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已經不見譚紹寧的人影,他的小廝說,他有要緊事,先走一步了。
楚月嵐覺得好笑,不就是親了他一下嗎?至于把他嚇成這樣。
甄玉蘅和謝從謹面色如常,彼此之間不冷不熱的,坐在楚月嵐身旁用早飯,都很沉默。
楚月嵐觀察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他們二人是個怎么回事。
按理說,他們二人昨晚肯定春風一度了,今兒個瞧著卻都不怎么高興的樣子。
用過飯后,楚月嵐便說該回去了。
三人一同離開,回了內城,甄玉蘅回自己家了,與楚月嵐和謝從謹分道時,謝從謹騎在馬上,遠遠地看著甄玉蘅的馬車離開,目光有些沉郁,好久都沒有收回來。
楚月嵐在一旁看得真切,回到公館后,她見謝從謹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看熱鬧不嫌事大:“怎么,昨晚上吵架了?”
昭寧公主可謂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了,情愛之事她看得最清楚,謝從謹知道瞞不過她,也懶得再做解釋,只是冷淡地說:“公主除了打聽這些,就沒別的要忙的了嗎?”
楚月嵐笑了一聲,“我說你一個男人,怎么這么磨磨唧唧的?咱們在越州都待了半個多月了,若是那動作快的,早就甜甜蜜蜜雙宿雙飛了,你還在這兒愁云慘淡呢?!?/p>
謝從謹繃著臉說:“沒你想的那么簡單?!?/p>
“有那么復雜嗎?她顯然心里有你,你大可逼她一把,直接把人帶回京城,之后就算有再多的困難,你們兩個在一處,又有什么不敢面對的?”
楚月嵐說的很輕描淡寫,這就是她的行事作風。
謝從謹心里何曾沒有這樣想過,但是他不愿意這樣做。
“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心里跨不過去的坎兒?!?/p>
楚月嵐輕嗤一聲,“矯情?!?/p>
謝從謹沉著臉看向她,“公主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換作是你,你或許要強取豪奪了。那個譚紹寧,是個循規蹈矩的老實人,你如果真要把他綁回京城,囚在公主府里,你不怕他氣性上來了,一頭撞死嗎?”
楚月嵐想了一想,滿臉的不在乎,彎唇道:“我還真沒見過那種貞潔烈男呢?!?/p>
謝從謹:“……”
“先前有個畫師,跟過我一陣子,模樣是長得不錯,就是太黏人了,還愛耍小性子,一兩次是情趣,多了就煩人了,難不成我一個公主天天去哄他?沒過多久我就懶得搭理他了。他到公主府哭著喊著要見我,我不見,他就鬧著要觸柱自殺,在我府門口撞得滿頭是血,我還以為他來真的呢,結果一查,是事先備了一包雞血來演苦情戲呢,我揮手就讓人把他送京兆府里去了?!?/p>
謝從謹不自覺聽入迷了。
楚月嵐佯嘆一聲,“所以說啊,情愛一事能有多真摯多至死不渝,圖個一時快活就得了,能抓住什么就先抓住,別奢求太多,舍本逐末了?!?/p>
她說完,一臉深意地走了。
謝從謹其實不太明白她在說什么,沒怎么放在心上。
楚月嵐無所顧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究其根本因為她是公主,她看似多情其實無情,她的處事方法,他不可能套用,只能說譚紹寧自求多福吧。
至于他和甄玉蘅,或許真要緣盡于此,若是她過得好,他又為什么要打攪呢?
甄玉蘅回到自己家中,曉蘭湊過來問她是去哪兒玩了,玩得開不開心。
甄玉蘅笑著跟她說去了譚家的私人園林,說那里景色好,她還見了一些珍禽異獸,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她和曉蘭一起到街上吃飯,商量著怎么把灶房翻修,計劃著過幾日買新布做冬衣。
她的生活似乎一切如常,到了晚上,自己躺在床上時,卻遲遲無法入眠。
第二天早上,她正要出門去找工匠來修灶房,正好有人敲門。
打開門,謝從謹帶著幾個工匠進來。
甄玉蘅有些意外,“你這是……”
“你家灶房不是被燒了嗎?我帶人來給你修修。”
謝從謹神色自若地走進甄家院子,指揮工匠去灶房忙活。
“想怎么修,你跟他們說?!?/p>
甄玉蘅想著反正是要找人來修的,何必拒絕謝從謹的好意?
她去跟工匠說了幾句話,交代了一些細節,從灶房里出來時,見謝從謹一個人站在那棵桂花樹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沏了茶端過去,擱在樹下的石桌上,“你在越州的公事都忙完了嗎?”
“嗯,差不多了。”
謝從謹喝了一口茶,問她:“你手里的錢夠花嗎?”
甄玉蘅愣了一下,點點頭,“足夠的?!?/p>
她離開謝家時手里就有不少錢,之后投了一些生意,收入可觀,吃穿不愁。
謝從謹沒有說話,掏出了幾張銀票遞給她。
她沒看是多少,但是一定不少,她搖搖頭:“不用?!?/p>
她不缺錢,也不好意思再要謝從謹的錢。
謝從謹不動,沒有要收回去的意思,甄玉蘅推開了他的手。
“真的不用。”
謝從謹便不再堅持。
二人一同站在樹下,不知道干什么,過了一會兒,謝從謹說:“在這樹底下給你打一架秋千吧?!?/p>
甄玉蘅抿著唇笑,點頭說好。
謝從謹當即讓人去買了木材,親手為她做秋千架。
他脫掉外裳,卷起袖子,在樹底下丁零當啷地忙活著,甄玉蘅就站在正屋門口,倚著門口靜靜地看他。
忙活了一個下午,秋千打好了,謝從謹讓她坐上去試試。
她坐上去晃悠幾下,嘴角高興地彎著。
秋千很大,木椅上可以坐下兩個人,甄玉蘅招手讓他也來。
兩個人坐在一起,幾乎沒有說話,晃悠著晃悠著就到了日影西斜。
謝從謹拎起外裳穿上,起身往外走,甄玉蘅跟在他身后送他。
他上了馬車,在車窗里沖她一揮手,車便走遠了,甄玉蘅目送著他的馬車在余暉中遠去。
晚上回屋睡覺時,她瞧見梳妝臺上,首飾盒底下壓著什么東西,她拿起來看,是幾張銀票,足有三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