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朱珍已經殺進大營內,汴軍四處放火,焚燒營帳,大火將整個漆黑的夜晚,都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雖然燒的是自已的東西,可陳從進的嘴角,卻是怎么也壓不下去,高興,實在是太高興了。
這將來,誰還敢說自已用兵水平不行。
論打硬仗,自已能打,論用計謀,這一戰,無疑是最好的證明,請君入甕之計,用的實在太完美了些。
“哈哈哈……”陳從進大笑了一陣,隨即大聲道:“傳令下去,動手!”
無論是陳從進,還是朱珍,這兩人在這一刻的心情,是一樣的,都是十分喜悅,都認為自已這一仗,打的非常的漂亮。
只可惜,朱珍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朱瑄,此時正跟個泥塑雕像一樣,站在陳從進的身邊。
他哪里知曉,此刻的幽州前營外,大批的軍卒,正從兩翼包抄而來,更外圍的羈從軍,已經是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追殺漏網之魚。
朱珍身披鐵甲,手持長槊,也已經沖進了營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熊熊燃燒的營帳。
“哈哈哈!陳從進不過草包爾,真是世無英豪,遂使豎子成名啊!”
朱珍放聲大笑,隨后長槊一指前方,大喊道:“弟兄們,直搗中軍,活捉陳從進者,升都指揮使,賞十萬貫,美婦百人!”
范權緊隨朱珍身側,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大聲道:“軍使,朱瑄果然信守盟約,此番大勝,軍使必將揚名立萬!”
朱珍嘴角勾起一抹傲然,揚名立萬算什么,想郡王北上黎陽,結果卻被陳從進的部下高文集擋了那么多天,現在卻只能灰溜溜的撤回汴州。
可自已呢,一戰就大破武清郡王陳從進,現在自已比之葛從周,龐師古之流如何?
甚至別說和這些小角色相比,便是和東平郡王相比,又如何!
正所謂,人到了巔峰之時,就要開始走下坡路了,朱珍正是意氣風發時,一個天大的噩耗就傳了過來。
“不好了……軍使!后方有大批的幽州軍出現了……”
一個傳令兵渾身是血的沖了過來,這一道消息,讓朱珍的朱珍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全身。
朱珍猛的拽起傳令兵,惡狠狠的說道:“假傳軍令的后果,你知不知道!”
“軍使!屬下不敢胡言啊!十幾個弟兄,就屬下一人拼死逃出,屬下身上的箭,難道是假的嗎?”
朱珍借著火光,仔細一看,這個傳令兵,確實渾身浴血,身上還掛著好幾根箭,朱珍忽然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已身上冷了幾分。
而就在朱珍驚懼之時,四周突然響起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殺……”
“活捉朱珍……”
在汴軍入營后,整個后方,無數幽州軍卒如同潮水般涌了出來。
幽州諸將一個個面帶喜色,在高文集,向元振二人捷報頻傳的時候,作為主力的東路軍,卻一直高開低走。
特別是前幾日,因為天平軍兵變,弄的大伙心里挺不舒服的,哪曾想,原來大王這是憋了一個大的,一戰就準備擒殺敵將。
什么叫料敵如神,什么是翻手間便覆滅敵軍,今天的大王,就是神將的代名詞。
“陷阱!這是個陷阱!”朱珍臉色瞬間慘白,他猛的轉頭看向范權,雙目圓睜,怒吼道:“范權!你這個廢物!不是說和朱瑄談好了嗎?這就是你談的結果!”
范權此刻也懵了,剛剛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驚慌與難以置信。
他嘴唇哆嗦著,語無倫次道:“不……不可能啊軍使,朱瑄明明答應了,而且他也確實在敵陣起事了,怎么會……怎么會……”
朱珍還想罵什么,可此時幽州軍已經開始從后面圍攻入營汴軍的退路,急切之時,朱珍急令道:“結陣!結陣!沖出去,回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方的廝殺愈發慘烈,汴軍死傷過半,卻依舊未能沖破營門,撤軍而出。
朱珍手中長槊已經丟失,取而代之的一柄鋼刀,身邊的親衛,是拼死護衛在朱珍身前。
朱珍此人,確實極為勇悍,接連挑殺數名幽州軍卒,只可惜,幽州軍實在太多了,殺了一批,又來一批,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斷。
范權也手持長刀,奮力抵抗,可他心中早已沒了底氣,他時不時看向朱珍,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愧疚,雖然他自認為不是自已的錯,可終究是朱珍聽信了他的話,所以才會陷入如此絕境。
“軍使,大軍定然是沖不出去了,某拼著這條命,也要把您送回城去!”范權眼看局勢愈發危急,于是,沖到朱珍身邊,焦急的喊道。
朱珍環顧四周,只見汴軍的陣型越來越小,士兵們一個個倒下,活著的人也都面帶絕望,不時有人丟下兵械,跪地請降,以求活命。
朱珍知道,今日之事,他已然無力回天。
在這般情況下,全軍覆沒,已經成了定局,便是朱珍再勇悍,也無法在重重包圍下,突破幽州軍的包圍網。
在最后關頭,朱珍的長刀被劈落,幽州軍卒也知道這個人肯定是汴軍大將,生擒的功勞,比斬首要高一級。
而最后博得此功的,是毅武軍右營右廂甲隊乙伙的伙長,一個名叫董礪的伙長。
董礪整個人趴在朱珍的身上,從背上,雙手死死的抱住朱珍,將其按壓在地,朱珍大吼大叫之聲,不絕于耳。
身邊的親衛,還有范權拼死想要營救,但很可惜,董礪的身邊也不是沒人,董礪身邊同一伙,同一隊的毅武軍卒,那也是拼命阻攔。
“軍使!末將對不住你啊……”
范權聲淚俱下,他很想去救,可自已也已經被按倒在地,脖子上,還架著好幾把刀,他真是有心而無力。
朱珍看著周圍倒下的弟兄,看著滿地的鮮血,心中充滿了悲憤與不甘,人生大起大落,來的太快了。
朱珍氣急而罵道:“朱瑄!陳從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