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半個月，忠縣的天氣就暖和了起來。
脫掉棉襖，換上了母親張桂英親手織的紅色毛衣，下面是劉青青在忠縣商場給買的白色襯衫，套在一起，看著很洋氣。
早早地吃過飯，林陽開車出門，目標是市藥材加工廠。
從5萬塊錢到賬到現在，林陽去了不下四次，對市藥材加工廠輕車熟路，保衛科的同志看到林陽的車遠遠地過來，都會提前打開大門，讓林陽開車長驅而入。
“廖哥。”
混熟了，一聲廖哥還沒有落下，林陽就推門而入。
此時的廖勇強正雙臂撐著桌子，低著頭，兩只手摁著太陽穴。
聽著林陽的聲音，廖勇強才抬起頭，一開口，聲音嘶啞的讓林陽稍稍一愣：“廖哥，你這是咋了？感冒了？”
“昨晚上喝大了，把煙玩命地抽，差點沒命了。”
廖勇強笑道。
“怪不得。”
林陽拍了拍口袋里的煙盒：“那就不給你發煙了，免得你直接說不出話來。”
“自己倒水喝。”
廖勇強指著旁邊桌子上的暖瓶。
“不用。”
林陽坐下，自己點上煙，翹著二郎腿：“廖哥，我們招聘的這幾個技術工，我聽我們公司的朱豪說，學得還是有模有樣的。等我這幾天聯系一下原料采購的地方，下周就實操吧。”
“8號車間已經租賃給你們了，你們怎么折騰都行，只要別把機器給弄壞了就行。”
“我們廠子有個西門，到時候你們的原料和成品從西門進出就行，問題不大。”
廖勇強說道。
“成，那就聽廖哥的安排，我回頭給他們交代下去。”
林陽說著，話鋒一轉：“廖哥，你今天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事兒吧？你之前電話里說我哥的事情落實了？”
“對，進門的時候你沒看公示欄嗎？”
“還真沒。”
林陽話音剛落，廖勇強把桌子上的文件遞給他：“下周一開始，你大哥林山就正式從食堂調任到后勤部了，先跟著后勤部的主任干，等那主任明年退休，副主任上來，到時候再想法子提拔你們家老大當副主任。”
“廖哥，你可真是我們家的貴人啊，我替我大哥謝謝你。”
“晚上我安排。”
林陽聽著林山的工作調動下來，激動的說道。
“你可饒了我吧。”
“之前你租賃我們車間設備的事情，鬧得農科所的人都告到了洪書記那里，邱和平都到我辦公室來了，這才剛解決了，現在你又打算把我喝得不省人事？”
廖勇強擺了擺手：“行了，早上沒事我再睡會，你中午去找你大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明天正好是周日休息，下午你帶你大哥回家的了，下周一直接到后勤科報道。”
“廖哥，那就改天，這酒必須要喝。”
林陽和廖勇強閑聊了幾分鐘才出了門，直奔食堂。
臨近中午，廠子的食堂忙得熱火朝天的。
林陽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戴著圍裙的林山正在切菜，流程很是嫻熟：“老大，快一年沒看到你切菜顛勺了，看著比娘還要嫻熟，要不以后你周內上班，周末去野味居幫忙，給你開工資。”
“老二，咱們生產隊的驢都要休息吧，你這是把我當資本家整啊。”
看著出現在窗口的林陽，老二林山給旁邊的同志交代了一聲，洗了手出來：“來我們廠子五次了，除了第一次和廖廠長一起來吃飯，剩下的幾次都沒見過你，今天咋這么早來了，還一個人。”
“接你回家啊。”
林陽笑著遞給老大一根煙，笑道。
“我這活都沒干完呢，下午還上班呢。”
“你要是不著急，你回團結小區先睡一會，下班了我接上你嫂子，一起回去。”
林山說道。
“你們廠長特批的，估摸著電話已經打給你們領導了。”
林陽剛說完，食堂的一把手就從后門進來：“林山同志，剛才廠長打電話過來，說批你一天假，恭喜啊，以后記得我們這些兄弟。”
看著一把手離開。
林山一臉疑惑地撓了撓頭：“啥意思這是？”
“走，帶你看看。”
林陽拽著林山出了門，兩人到了公示欄：“老大，怎么樣？”
“我這……”
看著公示欄里面的調任信息，其中一條就是調任林山到后勤部的消息，下周一報道：“我怎么沒有收到消息？”
“估摸下午給你說。”
“不管咋樣，這可是好消息，從食堂直接到后勤部當科員，廖廠長說明年給你操作一下，讓你當后勤部的副主任。”
“走吧，用你的工資買點酒，請我們搓一頓啊。”
林陽一巴掌拍在林山的肩膀上：“搞不好明年就得喊你林副主任了。”
“老二，謝謝你。”
“跟我客氣啥，去接上大嫂，下午也請個假，咱們回家熱鬧熱鬧。”
“這個消息，娘還不知道呢。”
林陽說道。
“行，那我等會去給你大嫂打個電話。”
“那你先去打電話，我去8號車間看看，新招聘的幾個技術工正在培訓呢。”
兄弟倆分開之后，林陽去8號車間看了看，每天負責帶著這幾個技術工培訓的正是方為善。
林陽和方為善聊了幾句，才開車帶著林山離開了市藥材加工廠。
中午，接上大嫂王鳳。
林陽開著車，副駕駛坐著林山，兩人抽著煙開心地聊著天。
而王鳳坐在后排，一言不發。
林陽透過后視鏡觀察了幾次，內心隱隱間有一絲不安：“老大這媳婦又咋了？每次回家只要是拉著臉，肯定是有事。”
但畢竟是大嫂，而且平時人也怪好的，林陽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晚上回家。
聽到林山后天要調任后勤部，明年說不定還能成為后勤部的副主任，一家人開心得眉飛色舞的。
張桂英做了一桌子菜，喊了林小花和馬長生來。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著飯，喝著酒，聊著未來。
林小花抬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王鳳，開了口：“大嫂，你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好久沒回來了，怎么也不說話，大哥明年可就當官了，咱們慶祝慶祝唄。”
“你大哥當官，我慶祝什么？”
果然，壓抑很久的王鳳一句話讓屋里的笑容戛然而止，大家伙都面面相覷。
“你又發什么瘋？”
“我明年要是當了副主任，工資高了，咱們家的條件不就好了。”
林山知道自己媳婦的脾氣，但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王鳳拉著一個臉，作為家里的老大，林山感覺也有些不得勁。
“什么叫我發什么瘋？”
“還賺錢，以后當了副主任還指不定怎么吆五喝六的呢。”
“你怎么不學學人家老二，都十萬元戶了，還對媳婦這么好。”
王鳳一臉委屈的放下碗，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就擦著眼淚。
“老大，你這是咋了？是不是又惹小鳳不開心了，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讓著一點媳婦？”
張桂英連忙打圓場：“小鳳，老大是不是欺負你了，你給娘說，娘給你做主。”
“沒事。”
“你們吃，我先回屋了。”
王鳳沉著臉，起身就走，連看都沒看張桂英一眼。
“王鳳，你跟誰耍臉子呢？中午接上你的時候就一直板著個臉！”
林山起身就追了出去。
很快，廂房里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老二，這是咋了？”
張桂英聽著廂房里正在罵仗，急得直轉悠：“你說好好的回來一次，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不好嗎？”
“娘，大嫂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肯定是老大要當官了，她心里不平衡唄。”
林陽淡淡地吃著菜。
“老二，那你能不能找找你大嫂的單位，也給調整調整？”
張桂英說道。
“娘，有一有二不能有三。”
“老大他們家的房子是我買的，股份我給了小柳，工作是我調動的，我又不是王鳳的爹！”
“以后王鳳的事情，我絕對不幫，狼心狗肺的東西！”
啪！
林陽也是一肚子火，這個大嫂什么都好，就是在錢上面相當的計較。
別人賺多了不行，只有給她點才平衡。
現在老大調動工作，王鳳就開始腦補了一場大戲，在家里來這么一處：“娘，我又不欠王鳳的，她以后要是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拉到，擱家里拍桌子甩臉子的，那是老大媳婦，不是我的！”
“可是這……”
張桂英話沒說完，林小花就打斷了：“娘，我覺得二哥說得對，大嫂太得寸進尺了。剛結婚的時候還好，現在你看看什么樣子，都見不得自己老公好了，以后這日子怎么過？反正以后大嫂回來就別喊我過來吃飯，我也不想見她。”
“你就少說兩句，你還要做什么惡毒小姑子？”
“長生，帶著小花回去。”
張桂英白了一眼林小花。
“走。”
林小花氣呼呼地起身，臨出門前看了一眼正在爭吵的廂房：“老大，你真是個窩囊廢，你怎么不學學二哥，就知道對媳婦點頭哈腰的！”
“林小花，你說什么呢！”
就在此時，廂房的門被打開，王鳳氣呼呼的出了門，指著林小花的鼻子就罵。
“夠了！”
就在此時，林陽從上房出來，一聲怒喝：“大嫂，我買房買車搞公司是為了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你要是非要鬧得雞飛狗跳的，就回市里去，老大你跟著，以后紅山村你們可以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