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梁小梅的話，艾興州在旁邊嘲笑道：“小梅縣長，別怪我說話難聽。
報預算這是多么重要的事？
我們各區縣都是一把手親自前來，而楊書記卻派你這個副職過來，本來就透漏著不重視。
你不排最后，還能排第幾？”
旁邊幾個書記聽了這話，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前來跟關副市長對線，批預算，的確是一把手書記親自前來，更有分量。
而通元縣的楊立新不露面，只是派了梁小梅過來，在關大刀那里，根本沒有據理力爭的資格。
戴宇寧裝作大方地道：“小梅縣長作為我們中間唯一的女性，把她的預算放在最后面，不大妥當吧？
顯得我們這幫男爺們兒太霸道，不懂得尊重女性。
不知道誰高風亮節一點，主動排個倒數第一，把小梅放到倒數第二的位置。”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愿意當這冤大頭。
最后一個審核，意味著全市預算額度所剩無幾，關大刀還不得往死命里砍？
“你們吶，太不懂女士優先了，”戴宇寧沖著大家搖了搖頭，無奈地沖梁小梅笑了笑道，“小梅縣長，那不好意思，既然沒人肯讓位，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梁小梅微微一笑道：“沒關系。”
正在這個時候，唐思淼走了過來。
戴宇寧趕忙招手，打招呼道：“唐科長。”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
他們回到轄區，都是主政一方的縣委書記。
但到了市里，見到一個普通秘書也得客客氣氣。
像唐思淼這樣的專職秘書，更得十二分尊敬。
畢竟這些人官職雖然不高，但整天在領導面前工作，隨便一句話，就能改變領導的看法。
“戴書記，各位領導，你們好，”唐思淼沖著眾人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明年的財政預算，”戴宇寧當先遞過去，并且飽含深意地輕輕拍了拍。
“好的，我知道，”唐思淼經驗也很豐富，主動把長寧縣的文件袋放在最上面。
他的堂妹嫁到了長寧縣，也是公務員，得到戴宇寧的照顧。
他當然要投桃報李，感謝一下對方。
其他幾個書記也紛紛送上，唐思淼隨手放在下面。
而梁小梅是這里面唯一的副職，所以最后一個將檔案袋送過來，不出意料地被放在了最底下。
這樣的排序，跟之前商量的差不多，大家也都沒什么意見。
通元縣既然不重視，排在最末尾也是理所應當。
正當唐思淼抱著一摞檔案袋，準備進官副市長辦公室的時候，樓梯口突然傳來陳小凡的聲音：“小唐，你過來一下。”
唐思淼趕忙停下腳步，一路小跑地來到陳小凡跟前道：“陳主任，有什么吩咐？”
陳小凡從樓梯上下來，這才看到這里有這么多人。
他跟戴宇寧等幾個認識的書記點頭示意之后，走到梁小梅跟前道：“小梅姐，你到了這里，怎么不去我辦公室？”
梁小梅道：“我是來找關市長報預算的。
本來準備辦完公事，再去跟你打招呼。”
“哦，咱們縣的預算呢？”陳小凡問。
梁小梅指了指唐思淼手里的一摞檔案袋道：“已經交給唐科長了。”
陳小凡半開玩笑地對著唐思淼道：“小唐，小梅姐可是我的老領導。
我們縣的預算報告，你不得照顧一下？”
唐思淼聽陳小凡一直稱呼通元縣為“我們縣”，他一拍腦門道：“我差點忘了，陳主任您是從通元縣調上來的。
我大意了。
領導有吩咐，我當然得照做。”
他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最底下通元縣的檔案袋，直接拿到了最上面。
戴宇寧傻了眼，瞠目結舌道：“唐科長，你這……這有點兒……”
唐思淼搖了搖頭，無奈地笑道：“戴書記，我也沒有辦法。
我們陳主任現在主持市府辦工作，是我的頂頭上司。
所以……對不起了。”
戴宇寧回頭看向陳小凡，不忿地道：“陳主任，您這不對吧。
您現在是市府辦主任，對待所有區縣應當一視同仁。
您怎么還這么照顧通元縣，直接明面上給他們照顧，這不是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么？”
陳小凡道：“戴書記，這不過就是個上報順序，哪有那么重要？
到最后決定權，還是在關市長手里。”
戴宇寧生氣道：“既然順序不重要，你為什么把通元縣的預算，放在最前面。
陳主任，你可是長寧縣人。
你父母家人都在長寧縣呢，長寧才是你的家。
我們縣的預算被砍狠了，難道你高興？”
陳小凡笑道：“戴書記，您說嚴重了吧，長寧縣是我的家鄉，通元縣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心里都有割舍不掉的感情。
您放心，等預算到了劉市長那里，我一定幫您多說好話。
這下您該滿意了吧？”
其實戴宇寧也不敢真的跟陳小凡生氣。
陳小凡是常務副市長的專職秘書，而且主持市府辦公室工作。
要是得罪了陳小凡，以后在市府什么都辦不成了。
他裝作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對著大家苦笑了一下道：“我們剛才還在嘲笑楊立新，看來是我們狹隘了。
那家伙怪不得派小梅縣長過來，原來是用了一招美人計啊。”
艾興州嘲笑道：“你還吹噓跟唐科長關系好，人家楊立新，轉手就把陳主任的老領導給派了過來，你怎么比？”
戴宇寧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連連搖頭道：“美人計加感情牌，比不了，比不了。
楊立新那貨看起來忠厚老實，沒想到研究上兵法了。
以后大家對他要提防一點。”
艾興州道：“你從哪里看出楊立新忠厚老實？
當初垃圾清運的事你忘了？
他可是裝得困難重重，看起來為難的不得了。
實際上背后燒著我們的垃圾，賺著我們的錢，撈得盆滿缽滿。
以后他要是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著點兒。”
眾人連連點頭，好像楊立新已經成了全民公敵一般。
梁小梅則看了陳小凡一眼，她受到這樣明目張膽的照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