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斯年這邊也剛剛掛斷了盧廣義的電話。
大家的消息渠道雖然不一樣，可速度幾乎是同步的。
而且在電話里，榮斯年也和盧廣義達成了一個協議。
只不過讓榮斯年沒想到的是，方弘毅來得如此快，而且是帶著方案、有準備來找他的。
“方縣長，你是開元縣退贓工作的總指揮。”
“這件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榮斯年的態度很冷淡，瞅了方弘毅一眼還不忘挖苦道：“畢竟方縣長是一個很有自己主見的人，以后縣政府的工作我盡量不干涉。”
方弘毅很清楚，榮斯年這話就是在暗指縣公安局的事情。
很明顯，哪怕常委會已經結束了，可榮斯年心里還是過不去。
哦，你方弘毅想干什么自己就拍板，哪怕我不同意上了常委，你也有本事否決。
既然你這么有本事，那還來求我干嘛？
“榮書記，畢竟事關我們全縣的大事，還是得請您和縣委定奪。”
方弘毅不卑不亢，該是我政府的工作我肯定不推，但這么大個雷你也別指望我自己一個人扛。
榮斯年皺著眉，不情不愿自方弘毅手里接過了那份材料。
掃了幾眼后，榮斯年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方縣長，你一直嚷嚷要絕對公平，可你這個退贓方案哪里體現出了所謂的公平？”
榮斯年冷笑道：“什么叫做優先照顧生活困難的貧困家庭？”
“照你這個意思，家里條件還不錯的那部分人做錯什么了。”
“他們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他們的損失呢，誰來負責？”
“榮書記，您先別激動。”
方弘毅平靜道：“這是第一筆退贓，自然要照顧條件不好的人。”
“而且我在方案里寫得很清楚，參與第一期退贓的群眾，不管退了多少，也不管第二期退贓總額是多少，都不能參加第二期退贓。”
“當然，除非追贓力度特別大，能把所有的贓款全數追回。”
“可您也知道，這件事情并不現實。”
方弘毅微微一笑，看著榮斯年繼續道：“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讓大家自己選。”
“市里面給我們打多少錢，我們也會全程透明公示出來。”
“怎么用，怎么分配的，也要全程公示。”
“參與了第一期退贓工作的，第二期哪怕直接退回來幾千萬乃至是上億，也只能等第三期退贓才能再次參與。”
“只有這樣才能篩選出家里真正困難的。”
榮斯年冷哼一聲沒說話，方弘毅的這個退贓方案在制度方面設計確實頗為巧妙，看得出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除了剛剛所說的那點外，還包括了階梯化的退贓比例。
說句良心話，算是已經照顧到了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很明顯，這個退贓方案是方弘毅早就準備好的，并不是忽然聽聞市里退贓款到了后臨時趕出來濫竽充數的。
“我沒意見。”
方弘毅心里一喜，臉上也有了笑容。
“方縣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縣委不會干涉你們的。”
榮斯年微微一笑，方弘毅打的什么主意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是榮斯年偏偏就不給方弘毅這個開口的機會。
想讓我給你善后，門兒都沒有！
“榮書記，我今天來找您除了是請示方案的可行性外，還有一件事情想和您做個匯報。”
既然榮斯年絕口不提，方弘毅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省里面今天給各個地級市撥款了，用于第一筆退贓工作的開展。”
“我聽說資金剛剛已經到位。”
“哦？”
“有這回事？”
榮斯年故作驚訝，“我完全沒有聽說。”
“榮書記，確實有這事兒，要不您可以給盧書記打電話求證下。”
見榮斯年和自己揣著明白裝糊涂，方弘毅恨得牙癢癢。
“方縣長，不管你這個消息是從哪來的，是不是真實的，我也不可能直接給盧書記打電話問這件事情。”
榮斯年滿臉嚴肅，“如果人人都這么干，盧書記還怎么開展工作？”
說到這兒榮斯年臉上變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方縣長，我記得之前這話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
“當初我請你去找陳省長說情時，方縣長的態度也很堅決啊！”
“怎么，現在事情換到盧書記身上，方縣長就沒有原則和底線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只能說方縣長的底線還真是夠靈活的。”
“榮書記，雖然我沒有去找陳省長說情，可據我所知江臺市的退贓款是全省各個地級市最多的。”
方弘毅平靜道：“陳省長已經做到了公平，公正。”
“所以我打不打電話都沒有任何意義。”
“方弘毅，你這是什么意思？”
榮斯年臉色頓時變了，“你的意思是盧書記和市委在退贓工作中做不到如同省里面那樣公平公正？”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方弘毅毫無懼色，“榮書記，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市委能在全市的退贓過程中一碗水端平，我毫無二話。”
“江臺市是全省的重災區，所以省里著重照顧我們市，而且我們市也確實是份額最大的。”
“同樣，開元縣是江臺市的重災區，如果市里能像省里那般，也可以考慮到我們開元縣的特殊情況，并且予以照顧。”
“我方弘毅第一個去找盧書記、齊市長道歉。”
“是我方弘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榮斯年氣的臉都青了，方弘毅這家伙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嗎？
自己前腳剛和盧廣義定好了計策，等著看方弘毅的笑話，反手就被方弘毅用陳高峰將了自己一軍。
可偏偏人家方弘毅說得毫無破綻。
事實就是如此，陳高峰確實考慮到了江臺市的特殊情況，而且省里面也對此予以了特殊照顧。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江臺市沒有考慮到開元縣的特殊情況，不就是江臺市委的問題？
都說上行下效，為什么江臺市委就不能學學省政府，學學陳副省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