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五話語聲,不斷回蕩于天地之間。
一道道目光,則是悉數匯聚到那一襲碎花白裙女子身影上。
黃時雨無奈扶額:“瞧瞧,方才就說了他可能會殺我,這不說中了吧。”
葉綰卻是不解:“姑娘,你同他有什么大仇不成?他曾經也殺過我好多回,還守我墳,焚我尸,分我尸……”
黃時雨不答,只是望著潛龍生。
聲音很輕般道:“這位相人公子,可是推演出了解決之法?”
此話一出。
只見潛龍生周遭如星羅棋布排列的卦字,一個個開始消散,他語氣似有深意:“我是算到了不假。”
“只是以這位姑娘意思,你同樣已想到了解決之法不成?”
黃時雨微笑吐出四字:“以他之法!”
潛龍生補了四字:“解他之禍!”
他手中撐著紙傘,衣袍在沒過小腿的草浪中,如流云一般浮動,笑道:“以他之法,解他之禍!”
“他李十五不是會請師父嘛,那咱們也請,不過卻是……請他李十五的師父。”
此話一出,場中為之一靜。
偏偏李十五頓時怒目,更有殺機不停上涌:“狗男女,你們想妖言惑眾?”
黃時雨含笑指天:“瞅見沒,他急了!”
潛龍生則道:“紙道人,勞煩你帶上幾位道友,先上去擋他一下,數十息即可。”
紙道人微微頷首,在無數只小紙人盤旋之中,一步踏入天穹,身影同李十五平齊。
幾位古老生靈見狀,同樣一步登天。
下方。
那一尊觀音開口:“此地雖極為特殊,能通過‘觀想’將人具現出來,不過前提是,得熟悉被‘觀想’之人的神韻,否則……”
另一生靈道:“此言有理,我等雖曉得他師父長什么樣,卻是根本不知其神韻。”
聞得這一番話。
黃時雨莞爾一笑:“不急,小女子自有辦法!”
隨著她心念一動,一張乾元子畫像,堂而皇之呈現在全場生靈眼中。
畫中乾元子面目丑惡,形骸枯槁,眸光渾濁,那副陰惻惻宛若食人惡鬼模樣,刻畫的簡直入木三分,同時讓在場生靈皆沒來由的心中一寒。
一人問:“這……這幅畫出自何人之手?”
黃時雨指了指天:“他自個兒畫的,不僅喜歡畫,而且還喜歡到處撒。”
見此。
在場之生靈皆沒有什么好猶豫的,紛紛對著那幅老道畫像,開始嘗試觀想起來。
至于白晞,只在一旁默默笑著。
“黃時雨,你又害我?”
李十五抬指之間,數不清道紫色電光隨之出現,它們撕裂天穹,朝著那一道女子身影驟然轟殺而下。
卻是靠近的一剎那。
所有電光在潰散,在消融。
李十五清晰看到,一雙渾濁且陰翳眸子,此刻正隔著那一層薄薄電光,在同他對視著。
黃時雨嘴角上揚,笑容一點一點暈染開來,她望著攔在自已身前那道蒼老身影,口中輕喚道:“師父,趕緊去打死他。”
與此同時。
一個接著一個的乾元子開始出現,是在場其他生靈,同樣觀想成功了。
“各位,似不止可以觀想一個,還能觀想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懂了,那一直觀想便是!”
短短數十息之間。
大地之上已是站著成百上千乾元子,皆是手持一把黑鐵柴刀,且有越來越的乾元子,在被不斷觀想而出。
望著這一幕,李十五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哪怕他知曉眼前這些,并非真的乾元子,依舊胸口有一種宛若窒息的驚悚之感。
且他看到,那一道道蒼老身影如同螞蚱似的,僅是膝蓋一彎,腳底一蹬,便同時沖天而起,持刀朝著他劈砍而來。
見此一幕。
黃時雨笑著搖頭:“我觀想出的李十五,哪怕是一張狗有了他的臉,都不停追著我咬。”
“沒曾經觀想出他師父后,更是一言不合就提刀追著他砍,一絲多余話也沒有。”
“這一對師徒,簡直了!”
說罷,又開始觀想出更多的乾元子來。
“老東西,就你們也想殺我?”,李十五目光一凝,吼出二字,“師來!”
然后,又多了一個追著他砍的乾元子。
“師來!”,他咬牙再次嘗試,不過這次則是觀想的老道。
豈料其出現那一刻,便是雙手抱頭蜷縮在那里,身子不停打著顫,口里不停念叨:“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李十五見此無奈,手中同樣化出一把柴刀,朝著那密密麻麻乾元子迎了上去。
雙方沒有任何多余動作,僅是揮刀,收刀,再揮刀……
下方。
紙道人疑聲道:“這觀想出的邪門老道,居然能將這廝腦后那破光砍散?”
潛龍生若有所思:“你不是說,李十五腦后這光輪,是他磕丹藥磕出來的嘛!”
“這老道是其師父,說不定這丹藥法門,就是對方傳下來給他的。”
天穹之中,乾元子太多太多了。
他們每一刀砍在李十五身上,其腦后光輪都會黯上那么幾瞬,漸漸更是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仿佛再一刀下去,就會落得個徹底崩碎下場。
終于。
“咔嚓——”
如同琉璃玉碎一般,那三道光輪徹底崩散開來,化作點點流光,消散于天地之間。
在其破碎的剎那,李十五身形劇震,一身‘天’的氣韻同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代表他已經不被白晞這世界給承認。
只見他腦袋猛地晃了三晃,望著身下一道道身影,目光茫然而無措:“這……這是何處?為何我什么都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