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兒是有什么好事還是怎么的,鄭啟言的心情看起來不錯。老桑向兩人介紹了今兒剛到的時蔬,兩個人吃不了多少,他讓簡單的來三菜一湯就行。
鄭啟言讓他看著辦,稍稍的想了想,又說道:“上次我放這兒的酒也拿上來。”
俞安從同老桑打過招呼后就一直當著隱形人,這會兒聽見他要喝酒忍不住低低的提醒,說:“你現在的身體最好不要喝酒。”
她的聲音輕柔,鄭啟言笑了笑,說道:“行,那就不喝了。”
老桑也意味深長的笑起來,說道:“身體還沒好就悠著點兒,喝什么酒,養好了再說吧。”
他沒在這邊多呆,很快便下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他都沒有出現,稍晚些時候讓服務生上了菜,還送了一小瓶自己釀的果酒過來讓俞安嘗嘗,說是度數很低,不會醉人。
俞安待會兒得開車不能喝酒,鄭啟言便讓服務生包起來待會兒帶走。
兩人在這邊吃完一頓飯,臨走時老桑不光讓服務生包了那瓶酒,還用精致的盒子裝了店里的點心,讓俞安帶回去吃著玩兒。又微笑著說挺長時間不見她,讓她以后常來店里坐坐。
俞安知道這是生意人的場面話,應了好,又向他道謝。
回程的途中一直都在堵車,前邊兒好像發生了車禍,車子過得很是緩慢。
鄭啟言起先沒管,見車子半天挪動一下就讓俞安待會兒在前面調頭,重新換一條路走。這樣兒前面肯定是已經堵死了,等交警來疏通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俞安按照他的要求在前邊兒的路口調了頭,就那么一小段路也足足二十分鐘才過。
調頭后得繞一大圈才能回到俞安住的地兒,但總比堵死在路上好得多。
但今兒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道路到處都擁堵,俞安一路繞著,見前邊兒的路有些熟悉,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邊是俞箏從前住過地兒。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過這邊了,也許是因為天氣冷下來的緣故,以前郁郁蔥蔥的綠植顯得有些蕭瑟,周邊變得有些冷清。
俞安有那么瞬間的走神,回過神來想起鄭啟言說的俞箏同鄭晏寧墜樓有關的話心里不由得又沉重了起來。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和俞箏有關,那鄭啟言會怎么樣?俞安不敢再想下去,她很清楚,俞箏如果真和這事兒有關,鄭啟言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后邊兒坐著的鄭啟言,又很快收回了視線,集中注意力看著前方的道路。
今兒鄭啟言的心情看起來不錯,俞安猶豫了良久,還是開口聞到:“你說俞箏……她和鄭晏寧墜樓的事情有關,是從哪兒知道的?是徐赟輝那邊放出來的消息嗎?”
鄭啟言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今兒他的情緒很平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用知道,我有我的辦法。”
像是知道俞安在想什么似的,他繼續說道:“如果和她沒有關系不會有人冤枉她,但如果和她有關……”
鄭啟言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但俞安已知道他的意思。
因為提起了這話題,原本挺好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鄭啟言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怎么的,靠在車椅上閉目養著神。
兜兜轉轉的繞了一大圈才回到家里,兩人像平常一樣各自做桌各自的事兒,直至晚上上床睡覺。
從她讓出臥室的床之后鄭啟言就睡臥室里,而她則是睡客房里的小床。這床太窄,翻身也不能隨心所欲,動作大一點兒就容易跌下去。她雖是已在這邊睡了幾晚但仍舊不太習慣。
腦子里一直是俞箏的事兒,做夢也是亂七八糟的。第二天起來得有些晚了,鄭啟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俞安迅速的收拾好出了,緊趕慢趕雖是卡著點進了公司,但卻又被那位逮著陰陽了一頓,說她卡點上班,是不是要讓底下的人和她一樣。
俞安有些惱,但到底忍了下去。
機會很快到來,大概是見她都是在忍,那位的手越深越長,最后以她忙不過來為由讓人搶走了她手里的一有意向同他們公司合作的大客戶,美名曰替她分擔。
俞安沒有吭聲兒,將手中客戶的資料全移交了出去。他這么做也太過分,有同事替俞安打抱不平,她只是無奈的說人是領導,人決定好的事兒她除了服從還能怎么樣。
那位才剛來就弄出那么大的動靜來,公司里一時議論紛紛。俞安則是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同以前沒什么兩樣。
這天下班比較早,她開著車先去了一趟超市采購,這才回到家里。今兒鐘點工應該來過家里了,屋子里收拾得干凈整潔。俞安還想回來做衛生的,這下便只用做飯就好。
她脫下外套就進了廚房,拿出剛從超市里采購回來的牛肉洗凈切塊準備煲湯。
鄭啟言今兒回來已經馬上八點了,進門就見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碗筷。系著圍裙的俞安從廚房里出來,說飯已經好了,讓他洗手就可以吃飯了。
今兒的飯菜很是豐盛,都是比較費時的菜。鄭啟言坐下就挑了挑眉,但什么都沒有說。
俞安很快盛了米飯放在他的面前,兩人開始吃起飯來。吃飯時沒什么交流,待到晚些時候俞安收拾完廚房到客廳里時,鄭啟言才開口問道:“你公司的事情處理得挺順利?”
聽他那么一問俞安愣了一下,問道:“你怎么知道?”
鄭啟言的唇角勾了勾,慢悠悠的說道:“看得出來你心情不錯。”他撿起了一旁的雜志翻看了起來,燈光在他的眼底投下輕淺的陰影。
俞安自認為自己今兒和往常沒什么不同,有些納悶,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錯?”
鄭啟言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今天眉頭沒有緊緊的皺著,也不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唔,要是事情處理得不順利你大概也不會有心思好好做飯。”
這人倒是挺細心,俞安的臉不由紅了紅,說道:“還算是順利,他大張旗鼓的搶走了我手頭的一大客戶,但那客戶和我們公司合作的意向不高。”
鄭啟言當然知道她的意思,點點頭,說道:“別總是傻乎乎的,不該手軟的時候就別手軟,你同情可憐別人,但不會有人同情可憐你。”
可不就是這樣,她雖是不喜歡勾心斗角,但人都已經踩在臉上了總不能害一直后退,她暗暗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兩人也只那么簡單的交流鄭啟言就開始工作了起來,俞安給他泡了一杯茶放在一旁,回房間里去了。
這天中午俞安剛準備去吃東西就接到了唐佳宜的電話,說她在她公司附近,讓她出去一起吃飯。
俞安也沒有別的事兒,應了下來。
她到地兒時唐佳宜已經在等著了,一邊讓她坐一邊給她倒了茶,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可真是一大忙人,那么久竟然一次都沒去過我那邊。”
是了,她讓她常去她畫廊坐坐的,但俞安一次都沒有去過。
她很是抱歉,說道:“真不是我不去,是最近事情太多。”這段時間里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沒心思也沒空閑去找她。
她以為唐佳宜會諷刺她幾句的,但卻沒有。她推了菜單給她,讓她看有沒有什么還要點的菜。
俞安說她點了就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問道:“你來這邊有事嗎?”
唐佳宜有些心不在焉的,說是來這邊見一客戶,但對方臨時有事放了她的鴿子,她就給她打電話了。
兩人說著話時才很快上來,俞安問著她她的畫廊那邊的事兒來,表示著自己的關心。
唐佳宜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了幾句,突然問道:“你堂妹怎么樣了?”
她這話題轉得有點兒快,俞安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后覺得有點兒怪怪的,但具體哪兒怪又說不出來,只能含糊著回答,說:“就那樣。”稍稍的遲疑了一下,她還是問道:“你怎么會問起她?”
記憶中她和俞箏并沒有什么交集,以前因著徐赟輝兩人之間的身份尷尬,但現在兩人已是毫無關系,她為什么會突然問起俞箏來,還是她一直在關注著她?
這怎么都有些怪異。
唐佳宜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她也挺可憐的。”
她說完這話后就沒有再說話了,慢慢的喝起了湯來。
俞安看著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和箏箏……后來有過聯系嗎?”
以她們倆當初的關系,是怎么都不可能會再聯系的。但唐佳宜竟然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含含糊糊的唔了一聲。
俞安的腦子里一下子轉過了許多念頭,面前精致的菜肴也讓她沒了胃口,她看了看包間緊閉的房門,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后開口問道:“當初他們一直都找不到箏箏,是不是你在幫她?”
當初的俞箏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徐赟輝只差掘地三尺了,但都沒有她的任何消息。那時候她就覺得很奇怪,一個人怎么能消失得那么徹底?那時候她就隱隱的覺得不太對勁,不知道誰會有那么大的力量能躲過徐家。
現在想來,如果當初是她在幫助俞箏,一切都說得過去。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會將俞箏和她聯系上。
唐佳宜沒有否認,唔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和她也算是有共同的目標。”她不想嫁給徐赟輝,而俞箏想要徐赟輝死,這可不就是共同的目標。
俞安的心里一時五味雜陳著,唐佳宜很快又說道:“她有很嚴重的抑郁癥,那段時間哪兒都不能去,獨處讓她的癥狀更重,一直都是吃藥在控制。”
如果不是有想要徐赟輝死的信念一直堅持著,她那時候說不定就已從樓上一躍而下了。
俞安的心里很是壓抑,說道:“她……搶救過來后也一直一心尋死,這段時間稍稍的好了點兒,但變化并不大。”
唐佳宜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隔了許久之后她才開了口,問道:“現在你們打算怎么辦?”
“找了心理醫生,也一直在吃藥。”俞安回答。這一切都還需俞箏自己慢慢走出來,誰也拯救不了她。
唐佳宜點點頭,問道:“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
俞安猶豫了起來,她不知道俞箏是否會愿意見到她。
唐佳宜倒是未勉強,很快就說等以后再說,又讓俞安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告訴她。
俞安應了下來,向她道了謝。
桌上的菜還沒怎么動,但這會兒兩人都沒有了胃口。略坐片刻后唐佳宜看了看時間,說她先走了。
俞安也同她一道離開,臨走時她又說道:“如果你堂妹愿意見我,你給我打電話,”
她說完很快開著車走了,俞安卻是在原地站了好會兒,這才回公司去。
任由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那段時間的俞箏竟是同唐佳宜在一起。那段時間里她還見過唐佳宜,但她從未提起過。
她想起了臨走前唐佳宜說的話,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想要見俞箏。但唐佳宜這人做事兒一向都是不可琢磨的,也也許,兩人見面會讓俞箏好上一點兒?
她并不確定,也不知道可以找誰說一說。
這事兒一直在她心里一整天,猶豫了許久,她還是決定下班回一趟父母家那邊。
大概是因為現在沒有住在一起的緣故,母親知道俞箏所有細小的變化,但她卻完全看不出來。在她的眼中,她同一開始時沒什么區別。甚至至今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今兒回去俞箏倒是沒在床上躺著,坐在輪椅上呆呆的看著窗外。路燈下正飄著毛毛細雨,枯黃的樹葉落了滿草坪。
俞安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默默的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輕輕的說道:“我今天見著唐佳宜了。”
俞箏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