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賀時年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盧巖輝一聽就明白了,賀時年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向陽小學的生均公用經費。
如果只是針對向陽小學,那這件事在盧巖輝這個層面是小事。
賀時年道:“事情就是這么一個事情,盧局長,能不能解決,什么時候解決?我現在需要你的一個明確答復。”
盧巖輝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心里卻開始盤算起來。
向陽小學的生均公用經費也就30多萬元。
這點錢對于偌大一個財政局而言就是九牛一毛,杯水車薪。
想要解決,盧巖輝可以說眼皮都不用眨一下。
但是,這里面有一個問題。
生均公用經費沒有下撥的,除了向陽小學,還有其他另外五六所學校。
并且其他幾所學校學生人數眾多,加起來有好六七百萬的缺口。
此外,部門鄉鎮學校,尤其是小學的生均公用經費都是打折扣下撥的。
如果全部加起來,那就接近千萬了。
也不是盧巖輝不撥,也不敢不撥。
只不過,現在財政吃緊,他只是想要暫用這些錢,然后盤活財政收支。
說白了,就是優先保證某個工程項目的工程款。
這件事是阮縣長親自交代的,他這個財政局局長不敢不聽,不敢不辦。
但是,盧巖輝也知道,眼前的賀時年不能得罪。
這可是連之前的副縣長柴大富和人大主任朱懷仁都不放在眼里的角色。
并且最后將兩人都送進去的主。
他一個財政局局長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現在的賀時年風頭正盛,新官上任三把火。
要是這個時候觸怒賀時年,那是雞蛋碰石頭,得不償失。
想到這里,盧巖輝想要以時間換空間,采用拖延戰術,后面再想辦法解決。
盧巖輝掏出一支煙遞上去,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解決,賀縣長,當然可以解決,以最快的速度解決。”
說完這句話,盧巖輝看向崔銀平說道:“老崔,趕緊安排人,將向陽小學的經費撥下去,一分鐘不要耽擱。”
崔銀平面露難色,但見到自己局長的眼神,他就瞬間明白了。
“好,好的,局長,我馬上安排人辦理。”
話是說了,人卻沒有動。
賀時年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人要搞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戲了。
這時,盧巖輝主動給賀時年點燃了煙,說道:“賀縣長,要不請您移步,去我辦公室坐一坐,我也好向你匯報工作。”
賀時年吸了一口,道:“剛才外面寫著公共場合不允許抽煙,我在這里抽煙不違反規定吧?”
盧巖輝連忙道:“不違反,不違反,賀縣長想在哪里抽,就在哪里抽。”
賀時年也就順勢道:“那行,我就在這里抽,我親自盯著他們辦業務,什么時候向陽小學的經費撥下去了,我什么時候走。”
一聽,崔銀平臉色黑了,而一旁的財政局局長盧巖輝也是面露尷尬。
賀時年看了兩人一眼,道:“怎么,有難度?”
盧巖輝看了崔銀平一眼,暗自咬牙,說道:“賀縣長,這件事可能需要一定的時間。”
“哦?”
賀時年看向對方:“學校的生均公用經費是中央,省,州,縣四級按比例統籌的。”
“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到位了,怎么還需要時間呢?”
盧巖輝知道賀時年的工作個性,今天要不實話說話,闡明利害關系,估計很難下臺。
到時候弄得大家都尷尬,說不定他這個局長的腦殼上要著火。
“賀縣長,你有所不知,年初的時候開了政府辦公會議,當時您還沒來勒武縣工作。”
“在會上,阮縣長強調,廣電中心項目對勒武縣很重要,涉及勒武臉面,要想辦法優先保證這個項目的順利竣工。”
“今年勒武縣的財政很吃緊,到處都需要用錢,我們是一分錢掰成兩半來花,我這個局長的工作也是不好干呀!”
“這件事是年初定的規矩,我不好不遵守,要不你和阮縣長商量一下,只要縣里定了調子,不管有再大的困難,我們都堅決執行。”
聞言,賀時年的眉頭沉了下去。
從盧巖輝的話中賀時年聽出了很多信息。
廣電中心的項目很要?
這個項目是面子政績,還有一層關系就是這是胡雙鳳公司中標的項目。
所以阮南州才會格外重視。
重視的除了這是面子政績之外,還要保證胡雙鳳的公司的現金流不出問題。
但最后的結果是什么?
承諾的向陽小學新校區成為了一個爛攤子,工程停滯,施工人員撤離。
同時,通過這句話,賀時年就完全可以判定,學校的生均公用經費被財政局挪用了。
并且,挪用的可能還不是一兩家,可能涉及很多學校。
同時,也可能涉及很多資金。
挪用生均公用經費,這是要掉烏紗帽的。
上面問責,很多人都要受牽連。
盧巖輝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至于最后一句話,這已經帶起了語言威脅的意思。
那就是這件事,他盧巖輝是聽從了阮南州的安排,你賀時年有想法,最好和阮南州統一意見之后再說。
賀時年看著盧巖輝,眼睛微微一動。
“盧局長,說了那么一大堆,你的意思是今天向陽小學的經費辦不了是不是?”
盧巖輝沒有吭聲。
賀時年又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涉及生均工費用沒有下撥的,除了向陽小學,還有其他學校,對嗎?”
“你說需要時間,說的是給你調整,統籌財政經費的時間是吧?”
“也就是說,其他學校的經費也被你挪用了,用在了廣電中心的廣場項目的支付上,是不是這樣的?”
盧巖輝一愣,他以為在此之前賀時年已經知道了。
也因此,他最后才搬出阮南州壓制賀時年。
此時賀時年說出這句話,說明在此之前賀時年并不知道其他學校的經費也被扣留的事。
他是通過自己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判斷的。
想到這里,盧巖輝暗罵自己是豬腦子,是大傻逼。
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立馬想辦法將向陽小學的經費撥下去就完事了。
也就三十多萬,隨便擠擠就完事。
干嘛要觸怒賀時年這個煞星。
現在盧巖輝感覺后背有些發虛,他隱隱覺得今天的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大條。
“賀縣長,你看這樣好不好,向陽小學的經費,我承諾今天之內一分不少地撥到學校賬戶。”
“至于其他事,等我親自到你辦公室做專題匯報怎么樣?”
賀時年站起身,說道:“盧局長,關于財務支付撥款的優先級,關于學校生均公用經費,專用經費,校補經費等。”
“下次常務辦公會的時候我會提出來,你是財政局局長,應該明白,挪用經費,拖欠,扣留,扣壓經費的后果。”
“政府常務辦公會到時候會邀請你還有審計局稅務局的同志一起參加。”
聞言,盧巖輝頭上的汗水流了下來,他人也變得不再鎮定。
開什么國際玩笑,這件事能拿到臺面上去說嗎?
這些事可做但不可說,甚至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上綱上線了,事情就徹底大條了。
那時候哪怕是阮南州也不一定保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