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鍋蓋掀開,肘子盛到了盆里,濃郁的肉香混合著醬油和香料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岳父,岳母,明遠(yuǎn)兄,大家一路辛苦,肯定餓了吧?快嘗嘗!這是我今兒個一早起來就開始小火慢燉的,火候剛好,爛乎著呢!”張文濤把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臉上帶著期待和一點(diǎn)點(diǎn)小驕傲,招呼大家。
好家伙,這家還沒正式開火呢,先吃上未來姑爺親手做的接風(fēng)宴了!
王家人看著那盆誠意滿滿的肘子,又看看張文濤那副眼巴巴等著評價(jià)的樣子,心里那點(diǎn)奇怪的想法早就煙消云散了。
趙氏笑著招呼兒媳婦去拿碗筷:“文濤有心了,那咱們就嘗嘗!”
碗筷拿來,王大牛率先夾了一筷子,連皮帶肉送進(jìn)嘴里,咀嚼了幾下,眼睛一亮,甕聲甕氣地贊道:“嗯!香!爛糊!入味!文濤,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手藝?”
狗娃也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連連點(diǎn)頭:“是好吃!肥而不膩,瘦而不柴,這湯汁收得也好!小姑父,你這手藝,都快趕上我了!”
得到王家眾人的肯定,張文濤頓時眉開眼笑,黑亮的眼睛里滿是光彩,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嘿嘿,主要是……主要是練得多,練得多……”
虎妞也夾了一小塊,細(xì)細(xì)品嘗著,心里甜絲絲的,看向張文濤的目光里,多了幾分她自已都沒察覺的溫柔和心疼。
他原來為了讓自已吃上可口的肘子,私下里偷偷練習(xí)了這么久嗎?
怪不得感覺他好像比之前清瘦了些……
王明遠(yuǎn)看著這一幕,心里也是感慨,這張文濤,對虎妞是真的上心。
他記得以前的張文濤,雖然也憨厚,但多少帶著點(diǎn)富家少爺?shù)奶摚缃駷榱嘶㈡ぃ鼓莒o下心來鉆研廚藝,這份改變,著實(shí)不易。
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使人成長”?
他腦海里莫名閃過前世那個詞——“戀愛腦”?不過看張文濤這傻樂呵的樣子,倒也挺好。
一家人圍在石桌旁,就著這盆意外的肘子,簡單吃了頓熱乎的“回家飯”,氣氛融洽又溫馨。
吃完,收拾了碗筷,張文濤卻還沒走,反而顯得有些欲言又止,臉上剛剛褪下去的紅暈又悄悄爬了上來。
他搓著手,看了看王金寶,又看了看王明遠(yuǎn),最后目光還是忍不住飄向一旁的虎妞,支支吾吾地開口:“那個……岳父,明遠(yuǎn)兄……其實(shí),我練這個手藝,也不光是為了……為了給虎妞做吃的……”
“哦?”王金寶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xù)說。
張文濤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聲音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些,帶著點(diǎn)結(jié)巴和不好意思:“我……我其實(shí)有個想法,想了挺久了……我想……我想給虎妞在府城開個酒樓!”
開酒樓?
這話一出,王家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看向他,連虎妞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張文濤見大家沒說話,有點(diǎn)慌,連忙解釋道:“我知道,虎妞從小就喜歡琢磨吃的,胃口也好,開個酒樓,她肯定樂意!這……這也是我的夢想。以前總想著四處跑商,見識天下美食?,F(xiàn)在……現(xiàn)在茯茶這邊的商路都穩(wěn)定了,不用我經(jīng)常跟著跑前跑后了,我就想……就想安定下來,做點(diǎn)自已喜歡、也能讓虎妞開心的事。”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語氣漸漸順暢了些,但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了:“我這兩年跟著商隊(duì)跑,也攢了些私房錢,加上我這些年攢的,便……便和我爹商量了。我爹他也支持,我就……就用這錢,在城南熱鬧的地方,買了處兩層的鋪面……地契……地契寫的是虎妞的名字?!?/p>
說到這兒,他飛快地瞟了虎妞一眼,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羞赧:“就當(dāng)……就當(dāng)我提前給虎妞攢的……聘禮的一部分?!?/p>
虎妞聽到這話,心臟“噗通”猛跳了一下,看著面前這個因?yàn)榫o張和羞澀而顯得有點(diǎn)傻氣的白胖饅頭,雖然瘦了些,但底子還在,眼眶突然有點(diǎn)發(fā)熱。
開酒樓……她只是愛吃,喜歡做飯,但從沒想過自已能擁有一家酒樓!
他……他默默為她做了這么多?連鋪?zhàn)佣假I好了,寫的還是她的名字!
他原來不只是為了給她做肘子才累瘦的,他是為了他們的將來在奔波籌劃……
一股混雜著驚喜、感動、心疼的暖流,瞬間涌遍了虎妞全身。
除了爹娘和家里人,這是第一個,把她隨口說過可能自已都忘了的喜好如此鄭重放在心上,并默默為她實(shí)現(xiàn)的男人。
王金寶和趙氏等人聽完,也是半晌沒言語。
心里頭是既為張文濤的這份心意感動,又覺得這年輕人辦事……真是實(shí)誠得有點(diǎn)過頭了。
這聘禮,未免也太重了些!
而且,這還沒成親呢,就把這么大個鋪?zhàn)訉懺诨㈡っ隆?/p>
王明遠(yuǎn)看著張文濤那副眼巴巴等著“宣判”的樣子,再看看虎妞那明顯被觸動、眼圈微紅的模樣,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嘆。
這張文濤,真是個情種。
他這哪是商量,分明是已經(jīng)把生米煮成熟飯,就等著老王家點(diǎn)頭了。不過,這份真心,確實(shí)難得。
“你……你這孩子……”趙氏先開了口,語氣帶著嗔怪,但眼神卻是軟的,“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跟我們通個氣?這……這聘禮也太重了!”
張文濤連忙擺手:“不重不重!岳母,只要能娶虎妞,讓我做什么都行!這鋪?zhàn)?,虎妞喜歡怎么弄就怎么弄,賠了賺了都不要緊,主要是她開心!我……我還想著,萬一虎妞忙累了,我好歹會做幾個菜,也能幫幫她,打打下手……”
他說著,又忍不住看向虎妞,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憧憬:“我記得她最愛吃大肘子了,到時候,咱們酒樓就把這紅燒肘子當(dāng)招牌菜之一!”
此刻,王家眾人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有點(diǎn)被這耿直的熱情齁到了,又有點(diǎn)為虎妞能找到這樣一個真心實(shí)意待她的未來夫婿而感到欣慰。
這年輕人的感情,還真是……熾熱又樸實(shí)。
狗娃可沒想那么多,他一聽開酒樓,還是虎妞小姑當(dāng)掌柜,頓時興奮得一蹦三尺高:“開酒樓?太好了!小姑父!你太夠意思了!我這兩三個月,可沒閑著,把我畢生所學(xué),啊不,是把我在湘江府書院食肆學(xué)的好多拿手菜,還有我自已琢磨的新花樣,都教給虎妞小姑了!到時候都能在酒樓里做!”
他掰著手指頭開始數(shù):“麻婆豆腐、剁椒魚頭、水煮肉片、泡椒雞爪……還有好多呢!咱們酒樓的拿手菜肯定不愁!”
張文濤一聽,更是開心不已:“那太好了!”
看著孩子們都這么興致勃勃,王金寶和趙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里那點(diǎn)顧慮也打消了。
事兒是張文濤做的,張老弟那邊也沒反對,他們還能說什么?
年輕人有想法,愿意折騰,是好事。何況,這確實(shí)像是虎妞會喜歡干的事。
“既然你們都有這個心,那……那就試試吧?!蓖踅饘氉罱K拍了板,臉上露出了笑容,“不過,文濤啊,開酒樓可不是容易事,里里外外操心的地方多著呢,你和虎妞可得有心理準(zhǔn)備?!?/p>
“岳父放心!”張文濤見王金寶同意了,頓時喜出望外,胸脯拍得砰砰響,“我一定好好干,絕不讓虎妞受累!有啥重活累活都我來!”
虎妞也用力點(diǎn)頭,臉上紅撲撲的,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干勁。
王明遠(yuǎn)看著這一幕也很是觸動,不過心里盤算著,或許,該把腦子里那些現(xiàn)代餐飲管理的點(diǎn)子,找個機(jī)會跟這兩位未來的“東家”說道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