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段新宇跑出了綜合樓，到了學校的林蔭大道上。他氣喘吁吁。“歇，歇一會兒吧……我說吳哥，你跑什么啊？”
我一臉嫌棄地看著他。“老段啊，不是我說你，你這身體也實在太差了一點兒。這才剛跑了幾步路啊？難怪之前軍訓的時候，到了晚上累得跟狗似的。”
“呼……吳哥，你這，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這身體素質(zhì)，算中等偏上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體力好得跟牛一樣啊？”
段新宇很是不服。我想了想，說道。“既然說了晚飯去外面聚餐，那就去吧！你用手機聯(lián)系一下小峰和李卓，就在門口的麥香園火鍋店好吧？我請客！”
“喲，吳哥大方！那我趕緊給小峰和李卓他倆打電話。”
段新宇趕緊掏出他的諾基亞3210手機，開始打給歐小峰……我站在一邊等著，同時腦袋里浮想聯(lián)翩。說實話，雖然真正來到渝城念高中才一個星期時間，但所見所聞，已經(jīng)讓我大開眼界！怎么說呢，這里跟兩河鎮(zhèn)、吳家村的生活方式差距之大，簡直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手機這種東西，來渝城一中之前，我只在電視和新聞里聽過。現(xiàn)實中幾乎沒見什么人用過！哪怕是王大春和姚楠、曾金，這些家境很不錯的小孩兒，他們自己也都是沒有的……只有他們爸媽，好像是有在用。但到了渝城一中念書，我發(fā)現(xiàn)有不少人從初中就開始用了。比如我們寢室的四個人，就只有我一個人還沒有手機……段新宇這家伙還經(jīng)常吐槽，說這諾基亞的3210他都已經(jīng)用了兩三年了，1999年出的老機器，家里還不給換新的。爸媽真是摳門，明明答應考上一中就給換新手機的，還沒兌現(xiàn)。他想，說要換今年新出的諾基亞7650款式！在二十年前，中國的城鄉(xiāng)差距真是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從吳家村，到兩河鎮(zhèn)，到涪北縣城，到渝城市區(qū)……每一個不同的層級，都像是飛躍一般。“好了吳哥，咱們先去學校大門等小峰和李卓吧。你真請客啊？”
“廢話！說請就請。別看我是鄉(xiāng)下來的，不缺錢。”
我故意用開玩笑的口吻，拍著胸膛。“別別別，吳哥可別說自己是鄉(xiāng)下來的。這話兄弟聽著別扭。看你這氣度，比我們可厲害多了。”
段新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不過，這也是實話……在兩河鎮(zhèn)念初中這三年時間，前前后后各種事，我本來就賺了有小二十萬現(xiàn)金的樣子。再加上，還有從蜀王墓里弄出來的一堆陪葬品，讓段老板幫忙出手賣了不少錢。和老曹、李淼、袁飛、大牛他們都分了分，一個人也有十幾萬了。算下來，我一共有四十萬左右的現(xiàn)金。在這2002年，已經(jīng)算是一筆金額頗大的錢了！當然咯，大部分都放在我爸媽那兒，我自己就帶了五萬塊錢出來。都存進了學校給每個新生統(tǒng)一辦理的交通銀行卡里了。段新宇他們雖然家境比我好得多，吃穿用度都挺好，但畢竟是高中生……家里管得嚴，其實兜里也沒幾個現(xiàn)金的。很快，歐小峰和李卓也來了，我們四個室友去學校外面的麥香園火鍋店吃飯。渝城一中雖然是寄宿制學校，但其實管理還蠻寬松的，學生隨時可以自由進出學校。而且學校，就位于繁華的CBD商務區(qū)……學校正門一出去，就是繁華的商場、美食街、電影院等等。右手斜對面，是整個渝城高中學校里真正意義上的王者——渝城三中！雖然作為一中的學生都不太服氣，但也沒辦法。而再往遠處走一點，就是渝城大學的主校區(qū)所在。我們四個有說有笑地走了大概十分鐘，就到了麥香園火鍋店。非周末人不多，找了張小桌坐下。我讓服務員拿菜單過來點菜，段新宇則是跟歐小峰和李卓講述著剛才上物理選修課時發(fā)生的事情。弄得三個家伙同時用哀怨和憤懣的眼神斜眼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他們錢沒還呢！“服務員，菜點好了。”
我招手叫過來，把點菜單給他。“好的先生，跟您確認一下，您點了一份毛肚，一份黃喉，一份鴨腸，一份干貢菜，一份脆皮腸，一份鱔魚片……”沒問題之后，就下單了。我剛想問段新宇他們仨要不要喝點什么，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喲？這不是我們高一年級的大名人，吳重同學嘛！真是巧了嘛。”
嗯？我聽著這帶刺兒的話，回過頭就看到一個梳著戴著夸張銀色項鏈的家伙。帶著好幾個人一起走了過來——有高中學生，也有成年人。其中五個學生模樣的人，估計也是他的室友。而那兩個成年人散發(fā)的氣質(zhì)，跟之前去大嶺村時候，王文光派來幫忙的趙旭帶著那群小弟有點相似。很明顯，估計也是大老板手下的馬仔之類吧？我冷冷道。“你誰啊？咱們認識嗎？”
那人嘿嘿一笑。“我叫李源，高一（十三）班的。初中也是在一中讀的，直升上來的。”
渝城一中作為渝城的頂級名校，其實有一所高完中——也就是同時【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當然，初中部想考上自己的高中部，雖然有些優(yōu)惠條件，但其實也不容易的……至少也得先上全市中考聯(lián)招的重點高中錄取線，才能想辦法。看著這個很不討喜的李源，我語氣硬邦邦地說道。“李源是吧？你有什么事兒快說。別耽誤我和室友吃火鍋！”
“喲？小脾氣挺大啊。”
李源嘲諷地笑著，順勢從旁邊搬了張凳子，在我旁邊坐下了。然后對跟著的幾個人揮揮手。“小王，你和我浩哥他們先找張大桌子坐下點菜吧。我跟這小學弟擺擺龍門陣。”
擺龍門陣，也就是川渝方言里“聊天”的意思。但他這語氣，似乎不那么簡單。李源湊近我一些，學著電影里那種大佬，歪著嘴發(fā)出邪魅狂狷的笑。“明說吧，我初中就和唐馨妤一個班的。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我追的。結(jié)果這才剛上高中，就和你勾勾搭搭的了？我大概也了解過一些你的情況，區(qū)縣的鄉(xiāng)下考來的小崽兒。”
“雖然不知道唐馨妤是不是失心瘋了，居然愿意和你這個鄉(xiāng)下窮小子廝混。但我警告你這個土包子，最好離她遠一點！要是再敢和她過于親近。我李源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可能未來三年的高中生活會不太好過，而你無可奈何！”
噗嗤。我直接笑出來聲來。“你在威脅我？”
不等他回答，我又轉(zhuǎn)頭看著憂心忡忡的三個室友，說。“咱們渝城一中這種名校，也有這樣的人渣？由此可見，學習成績和人品，有時候真是沒啥關(guān)系。”
李卓和歐小峰欲言又止，段新宇鼓起勇氣說道。“吳哥你別怕，咱們學校的校規(guī)還是很嚴的。如果他真敢對你怎么樣，學校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那倒也是……名校之所以能成為名校，必然是給學生營造了一個很好的學習環(huán)境。而想營造好的環(huán)境，不可能只靠好老師教好書。其實來這段時間，我也觀察了。就我們學校的保安，一個個走路都是腳步輕提輕放，保安服下的肌肉輪廓若隱若現(xiàn)。還有一股兇悍之氣。很顯然，大概率是特種部隊退伍下來的。這時候，那兩個“大人”走了過來，拳頭捏的咔咔響。“小子，不聽我們李少的話，你就完了。難道你一輩子不出學校大門？”
要在學校外面搞我？這簡直是讓人狂喜！說實話，學校里面我要好好讀書，對待這種腦殘反而不敢過分。學校外面嘛……還不是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所以我微笑著點點頭。“那可太好了，要不今天就在這？我很想看看，李少你要怎么搞我。來吧，展示，請開始你的表演。”
我也開始陰陽怪氣，還做了個“請”的手勢。沒想到，居然把這李源給唬住了。他微微一愣，表情陰沉了下來。“行，好，吳重咱們走著瞧！”
說完，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呼！段新宇、李卓、歐小峰，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尤其是李卓——他也是一中的初中部直升上來的，所以對這個李源有所耳聞。他憂心忡忡。“老吳，這個李源家里是做建筑生意的，在渝城房建工方面有點兒勢力的。那兩個社會人，估計就是他爸手底下的。估計平時就在這一帶轉(zhuǎn)悠，雖然進不去學校，可我擔心……”我拍拍他的肩膀。“哎，李卓，還有你們倆，都把心給我放肚子里吧。如果這家伙真的不長眼來招惹我，一定會非常后悔的。來，吃火鍋，吃！”
但一邊吃，我耳朵輕微動彈，調(diào)整著方向聽著后面不遠處的大桌李源等人的說話。我已經(jīng)入了暗勁一兩年，對于身體各項機能的提升也在加強。化勁宗師如果集中注意力，能夠聽清楚百米之外地上螞蟻爬行的聲音。我這個暗勁高手，隨意聽聽，嘈雜環(huán)境下三四米之外人說話還是很輕松的。就聽到李源的一個跟班說道。“李少，怎么現(xiàn)在不搞他？”
“他那么氣定神閑的樣子，我有點兒吃不準。可別雖然他是個鄉(xiāng)下窮小子，萬一家里親戚有點關(guān)系在渝城，也麻煩。畢竟，一中這地方也臥虎藏龍的。而且我爸年輕時也是從山里來城里打拼的。現(xiàn)在還有幾個長輩叔伯在村里，他們的孩子也是鄉(xiāng)下人。”
喲？聽到這話，我不由得對這紈绔子弟高看了一樣。也不是那種腦殘嘛！看來能考上一中的人，就算性格跋扈，但也不至于太蠢。還知道考慮我家里是不是有厲害的親戚？“還是李少考慮周全，不愧是咱老板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另一個跟班吹捧著。李源歪嘴一笑。“呵呵……那是。我雖然平時有些囂張，但也不傻。準備搞一個人之前，還是要小心一些的。我再觀察一周，如果確定只是個普通鄉(xiāng)下窮小子，我再換一種辦法動手。”
換一種方法？他的室友和跟班都是一愣。李源歪嘴一笑。“這個世界上，其實是有神秘的力量的。等我花大價錢，弄來了之后，看我怎么玩弄這個姓吳的鄉(xiāng)下窮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