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閑聊幾句，不承想，倒引出范三橋一番關于中醫藥學的宏篇大論。

　　意外之余，邊沐反倒顯得非常高興。

　　“范大哥！你到底是理工大拿，看問題就是深刻，快！這邊坐，咱倆就此話題好好聊聊！”說到這兒，邊沐連忙招呼著范三橋落座。

　　“嗨！我就是順嘴胡扯，你還真當真了！”范三橋笑著客氣道。

　　“咱們這會兒討論的話題可不是小事，在民間爭議了好多年呢，最近幾年，這種爭論不僅沒有降溫，相反，特定的時刻，遇上特定的醫藥文化環境，這種爭議反倒被人們助推得越來越激烈呢！不過，你剛才說的大部分中醫大夫非常平庸真是有失偏頗了，不說別人，就連我最看不上的匡衣衡都相當不簡單呢，別的先不說，僅針灸術而言，他是真有兩下子，長年在縣級醫院坐會鎮，他還真不全是靠權謀、心計、手腕……歐陽子夜、陸式遠，一個個的都不簡單，他們的醫術之所以發展到一定瓶頸期再無精進，九成因素是因為他們的人品、人格、醫德……之類的主觀因素沒跟上，某種意義上講，其實挺可惜的。”說到這兒，發自內心，邊沐還輕輕嘆了口氣。

　　“之前吧！要是有人跟我講這些，我肯定跟他們急眼，現在聽你這么說，我就很容易接受了，我這人吧，生活圈子比較狹窄，打小又是一根筋的性格，看問題自然難免偏激，呵呵……剛才說哪兒了？對，打分！依我平時對你的觀察，你至少有聶易雄七成五的功力，為什么分打得不高？其實挺簡單，在我眼前，你親手治愈的病人，尤其那種危重病人畢竟十分有限，我不能因為咱們交情好就順嘴胡說喲！”范三橋如實相告。

　　“哈哈哈……這才像是自家兄弟說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75分是你打的分數，我自己私下里也跟聶易雄暗中比較過，不管怎么說，我親手接診過聶老師或者他手底下徒弟診治過的病人，客觀地講，我應該是完勝于他或者說他們，但是，中醫這一行，最講究經驗積累了，這一點，在某些方面跟西醫大夫們正好相反，所以，綜合評判的話，我應該可以打到79分左右，粗略估計的話，我應該有聶易雄七成的功力，同比例簡單換算一下，他最高收3000掛號費，我不得收2100元啊？！哈哈哈……就算我沒名氣，過于年輕，再大打折扣一點，我收300塊錢的診費，過份嗎？”邊沐笑著說出一番特殊的邏輯。

　　“不多，不多！不過，你要真那么收費，我保證咱們一年之內接診的病人應該不會超過50個，哈哈哈……”

　　“哈哈哈……你太樂觀了！真要那么收費的話，咱先雖說物價局的監管人員會不會上門，一年到頭，咱們接診的病人絕對是個位數，不僅如此，那些病人還都是熟人介紹，要求咱們出外診的。”

　　一聽這話，范三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談笑間，二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又拉近了一層。

　　“玩笑歸玩笑，我選擇強收30元掛號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為別的，只是為了一個職業且合格、稱職的中醫醫師的尊嚴，同時，也是給咱們診所創個牌子，你知道嗎？我上初中那會兒遇過一個數學女老師，姓王，離異多年，身邊帶著一個小男孩，這位王老師跟學生們打交道，總是表現得小心翼翼的，而且特別有禮貌，那種禮貌顯得有些過份，給人一種感覺，她好象有點怕學生。”

　　“哦……那我猜猜啊！你所說的這位王老師是不是個人業務不怎么樣啊？怕學生發現她的根底比較淺啊？”

　　“猜對了！王老師是中師畢業，正經八百的中專學歷，按照教育系統慣例，她應該教小學數學才是，可是，她的堂兄是我們學校的校長，王校長為了照顧她，特意把她調到我們學校教數學，事后想想，王老師為了進中學教書，可是下了不少死功夫，后來，我聽別的老師說，在我們縣，教小學數學，她是唯一的特級教師，教學水平相當高的，但是，說實話，教初中數學，她是相當吃力，咱們診所之外的其他開診所的中醫同行，他們的心態大體跟這位王老師相似，有的是偏科，屬于類型醫，除了兒科，其它病癥他或者她根本拿不下來，可是，患者已經進門了，又不能拒之門外，那就湊合著也給看看吧，久而久之，雙方也就都習慣了，你想，那療效能好到哪兒去？但是，這種中醫同行應該為數相當多，為了避免患者前來鬧事，他們自覺不自覺地就得變相以各種方式‘討好’廣大患者，久而久之，小診所的行業風氣就讓他們給敗壞了。”說到這兒，邊沐臉上浮現出幾絲生氣的神色。

　　“怪不得呢……免費檢測血壓、骨密度、血糖……什么的，更有甚者，甚至會時不時贈送患者一些小禮品，尤其那幫五六十歲以上的退休老頭、老太太……整得跟傳銷似的，明白了！原來根子出在這兒！”范三橋臉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唉！時間一長，中醫診所的風氣就被這些庸醫給帶偏了，除了那些老年人、慢性病患者、中年女性……誰還會真正信服中醫、中藥學？對吧！我呢，借這種方式，給中醫學、中藥學正正名，也給自己創創牌子，開句玩笑，用我們老家的話說就是，硬人賣硬貨，不能讓患者在骨子里小瞧咱，長此以往，醫患之間的矛盾沖突發生的概率也會大幅度降低，我個人的人身安全也就有個保障了。”邊沐笑著解釋道。

　　二人正坐那兒聊著呢，就見一位年輕女士打門外款步走了進來。

　　來人看著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渾身衣著時尚而典雅，烏發如瀑，面白似玉，細腰如柳，一路走來，如風擺荷葉一般，雖說來人舉止間透著幾分江湖氣，不過，必須承認，她長得真是漂亮。

　　“你就是邊大夫吧？朋友托我把抓好的中藥給你送來，聽他那意思，你答應給他制成藥膏？！你看……我是在這兒等會拿走呢？還是等你制備好，我再過來取？”那女的說話聲音非常動聽，天生的好嗓音，不過，聽得出來，來人文化程度并不是很高。

　　“哦……你是程先生的朋友啊！快請坐！那種藥膏配制起來得費些功夫，這樣吧！我現在就動手趕制，大約明天早上一大早你就能拿上，怎么樣？”邊沐笑著解釋了一下。

　　那女的嫣然一笑，禮貌地回應道：“那我就不多打擾了，辛苦二位了！那……明天最早幾點能拿上啊？”

　　“這位范先生七點鐘肯定已經起床了，你要著急的話，明兒早上七點鐘，范先生早點開門，你也就把藥拿走了。”

　　“好的！謝謝啊！我得付多少錢？”

　　“驗完藥膏再結吧！照常例，我們收100塊錢，你覺得合適嗎？”

　　“不算貴，就100，明天一早，一手交錢，一手交藥！”

　　“沒問題！那你走好啊！”

　　“客氣！回見！”說罷，那女的一搖三晃地出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