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彥昌回想起當年的事，再想想如今的局面，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詞，“世事弄人”。
坐在原地半天，最后也只能嘆一口氣。
不過，他還在琢磨自己跟蘇家，尤其是蘇家兄妹和解的可能。
尤其是蘇建安。
蘇建安性格“敦厚老實”，他還記得，蘇建安小時候有多粘他，有多聽他的話。
有時候，在白家那邊吃了虧，只要他說幾句好聽話，蘇建安也不會告訴蘇清如。
他和蘇家的情況，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能解釋清楚。
只要能完美推到白家人和袁珊身上。
說當初的是事兒，都是白家和袁家合作的。
說他不是沒有管蘇清如和蘇建安他們兄妹。
一切都是袁家人威脅的。
說他這些年，一直都在給蘇家兄妹寄生活費，只是被白家人貪污了……
至于蘇建邦的事，他更是可以假裝不知道，是袁珊一手操作的。
尤其是白家那邊，他有幾乎百分百的可能，他們會聽話。
畢竟的，整個白家都只能靠著他生活。他好他們才能好。
他讓他們背點鍋，他們肯定不會拒絕。
只是袁珊那邊有點麻煩。
袁珊是個執拗的人……
不過，一切都還要等查清蘇家情況再說。
如今都還不確定蘇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當然，做這事兒，白彥昌也不敢讓袁珊知道。
他怕把袁珊刺激得太厲害。
第二天，上班的空隙，他出去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打給帝都這邊的一個三教九流的朋友，“幫我查幾個人。”
白彥昌知道，直接說蘇家的情況，肯定不好查。
帝都實在太大，蘇家幾個人，進了帝都，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海里。
白彥昌想了想，他如今最清楚的一點就是，蘇清如不知道因為什么，和嚴天朗相熟。
蘇家人來了帝都之后，肯定和嚴天朗會有什么聯系。
“查一下嚴天朗最近的行動，或者他身邊警衛員，朋友的動向，有沒有接觸一家姓蘇的。”
對面一聽到嚴天朗的名字，臉色就變了。
“嚴家那位二爺，跟蹤他……您這就是為難我們了。”
不說人家本身的實力，跟蹤的時候，會不會暴露吧？
就只說對方幾乎都是在大院和基地活動，就壓根不是他們有機會能盯梢的。
白彥昌倒是及時說，“我知道嚴天朗那個不好跟蹤，我只是讓你們查一下，嚴天朗最近有沒有接觸一家姓蘇的。”
“放心，這不是秘密。他接觸蘇家人的時候，也是正大光明的。”
這倒是好查了。
白彥昌說，“對。”
“我只需要知道蘇家人的情況。”
“查一下，他們最近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有什么背景。有沒有盯著他們。算計他們。”
“查清楚之后，及時把消息傳給我。”
白彥昌覺得蘇家如今應該是認識不簡單的人，應該有了其他的機遇。
不然不會隨便就來了帝都。
而且，看袁珊的情況。
蘇家分明就是要徹底落戶在帝都。
所以，要么蘇家和嚴家的關系，有了變化。
要么就是，蘇家認識了其他人。
至于第二個電話。
白彥昌打回了老家。
當然，沒聯系他娘那個目光短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
他聯系的是白老頭。
他時間有限，也是直接開門見山，“爹，你知不知道蘇有忠的情況，以及蘇家的底細，以及具體情況？或者，這十幾二十年時間，有沒有發現什么？”
明知道蘇家背后可能是大資本家，他們這么多年，都沒對蘇家動手。
就是因為蘇清如一直都很克制。沒有大筆花錢，更沒有拿出什么特殊的東西。
白彥昌和白老頭都懷疑蘇家的好東西，要么不在蘇清如這個“女人”手里。
要么，就是藏在了外地的某個地方。
這些年，哪怕自己不在老家，白彥昌其實依舊讓白老頭盯著蘇家的。
甚至，當初盯上蘇家，讓他求助上門，考慮入贅到蘇家的事兒，都是白老頭選的。
要說，對蘇家最了解的人，也只有白老頭了。
可誰知道，聽到他這話，白老頭愣了一下。
“蘇有忠？”
白彥昌迅速道，“對，蘇有忠他們遷到我們這邊之前的人際關系。”
“還有蘇家真正的底細。”
“你有沒有什么線索？”
可，白老頭這會兒反倒是說，“這事以后再說。”
“我也有事跟你說。”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得給你打電話了。”
白彥昌心里已經猜到了。
隨即果然聽到白老頭說，“蘇家人搬到帝都去了！”
“一家子一起！”
白彥昌道，“我已經知道了。”
白老頭愣了一下，倒是也意識到，難怪白彥昌會再提出蘇家以前的事。
不過，“還有一件事兒。”
“之前那個，算計咱家和蘇家的顧嬌嬌，也已經回了帝都。”
白老頭壓低了聲音，“找人打聽了一下。”
“顧嬌嬌說是有病，回帝都看病了。”
“不過，我找人聽了都說不是顧嬌嬌家里人使勁兒的。”
他沉聲說，“我感覺，可能和你家那誰有關系。”
知青院和顧嬌嬌他們大隊那些人對顧嬌嬌的事兒，還都挺關注的。
這事，稍微打聽一下，就都知道了。
白彥昌聽到顧嬌嬌的事兒，還真是愣了一下，有點沒想到。
倒是對白老頭后面的話，倒是不意外。
袁珊估計也從顧嬌嬌那邊得到消息，才知道蘇清如他們回了帝都。
也應該是袁珊把顧嬌嬌弄回了帝都。
并且利用顧嬌嬌當刀，來算計蘇清如。
白彥昌覺得，蘇家可能真有他想不到的機遇。
他沉聲問，“你調查清楚，蘇家為什么會去帝都了嗎？蘇家一家，所有人都去了帝都？包括蘇建安他們夫妻，孩子？”
白老頭還真是靠譜。
也的確是都調查清楚了才來的。
“對。一家子都去了。”
“我也找他們大隊的人問清楚了。”
“都說蘇清如他們救了蘇建邦的某個領導，部隊的某個大干部。”
“這次接他們去帝都的人，不是這人，應該是我們公社醫院的一個大夫。”
白彥昌表情都有點不敢相信。
白老頭飛快道，“那應該是帝都一個有名大夫，都說他給蘇建安媳婦安排工作，給蘇家人解決城里戶口。”
白老頭說到這一點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蘇家有這樣的機會，他也不會讓他家老婆子將事情做的這么絕。
之前只覺得蘇清如是個絕戶，下面兄妹幾個也好拿捏。
結果……
可惜，現在后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白彥昌眉頭皺成了疙瘩，“不可能。”
白老頭愣了一下，“咱們這一片，都已經傳遍了。”
“是他們大隊的大隊主任，齊主任說的。”
“這事兒應該不會有假的。”
“當初在公社時候，那大夫就給蘇建安安排過工作了。”
這大夫回了帝都，再給蘇清如他們家安排共工作，也很可能啊。
白彥昌卻說，“不可能。”
“哪個大夫，為什么要幫蘇建安夫妻安排工作，還要給他們安排戶口？”
“又哪里有這個能力？”
前面那個問題，白老頭哪里知道。
真要是知道，他還不搶了這個機會？
他們家這么多年，那么積極地討好袁珊，這個兒子，以及那一對外孫外孫女，不就是想讓白家也有機會去帝都？
“我只是聽說，蘇家人救了牛棚里的人，送到醫院的時候，碰到了那個大夫，人家覺得他們好心。就在公社醫院給安排了個工作。”
可后面這個問題，白老頭還是知道的。
“聽說是帝都來的大夫就在公社醫院上班，這大夫醫術特別特別特別好。”
“那老頭回帝都之后，就又給蘇清如他們安排了帝都的工作。等到高考結束之后，蘇清如就帶著蘇建安他們去了。”
這個說法。
白彥昌都覺得離譜。
白老頭也無奈，“傳言是這樣。”
“這種事兒，不是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實際情況。”
白彥昌自然知道這一點。
只是還是覺得他爹廢物，“那不是別的東西，那是一份兒帝都的工作。”
而且，帝都如今的戶口問題，有多難解決。沒有人比他這個后勤的主人更清楚。
城里那么多人，只能吃高價糧，為啥？還不是沒法把戶口“農轉非”？
他們是不想嗎？
是不能！
如果蘇家都是帝都人，人家看重他們，得了什么幫助，給幫忙安排個臨時工作，白彥昌覺得還是有可能的。
可，這種連一家子戶口都解決的。
絕不可能。
“還有，這么多人，在帝都的住宿問題咋解決？”
帝都平均的人均居住面積，也就是三個平方。
這不是睡覺的臥室，而是，總的生活面積。
也就是說，帝都絕大多數的七口之家，一家子就住在二十多個平方的小房子。
蘇家全家搬遷到了帝都，住哪兒？
這么多人的戶口不解決，供應問題，怎么解決？
帶著這么一大家子到帝都，得有能力解決這些后續問題的。
白彥昌道，“蘇家肯定是幫了極大的忙，或者給出了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這才能讓人幫這么大的忙。”
“或者是有其他原因。只是一個大夫……”他不相信。
白老頭也無奈，“可能就是那大夫真的有本事呢？”
“我聽說，他被放到我們公社醫院，也是因為要接受勞動改造。”
“那個蘇建邦的領導，當初就是專門找那個大夫看病的。”
白彥昌聽到最后那一句，才真的驚了一下。
白老頭還想到一點，說，“而且，應該不是全家的戶口都給解決了。”
白彥昌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語氣有點不滿。
他爹這也太不靠譜。
完全抓不住重點。
白老頭也聽出他語氣里不滿的意思。
解釋道，“蘇建安他們都去參加高考了。”
“聽說他們幾個，都跟當初被攆到他們大隊接受勞動改造的人，偷偷摸摸的在私底下學。”
“學習成績都非常好。”
白彥昌突然就想到了之前說的話。
等到高考之后，蘇家才去了帝都。
為什么要等到高考之后，因為蘇家兄妹幾個都要去參加高考……
白彥昌也想到白倩倩之前的態度，那股對蘇寶珠的敵意，白彥昌立馬問，“成績非常好，是有多好？”
白倩倩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這個態度，只能說明蘇寶珠比他想的還要優秀。
白老頭遲疑了一下，“我聽說，只是聽說。”
“縣城有老師說，蘇家兄妹幾個五個都有機會考上，小的那三個，報考的還是帝都最好的大學。”
白彥昌沉默了。
他也想說，小地方的人，井底之蛙。
有點小聰明，就被當成“人中龍鳳”，以為是有“狀元”的機會。
可實際上，帝都以及大城市的教育和小山溝溝，完全是兩個極端。
可，蘇家人不是傻子，蘇家還認識嚴天朗……
敢報考帝都大學。
可能就是真的有足夠的自信。
所以，如果他當初沒有選袁珊，如今可能有一個二十出頭就是連長的兒子，五個考上大學，其中三個帝都大學的孩子。
還對嚴天朗有恩，對牛棚平反的某教授有恩，還認識某個地位非比尋常的大夫 。
而且，最關鍵是，蘇家可能還有其他什么背景……
再想想如今 即將“沉船”的袁家。
白彥昌覺得。
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