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張全義其實對朱全忠已經很不錯了,在這幾年的時間里,張全義是盡已所能,給朱全忠又提供錢,又提供糧的。
在朱全忠率軍攻打黎陽時,張全義還提供了一萬屯田兵,這已經是很給力了。
當然,因為給了些一萬屯田兵,所以張全義才無法在天井關一帶,增援過多的兵力。
畢竟,在一片白地的洛陽,能整出一萬屯兵,還有各地駐防的,守衛洛陽的,這已經是張全義十分有水平了。
而在信中的后面,張全義又表示自已如今只有保一方安寧,并無爭霸之心,若是向元振能容洛陽百姓喘息,他愿暗中為向元振籌措糧草,傳遞訊息。
向元振看完信后,雖然努力壓制,可嘴角卻不可避免的上揚了幾分,什么叫瞌睡了就有枕頭。
自已還在擔心攻打陜石,進入河中境內后,后路糧道會受張全義的威脅,哪曾想,自已派去向高文集求調史敬存的消息還沒回來,這張全義倒是先降了。
他本就無意攻洛,張全義的投誠,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還能得到糧草資助,何樂而不為。
雖說張全義扭扭捏捏的,但畢竟提到了先期提供五萬石糧,這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從洛陽得到的五萬石糧,可比從河東晉陽運出的十萬石糧,還更有含金量。
向元振將信函放在案上,一臉和氣的笑道:“張使君仁義無雙啊,大王知道后,想來會十分高興。”
說到這,向元振頓了一下,又道:“也罷,本帥原來還打算,用五天時間,攻下洛陽,現在看來,倒也不用這般麻煩了!”
陳衍聽后,額頭冒汗,連忙躬身道:“向帥虎威,洛陽自然不敵。”
沉吟片刻,向元振站起身,朗聲道:“回去告知張使君,糧草絹帛可即刻送來,本帥可以保證,不犯洛陽寸土,但你也轉告張使君,不要動什么歪心思,大軍云集,兵臨城下的時候,可就后悔莫及了!”
陳衍大喜過望,雖說最后向元振還來了一波威脅,但畢竟此番出使,最為重要的任務已經達成。
于是,陳衍連忙屈身行禮道:“向帥之言,在下定當轉告使君!軍糧絹帛,即日便可送達。”
送走使者后,親衛將向定鋒疑惑的問道:“叔父,張全義乃朱全忠心腹,此番投誠,可信嗎?”
“說了多少次了,在軍中要以軍職相稱,你這天天叫我叔父,是怕別人不知道你和我的關系嗎?”向元振皺著眉頭,罵了一句。
向定鋒聽后,很是委屈:“這不是沒有外人嘛,在外面,我都是軍職的!”
向元振嘆了口氣,這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地位,其實都沒辦法隨心所欲。
想當年自已還是小隊頭的時候,在幽州買宅子,錢不夠,還是自已兄長把自已壓箱底的錢借給他。
到現在自已權勢愈發膨脹,侄兒過來投靠,自已又怎么能不接納。
不過,向元振擔心侄兒去了軍中會出事,不管是鬧出什么不好的影響,亦或是打仗時不慎出了事,這終歸不是好事。
索性留在自已身邊,充任一親衛將,又安全,又體面,唯一的缺陷,就是得不到什么軍功。
不過,兄長也沒打算讓他得什么軍功,能當一小官,就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而聽到向定鋒的問話,向元振嘆了口氣,還是給他解釋道:“亂世之中,何來絕對的忠心,他不過是見風使舵罷了。但眼下,此人可用,卻不可不防啊!”
見其還是一臉茫然,向元振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趕緊出去。
都說的這般直白了,還是榆木腦袋一個,真是白費口舌。
次日一早,向元振親率主力,拔營西進,只留下捷勝軍袁奉韜移軍新安,等待張全義的糧帛。
等接收糧帛后,在新安將會留下四營兵力兩千人屯駐于此,屆時袁奉韜再攜帶著軍糧,趕上大軍的進程。
………………
而就在張全義暗中投靠向元振時,遠在汴州的朱全忠卻是暴跳如雷。
朱全忠比張全義還要更早的得知了鄄城丟失,以及朱珍被生擒的消息。
但之前朱全忠是又驚又怒,還有些心疼,對朱珍的指揮水平,朱全忠一直是很信任的,現在朱珍被俘,他心里頭,確實很心疼。
可朱全忠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朱珍居然會全軍覆沒,還把自已給搭進去了。
而這會暴怒的原因,便是陳從進大張旗鼓的宣揚了朱珍歸降的消息。
朱珍是汴軍大將,他的歸降,可比戰死沙場要惡劣的多。
十月二十二日,李唐賓從濮陽日夜兼程,趕回汴州。
李唐賓一見到朱全忠,那是將自已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并表示,自已已經是苦苦勸告,可朱珍非但不聽,還多次嘲諷,侮辱自已。
朱溫和氣的安慰了李唐賓,讓他先下去好好休息。
而等李唐賓一走,朱溫回到內宅中,那是大發雷霆,把路過的丫鬟都要劈頭蓋臉的罵一頓,直把這小姑娘罵的雙眸垂淚,令人望之,不禁心生憐憫。
張惠見狀,連忙出面解圍,又細心的安撫了一番朱溫。
心中煩悶的朱溫,此時心中生起了一絲后悔,想當年陳從進攻打河東的時候,自已就應該和李克用聯合起來。
若是那時候就遏制住陳從進攻取河東,那么自已也不會落到如今這番被動的局面。
但朱溫自已是怎么也想不到,石嶺關守將會主動投靠陳從進,河東節度使鄭從讜又那么剛好就死了,這他娘的運氣好到這般程度,朱溫能有什么辦法。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朱溫和陳從進的地盤,實在是隔的太遠,中間隔著魏博和成德,而等到陳從進吞并魏博,逼降成德后,卻又到了如今這般勢大難制的地步。
張惠這時輕聲問道:“夫君,陳從進已經攻入了濮州,高文集,向元振也在虎視眈眈,唯今之際,夫君心中,有何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