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娘雙目赤紅,胸口劇烈起伏,整個人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她死死盯著蘇禾,那眼神淬了毒似的,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好,好得很!”她忽然發出一串凄厲的笑聲,“既然你們不認我是單簡的母親,那我也不必再替昭和公主保守秘密了!”
她猛地轉身面向眾人,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
“諸位!你們眼前這位光風霽月的昭和公主,在烏蠻國那幾年,可不像她說的那般清白!”
這話一出,滿場嘩然。
蘇禾面色\\微沉,卻依舊挺直脊背,唯有袖中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她的一絲緊張。
單簡眸光一凜,上前半步,不著痕跡地將蘇禾護在身后。
“怎么?怕了?”
張文娘見狀,笑得越發癲狂:
“你們以為她在烏蠻國是忍辱負重的英雄?我告訴你們,她早就——”
她刻意頓了頓,享受著眾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一字一句道:
“她早就委身于烏蠻王,成了他的枕邊人!她帶回來的那些所謂’軍情’,不過是烏蠻王床笫之間的賞賜!”
“嘶——”
“不止呢,不僅是烏蠻王還有朝中大員,幾乎有將近八成都是她昭和的入幕之賓。
她啊,早就被烏蠻國人睡爛了。
烏蠻國的牽羊禮,你們以為她逃得掉!”
這是要徹底將蘇禾的名聲剝下來踩在地上?
即便這些可能是真的,可只要一日沒有爆出來,大家都會裝作不知道。
如今這樣……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蘇禾身上。
蘇禾的臉色白了白,在無數道視線的凌遲下,她緩緩抬起了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她非但沒有驚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悲憫的弧度。
不過她還沒開口身邊的單簡已經出聲:
“你說的爆料就是這些?”
“怎么難道還不夠?單簡這就是你喜歡的女人,這就是你珍而重之的女人。
看看她都是什么貨色?她就是一個被男人睡爛的貨色!”
李文娘說完發出瘋狂的笑聲。
單簡的神色變得格外憤怒,可在他發火瞬間,蘇禾的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手臂安撫著他:
“我知道。”
輕飄飄的三個字,卻如同驚雷炸響。
連單簡都猛地轉頭看她,眼底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張文娘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可這笑容還沒完全展開,就僵在了臉上。
蘇禾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傳遍寂靜的殿堂:
“我不僅知道烏蠻王腰間的狼頭刺青,我還知道他左肩有一道三寸長的刀疤,是他十五歲時與兄弟爭位所留;我知道他右腳腳心有一顆紅痣;我知道他每夜入睡前,必須飲一杯摻了鹽的馬奶酒。”
她每說一句,張文娘就興奮一分,仿佛在欣賞獵物自投羅網。
看,自\\爆了吧?活該,活該!
大員議論紛紛。
可蘇禾還嫌不夠,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走到了烏蠻國皇室眾人面前。
她隨手一點:
“我還知道他,大王爺的后腰有一處刀疤。
二王爺的左腳趾頭生來就有六根。
四王爺的膝蓋……
兵部尚書睡前喜歡女眷為他捂腳。
禮部侍郎行那事兒的時候時間最短。
還有……”
她洋洋灑灑,將烏蠻國權貴的隱私一一揭露,如數家珍。
“看!她承認了!”張文娘激動得聲音發顫。
然而單簡的臉色卻漸漸緩和,甚至露出一絲了然。
蘇禾倏然轉身,衣袂翻飛如展翅之凰:
“這有什么稀奇?若非洞悉這些隱私,我如何運籌帷幄,將烏蠻國機密盡數掌控?難道知曉這些,就必須犧牲美色?迂腐!天真!”
她大步走向高臺,每一步都踏出錚錚傲骨。
俯視著滿朝文武,她朗聲開口,聲音如金玉相擊:
“昔日,我為和親遠嫁烏蠻,臨行前陛下曾執我手泣曰:
‘此去兇險,然為社稷,不得不為。’”
她目光掃過眾人,見有人已面露愧色,聲音愈發激昂:
“敢問諸位,可知一個女子在敵國周旋需要何等勇氣?
可知每夜合眼時,枕下必要藏一把匕首的滋味?
可知為了傳遞一封密信,要在寒冬臘月赤足踏雪三十里?”
她猛地扯開衣袖,露出手臂上猙獰的傷疤:
“這道疤,是為取得兵防圖時被烏蠻王妃所刺!你們以為的和親公主,就該在深閨中繡花賞月嗎?不!我們要在刀尖上起舞,在虎狼環伺中求生!”
一位老臣忍不住以袖拭淚。
蘇禾聲音哽咽卻依舊鏗鏘:
“史書上記載的和親公主,有幾個得以善終?
細君公主嫁烏孫,十九歲便香消玉殞;
王昭君入匈奴,三嫁父子,終老塞外;
文成公主進藏,一生再未歸鄉——”
她環視全場,目光如炬:
“她們用一生換來邊境安寧,換來的就是今日諸位在此,對著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女子橫加指責嗎?”
滿殿寂靜,落針可聞。
不少官員面紅耳赤,深深垂首。
蘇禾最后看向癱軟在地的張文娘,一字一句:
“我蘇禾行事,上對得起天地祖宗,下對得起黎民百姓。
倒是淑妃娘娘您——生下烏蠻國皇室之子,等同通敵!你還構陷忠良,該當何罪?”
這一問,石破天驚。
張文娘徹底癱軟如泥,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單簡適時上前,執起蘇禾的手,面向眾人:
“昭和公主以身許國,其心可昭日月。
今日之事,孰是孰非,諸位當有公斷!”
滿朝文武,盡皆俯首。
這一局,蘇禾不僅洗凈污名,更將自己的形象推向了新的高度。
“本宮提議,所有烏蠻國細作所生烏蠻國皇室之子,若為男丁貶為庶民,若為女子允許其養至成年!”
各大員面面相覷。
最后俯首:
“臣附議!”
淑妃知道,這回徹底完了。
她只能將目光再次看向單簡,更是生出了恨意:
“你當真不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