”
“說什么工資??！我直接給你分紅?！?/p>
“喲！林老板這么大方？”
“算你技術入股咯，像你這樣的大神，談工資多沒意思啊，就得讓你技術入股?！?/p>
張野夾著煙的手指頓在半空，有些詫異地看向我。
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影子，帶著難以置信和一絲被觸動的微光。
“技術入股？”他重復了一遍，“你……認真的？”
“我像在開玩笑嗎？”
我收起臉上的嬉笑，正色道：“野哥，你這手修車、改裝、在無人區里精準判斷路況和應對危機的本事，不是隨便哪個技師能有的。這是經驗，是拿命換來的本事，值這個價?！?/p>
他沉默下來，用力吸了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有些復雜的表情。
他低頭看著腳下被霓虹燈照得五光十色的地磚，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