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邊沐來說，遠在北歧的那位衛老先生還是位非常重要的患者，在“數醫”醫派發展初創階段，老先生確實具備一定新中醫醫學“標本”意義。

“書法這種藝術活動對人的心念調理相當有效，稱得上立竿見影之效！正所謂，得之于心，注之于臂，念達于手，神思于指尖、腕間，久而久之，才能隨心所欲地寫出本人的筆意，整個過程跟我們平時練習傳武并沒太大分別，站在我們中醫角度，其實也是一種切實可行的理療方式，只是普通老百姓沒那份耐心，加之文化程度普遍偏低，方方面面有些不大趕趟，平時我們也就不大使用，衛老不一樣，學識淵博、才智過人，經過潛心修煉，遲早可以達到得心應手那種程度，慢慢的，體內氣血自然越調理越好了。”說著話，邊沐不斷在空白病歷紙上寫寫畫畫了不少示意草稿。

“沒想到邊大夫于書法一道也很精通啊，難得，難得得很！”衛夫人笑著贊嘆了幾句。

“哪里，哪里！最多只能算尚且拿得起毛筆那種低水平，對了，回去幫我給衛老帶幾句話，南宋時期有位權相，賈似道，您知道的，歷史上排名靠前的奸臣，最近一段時間，史學界對其歷史上真實的政績重新過了幾遍新篩子，對他的評價可是客觀了不少，如果精力允許，在下建議衛老將賈似道的相關事跡全都整合在一起好好琢磨琢磨，應該會有點促進作用的，另外，賈似道的書法真跡傳世不少，北歧那邊應該不難找到，衛老要是有空，不妨找點真跡好好臨摹臨摹，會有好處的，這也就是你們家條件好，尋常普通患者，真安排他們四下里掃問賈似道書法真跡，他們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去。”邊沐頗有耐心地解釋了一番。

聽到這兒，衛夫人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有些陰晴不定。

“小杰，姑奶想喝點酸梅湯了，一式三份，辛苦跑一趟，附近超市就有，最好買‘福潤德’那種牌子，咱們那邊的百年老品牌了，口味純正。”衛夫人忽然來了這么幾句。

那個小伙子答應了一聲，沖邊沐禮貌地笑了笑出門購買酸梅湯去了。

很明顯，衛夫人這是故意將自家侄孫子支走好說話。

邊沐心里早就料定了六七分，表情平淡得很，一句廢話也不多說。

“邊大夫！結合之前的會談，我怎么感覺你好象對我家老頭子的人品一直有點看法似的，有些話藏在心里憋得慌，還請別太介意啊！”

“呵呵……我們行醫之人成天忙活的不就是去除表象見真佛嘛！準確的說，應該用‘品性’比較好，更加中性一些，您應該也猜到了，賈似道去世前后兩三年的樣子，也是后背長瘡，程度非常重，最后病亡的成因之一也跟那事兒正相關，據說，賈似道真實的醫案目前還留存于世，正版原跡，晚輩一直盼著看上幾眼，好多醫理當時就能得到驗證，衛先當年有個特殊心理：掌控欲極強，相信您平時沒少跟他下圍棋，他啥棋風您比我更清楚。”說到這兒，邊沐有點口渴，端起水杯喝了幾口白開水，再不多說什么了。

沉默了片刻，衛夫人不得不輕輕點點頭。

“其實，干我們這一行的，還就數北歧那邊高手如云，以你們家方方面面的條件，衛老身上那點病痛早就根除了，那為什么一直拖到現在？！醫患雙方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些話只能意會，怎好相傳呢？！我不一樣，年輕吶！我也不是麗津本地人，你們二位也是外地人，大家談得投緣就多聊兩句，希望對衛老有所裨益就成；彼此話不投機，少接觸，相安無事也就是了，對吧！那層窗戶紙也就只能由我們這種初生牛犢捅破嘍！那我為什么當著他們父子的面不明說呢？！那樣做，不僅于事無補，還有可能進一步刺激到衛老，從而引發氣血攻心的急癥，進而加心腦血管的負擔，其它病癥沒治好，再添新病，那不害人嘛！現在不一樣，通過您間接調理調理，通過書療、書法理療之類的中間過度方式，讓衛老他自己自覺自悟，畢竟一把年紀了，好多事也該看開了。”忽然，有些滔滔不絕，語速也突然加快，邊沐做出這么一通解釋。

聽到這兒，衛夫人腦門開始微微出汗了。

邊沐是真厲害，直接點中夫婦二人的要害，反正自己已經夠謹慎的了，前前后后幾乎掙不到多少錢，還白白搭出那么多心思，態度還得客客氣氣的，最后，人家家屬多少還透著點反感，那又何苦來哉？！

“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剛才是我口不擇言，還請海涵一二！”衛夫人腦子轉得飛快，連忙連聲致歉了幾句。

“沒事兒，話說開了事情就好辦多了，站在我們中醫角度，人體體內有六大物質，血液、津液、淋巴液、神經遞質、氣、勁，后兩種，人類貌似可以隨時掌控，前三種，人類是無法控制的，只能間接地施加某種方式、某種程度的部分影響，偏偏衛老個性比較執拗，個性強悍，時時處處都想掌控，做生意、做學問，謀劃都比較狠，做起事來難免就不留什么余地，幾十年下來，反倒犯了‘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大忌！”講解到這兒，邊沐有點口渴了，端起水杯喝了幾口。

衛夫人沒敢插話，低頭坐在旁安安靜靜地認真傾聽。

這時候，那個小名叫小杰的帥小伙回來了，手上拎了一整箱名牌酸梅湯，還別說，他手上還真有點勁呢！

說說笑笑著，三人紛紛打開酸梅湯小瓶喝了幾口，嗯！季節對、飲品也對，邊沐頓感胸口那兒舒暢多了。

邊沐接著解釋道：“衛老年輕那會兒確實出色，生意做得也不錯，但是，橫看成嶺側成峰，他再能干，終其一生也難免有看不到的另一面，認知方面不可避免存在種種誤區，可惜，他不知啊，這也想掌控，那也想布局一下，久而久之，局面好象由他主控了，體內出事了，血液、津液、淋巴液、神經遞質……運化行進的方式、方向、程度……都有些異變了，時間一久，久積成病！”說到這兒，邊沐實在不想再做過多的解釋，言盡于此，自己也該弄點吃的填填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