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啟言顯然是不耐煩聽這些的,眉頭微微的皺起,說道:“怎么那么啰嗦了?”
他神情不悅,杜明還有話要說的,這下也只得咽了回去。
后座的鄭啟言大概是有些心煩氣躁,示意他給他一支煙,但點燃沒吸了兩口就咳嗽了起來。他沒再抽,掐滅了煙扔出了車窗外。
估計是因為抽了兩口煙的緣故,他一直細細碎碎的咳嗽著,到公司開完會也還一直咳。趙秘書有些擔憂,詢問他是否去醫院看看他也擺手說不用。
俞安這天才剛下班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老許打來的,她很快接了起來,叫了一聲許師傅。
老許出院后她曾打電話詢問過他的身體,得知他沒什么大礙回老家休養才放下心來。
她又詢問老許的身體恢復得怎么樣,老許說已經好多了。他猶猶豫豫似是有話要說,卻又一直沒說。
俞安只得試探著問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許在電話那端嘆了口氣,說道:“是,我有點兒事想請小俞你幫忙。”
“您說。”
老許又嘆了口氣,說道:“我想請你去鄭總那邊看看,他好像不舒服今天也沒去公司。別墅那邊太遠他現在住到了公司附近,他也不讓人過去照料衣食起居,只有鐘點工過去打掃衛生。醫生在醫院再三的要求他要好好養著,但你知道的公司的事兒多,他哪里有時間養?現在一個人住也不知道怎么樣,他也不肯讓我回來,所以我想請小俞你過去看看。”
他的語氣里難掩的焦灼。
俞安卻沒有應下來,她沉默了一下,說道:“抱歉許師傅,我知道您的擔心,但我過去……不太合適,您另外找其他人過去看看吧。”
她盡可能的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委婉一些。
電話那端的老許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么,說了句他找找其他人就掛了電話。
俞安本是已經收拾東西要下班的,這下又在辦公室里坐了許久,直至外邊兒的都已走了,她才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肩已經坐了那么久。
到停車場取了車,她像往常一樣回了家,努力的克制著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隔天俞安就去了外地出差,也省去了整天胡思亂想。她很清楚,鄭啟言要想找人,哪里又找不到。她不知道老許是出于什么才給她打的電話,但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何必再糾纏。
她清醒又理智,但在無人獨處時還是常常的走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她出差一個多星期才回去,上次孟致給她送的禮物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還回去,這次忙完同同事們去附近的商場逛時也給他選了禮物,她不知道送什么才好,猶豫了許久后買了一支筆。
孟致不知道是忙還是怎么的,這個星期兩人都沒怎么聯系。俞安回去的第二天給他打了電話,想詢問他有沒有空。但電話打過去沒有人接,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忙去了。
她也沒再打過去,將手機丟在一邊忙起了工作來。
孟致在她快要下班才打來電話,很是抱歉的說剛一直在客戶沒好給她回電話,俞安說了沒事兒,詢問他晚上是否有空。
電話那端的孟致卻沒像往常一般應下來,有些猶豫,說道:“待會兒要陪客戶吃飯,已經定好了地兒。”他不光是今天晚上沒空,這幾天都抽不出時間來。
俞安理解,讓等他忙完再說。
孟致很是抱歉,向她道了歉,又說:“你不會生氣吧?”
俞安忍不住笑了笑,說道:“怎么會,誰沒有忙的時候。”
孟致似是松了口氣兒,說等他忙完這幾天再聯系她。他這電話好像也是抽時間出來打的,兩人的電話還沒講完就有人叫他,他再次的道歉后掛了電話。
他沒空俞安便先將禮物的事兒擱到了一遍,抽空回了一趟家。她給父母都帶了禮物,也給俞箏帶了。天氣漸漸的冷了起來,俞箏痩得厲害,她重新給她置辦了衣物。
以前天氣好時每天都能推著俞箏出去走走,但天氣冷下來后就不怎么敢出去了,她的身體原本就虛弱,胡佩文擔心出去后會感冒。
但成天困在家里她是擔心的,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幸而這房子有一小院子,偶爾可以推她出去透透氣。
每每面對俞箏,俞安都總有一種說不出去的無力感,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這天晚上她陪著俞箏睡,似是不愿意面對她,俞安知道她沒有睡著,但她卻一直都閉著眼睛,任由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俞安凝視著她蒼白的面容,忽然就生出了疲憊來,她一時沒有動,過了好會兒才輕輕的開口問道:“箏箏,你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她的喉嚨里突然就有些哽,有那么一瞬說不出話來,稍稍的緩了緩,她才又說道:“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來你大伯父大伯母有多擔心?你是要讓他們一直擔心下去嗎?對,對于你來說,一死了之,你早已經不打算再活了。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要怎么辦?你大伯父身體一直都不好,這些年才慢慢的好了一些,你忍心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俞安極力的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但只有她知道,她費了多大一番力氣才說出這些話。
俞箏的那對父母不是人,但他們都在乎她,這些日子以來,她母親沒少為她操心,不知道在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淚。還有她的父親,他那么的想幫她快點兒好起來,書房里堆了一大摞心理方面的書,大家都想讓她好起來。
她是那么的年輕,還會有很美好的以后。人這一輩,哪里會一直走在正確的路上?也沒有人在面對每一次選擇時都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所以,就算是誤入了歧途,只要迷途知返走回來就行。
床上的俞箏仍舊沒有睜開眼睛,過了許久后,有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一滴一滴,沒入枕頭中。
俞安也在她無聲的眼淚中淚如雨下,緊緊的握住她蒼白冰涼的手。
她知道,她一定會好起來,只是需要時間。
這天過后,俞安找過來的心理醫生談了一次,告知了俞箏流淚的事兒。心理醫生也認為這是好的現象。讓以后只要她不排斥就讓她參與到家庭里,可以一起多看看電視,做事兒時也讓她在一旁,讓她有參與感。也許她會慢慢的好起來。
俞箏是他見過的病人中最特別的,以前雖是找他看病,但她從不會透露自己的心事。后來出事兒后,無論怎么溝通她都不予回應,這壓根就沒辦法進行治療。現在她總算是有了些反應,這無疑是好事。
他又同俞安聊了聊俞箏的情況,讓隨時同他保持聯系。
俞安走出診室時這段時間一直壓在胸口的重石總算是松了一些,她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兒,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孟致過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才給她打了電話,正好是周末,他不但約了一起吃飯,還買了電影票看電影,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大概也有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賠罪的意思。
他這樣兒反倒是讓俞安覺得怪怪的,她想讓她不用這樣的,但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時間約在中午,她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收拾好出門。知道孟致有早到的習慣,她也提早了十五分鐘過去。但不知道是臨時有事要忙還是路上堵車了,到點兒了孟致也還沒出現。
俞安也沒有催他,坐著喝著茶看著窗外濛濛細雨中的秋景。
她喝了好幾杯茶后孟致才過來,進門就連連的道歉,說已經提早出門的,但路上堵車,所以才遲到了那么久。
俞安說沒事兒,給他倒了一杯茶,又將菜單給他讓他點菜。
孟致倒是一如既往的幽默溫和,說著最近遇見的奇葩事件。他也一想都是周到仔細的,詢問了俞箏的情況。
俞安告訴他稍稍的有所好轉,但并沒有細說。
也許是因為挺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的緣故,她一時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孟致好像還很忙,手機時不時的都會響起。他有些無奈,向俞安說了句抱歉,起身往外邊兒去接電話去了。
一頓飯吃完,俞安將早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了孟致。找了借口說是和同事一起逛街上看見覺得挺合適他就買了下來。
孟致收了下來,微微笑著向她道謝。稍稍的想了想,溫聲讓她以后不用費心準備這些。
俞安本還想搶先買單的,但他已經提前買了。
電影院就在旁邊兒,走幾步就到。兩人出了餐廳俞安正辨著方向看要往哪兒走時孟致突然說有點兒事,讓她等他一下。
他說完也不等俞安回答便轉身走了。
俞安的心里有些納悶,看了看他的背影,站到旁邊兒等著他。
她以為他要去一會兒就回來的,但站了還沒兩分鐘就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肩。她回過頭去,映入眼中的事一大束西玫瑰,然后是孟致那張帶著笑意的臉。
原來他剛才是去拿花去了。
俞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孟致笑著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她才紅著臉接過,向他道了謝。
孟致笑了笑,讓她別客氣。
兩人這樣兒是引入注目的,去電影院的路上時不時的都有視線投向兩人。俞安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但總不能拂了人的好意,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進電影院去,她才發現孟致買的電影票是一部愛情片,看電影的多數是情侶,十分親密。
孟致大概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兩人都強裝鎮定。
這場電影對兩人來說都難熬,前邊兒的情侶或是依偎或是時不時的接吻,兩人都努力心無旁騖的看著大熒幕,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待到電影結束,兩人無疑都松了口氣兒。里邊兒的情侶還在膩歪時兩人就出了電影院。
不知不就間時間過得快極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俞安知道孟致忙,便提出回家。
孟致看了看時間,稍稍的遲疑了一下后說道:“好,我送你回去,我晚上還有點兒事。”
俞安趕緊的拒絕,說她自己回去就行。
她過來時擔心這邊不好停車沒開車過來。
孟致堅持要送她,帶著她往停車場走,說這時候這邊不好打車。周末的這時候已經是高峰期,打車不知道要等多久。
俞安拗不過他,只能隨著他走。
他倒是沒說錯,工作日這時候還好,周末這時候已經開始堵起了車。這周邊是市中心,一到周末一向都很熱鬧。
俞安有些擔心那么堵車會耽擱他的事兒,孟致卻微笑著說沒事,他同人約的時間是晚上,堵車也有足夠的時間。
兩人在車上聊著些工作上的瑣事兒,俞安一直看著前方的道路,幸而堵過了市中心這段就暢通了起來。
到了她住的小區外,孟致靠邊停了車,俞安下車他也打開車門下了車。
俞安一愣,他已關上車門繞到了她這邊,微微笑著說道:“我送你進去。”
他還有事要忙,俞安趕緊的說了句不用,他卻笑著說道:“走吧,急也不急這會兒。”
這會兒天空中飄著細雨,他將從車中拿下來的傘打開,罩在俞安的頭上。
俞安有些無奈,只得任由著他。
她手中的那一大束玫瑰很顯眼,一路上迎接了不少目光。
孟致未送她上樓,到了樓下后便停了下來。他還想看著俞安上樓的,但不知道是誰打來電話,他抱歉的沖著俞安笑笑,溫聲讓她快上樓去后便接起了電話來離開了。
俞安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才往里邊兒去按了電梯。
她已經記不得她已經多久沒有收到過花了,這花拿在手里太顯眼,她有些別扭,也挺怕遇到熟人。
誰知道怕什么就來什么,電梯很快下來,門一打開,難得一見的趙秘書就從里邊兒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