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五,你還活著!”
某道君一襲道袍衣不染塵,此刻的他,正于甲板上迎風而立,神色動容無比。
接著俯身鄭重一禮:“相人界中,是你以自已血肉之軀盡力拖延,方才等到得救之機,不至于我等喪命相人之手。”
他直視著李十五:“我雖極為看不慣你這假人,但是一碼歸一碼,此次恩情本道君記下了,且你也值得我這一禮。”
“李十五,李十五?”,他伸手在李十五眼前晃了晃,皺眉道:“你雙眼呈灰色,且空洞如無魂之偶,莫非是受了什么暗疾?”
虛空中,一道女聲急切響起:“道君,趕緊逃吧,似乎是‘白禍’發生異變,成了那‘李禍’了!”
“什……什么?”,某道君面露驚駭,只覺得后背一陣涼意直沖天靈,“意思是人山那一只只白皮子,可能出來了?”
“甚至不止有白皮子,還有眼前這李皮子!”
李十五口中空洞詰問依舊:“黃時雨,你看我像李十五啊,還是像乾元子?”
偏偏這時。
妖歌和著葉綰,從古船上一處宮殿走出,僅是一眼,面上便是振奮難耐。
“善……善蓮,咱們人山‘智善雙絕’,缺一不可??!”
“鎮獄官大人,相人界中多虧你搭救,小女子不勝感激?!?/p>
李十五灰色瞳孔轉向妖歌與葉綰,再次發出那種空洞詰問之聲:“你看我像乾元子啊,還是……”
“善蓮,你既不像李十五,也不像乾元子,你像一朵綻放在濁獄苦寒之地的傾世善蓮?!?/p>
“大人,你自然像李十五啊。”
李十五嘴角彎出一抹詭異弧度:“答錯了!”
霎時之間,兩人渾身“噼里啪啦”作響,頃刻功夫不到就是被同化成了李十五那一張臉。
與此同時。
李十五腦后憑空升起三道璀璨光圈,它們緩緩旋轉著,每轉動一圈,都是帶起虛空泛起道道漣漪。
而隨著光圈出現,他渾身彌漫起一種至純至善之意,慈悲宛若那佛門無垢至圣佛陀。
他之前吞下的善、孝、義三丹,此刻藥效終是生效了。
另一邊。
紙道人正被無數只小紙人裹挾著,于虛空之中宛若一只翩躚白蝶,每一步不知跨越多少距離。
偏偏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白皮子,如一條條瘋狗一般不停追趕于他。
“大人,瞅那邊那只大船!”,紅衣小紙人坐在他肩頭之上,朝著李十五所在方向指去。
紙道人一雙狹長紙眸微凝:“這白禍殺之不得,說不定李禍能殺!”
隨著他抬手之間,一把不可計量之紙弓再次懸在他頭頂之上,且已是滿弓如月。
紙道人注視著李十五道:“那人腦后三道光圈盤旋,觀其氣息,或許有大功德在身?!?/p>
“所以這試箭,就在另兩位身上試吧!”
紙道人話音未落,紙弓已錚然鳴響。
一道血色洪流,霎時間將妖歌、葉綰籠罩,將他們軀體轟然炸開,化作一團團零散蠕動肉塊。
不過隨著一根根灰色線條出現,這些零散肉塊居然同樣能血肉重生, 轉眼間變成了更多的‘李十五’。
也就在這時。
一道道古老且恢宏氣息,轟然降臨。
其中一位腳踏一朵朵金蓮,口誦玄妙梵音,額心一點朱砂紅,一張臉更是男相女相皆備,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赫然是,一尊古老觀音降臨。
祂見人山之外這副場景,頓時眉間朱砂微蹙,對著紙道人道:“你手握羿天之權柄,修為堪稱造化參玄,還有興致陪著這‘詭異’玩耍?”
話音剛落,幾只白皮子出現在祂身前,口吐詰問之聲:“你看我像白晞本體,還是……”
幾息之后,古老觀音不在。
而是化作一只新的白皮子,朝著紙道人嘿哧嘿哧追了上去。
“哈哈哈……”,紅色小紙人捧腹大笑。
紙道人搖了搖頭:“呵,無知者無畏,這一下算是著道了吧!”
而其他古老生靈見這一幕,頓時氣息消散的一干二凈,連個影兒都不露一下,立即轉身就走。
另一處。
某道君腳下宛若生風,在虛空之中不停漫步,速度較之紙道人竟也不遑多讓,且他是朝著遠離人山方向而去。
“時雨,他李十五一人而已,本道君豈會怕了他?”
“唉,道君啊,他這次是沖我來的,可不是你!”,女聲說罷,接著又傳出筆觸沙沙之聲,似在用筆書寫著什么。
此時此刻。
某道君屏息凝神,不斷打量周遭一切。
他發現,越是遠離人山,周遭光線越是黑暗,漸漸竟是一絲亮光都是不見。
愣聲道:“時雨,人山外究竟是什么?”
也就在這時,紙道人從他身后一步出現,其身量高某道君半個頭,正居高而下注視著他。
“小友,你與那‘李禍’,似長得一樣??!”
“前……前輩,那李禍之本體,不過晚輩筆下一只假人爾,所以他自然與我相似?!?/p>
“嗯,那你身上紙人羿天術何處習得?”
不過馬上,紙道人輕笑一聲:“算了,你這紙人羿天差了神韻,所謂失之毫厘,實則差之千里?!?/p>
某道君似沒聽明白,反而神色肅穆道:“前輩放心,晚輩自當勤學苦練,不墮紙人羿天之威名!”
接著問道:“前輩,此地伸手不見五指,到底是何處?”
紙道人隨口解釋:“這里是,無量海!”
“天地間有一座座大山,其巍峨無盡,擁有數不清星辰環繞,自成一片煌煌天地,孕育一處處機緣造化?!?/p>
“也唯有這一座座大山,擁有大日普照、月華濁世、一道道星光灑落?!?/p>
“離開這些山后,就是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暗無天日?!?/p>
某道君若有所思:“前輩,可是我察覺不到身下有波濤洶涌啊,海在哪里?”
紙道人道:“無量之海,并非指真正的大海,它……并非由水構建而成。”
“而是,一只祟!”
某道君瞳孔圓睜:“祟……一只祟?”
紙道人點起一盞青燈,燈火燃得極為旺盛,偏偏只能照亮兩者腳下丈許天地。
某道君清晰看到,丈許光明之外,是一種粘稠的濃郁黑暗,并非海之波濤,而是某種緩慢蠕動的、仿佛活物一般會呼吸的玩意兒。
“真……真是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