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到半個月就是除夕,一場大雪下了幾日,給京城蓋上厚厚的一層白。
這日,謝懷禮要張羅著吃烤羊,他有意同謝從謹修好,想同人多相處,便想請謝從謹也過來。
他知道謝從謹不喜謝家人,為此便只請謝從謹,不讓其他人來礙眼。
還下著雪,謝懷禮讓人弄來了整只羊,在后園的亭子里架起火堆烤全羊。
謝從謹來時,謝懷禮正在忙活。
謝從謹見他火都還沒點起來,冷冷道:“你讓我來吃烤羊肉還是喝西北風?”
“現烤的好吃嘛。”謝懷禮讓下人趕緊生火,拉著謝從謹往一旁的暖閣里,“大哥,先進去坐一會兒,里頭暖和。”
謝從謹剛進暖閣里,就聽見撥弄琵琶的聲音。
陶春琦看見他,抱著琵琶站起來,對他福了福身子。
謝從謹對她點了個頭,又瞧見甄玉蘅坐在窗邊喝茶,她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謝懷禮領著謝從謹過去一同圍著小火爐坐下,給他倒茶,“我可只請了你過來,別人都沒這口福,不過有些冷清。”
“你有一妻一妾作陪,哪里冷清?”
謝從謹端起茶盞,不動聲色地看了甄玉蘅一眼。
甄玉蘅沒瞧他一眼,謝懷禮笑了兩聲,讓陶春琦彈一支曲子。
陶春琦調好了琵琶,輪指如飛,弦音如珠玉落盤。
謝懷禮一邊聽琵琶,一邊同謝從謹閑聊。
謝從謹不冷不熱地應著,眼神總是往甄玉蘅身上落,甄玉蘅當沒看見。
無意中提及謝從謹同趙家聯姻一事,謝懷禮笑著說:“聽說大哥馬上要和趙家的二小姐定親了?那是好事啊,日后大嫂進門……”
“八字還沒一撇。”謝從謹冷冷打斷,“可別亂說,再誤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甄玉蘅的目光終于投向謝從謹。
中秋時圣上都要賜婚了,若不是他沒去,現在估計都要辦婚事了,他剛立了戰功回來,這事估計馬上就要敲定了,他又說什么八字沒一撇的話?
謝從謹也朝她看過來,二人的視線撞在一處時,謝從謹的眼睛里露出點笑意,像鉤子一樣勾著她不放。
甄玉蘅忙移開眼睛,生怕被謝懷禮看出端倪。
她往小火爐上放了一個橘子,烤好了自己剝著吃,滋味又甜又酸。
暖閣里炭火足,謝懷禮坐一會兒就覺得悶,待不住,又跑出去看看羊肉烤好沒有。
他一走,陶春琦無所適從,心不在焉地抱著琵琶彈了一會兒后,她不聲不響地出去找謝懷禮了。
暖閣里只剩下甄玉蘅和謝從謹二人。
“好吃嗎?”謝從謹看了看甄玉蘅手里的烤橘子。
甄玉蘅“嗯”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眼神亂瞟。
知道了謝從謹的心思后,和他獨處總有些不安,會莫名地心虛。
下一瞬,謝從謹的手朝他伸過來。
她立刻警惕道:“你干什么?”
謝從謹無言地看向她手里的橘子,她這次反應過來,謝從謹只是想嘗嘗橘子,不是要對她動手動腳。
謝從謹失笑道:“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我就算真要做什么,也不會當著你丈夫的面吧?”
他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亭子里,謝懷禮就站在那里。
甄玉蘅些尷尬,瞪他一眼,將橘子丟到一邊,不給他吃。
炭火烤得她有些熱,她站起身,走到窗戶邊吹風。
外頭雪下得不小,謝懷禮等烤羊等得無趣,拉著陶春琦到雪地里堆雪人。
二人堆著堆著互相往對方身上扔雪,陶春琦人很靦腆,見了誰都很害羞,只有對謝懷禮會露出笑臉。
她團了個雪球塞到謝懷禮的衣領子里,謝懷禮被冰得五官扭曲,一把抱住她一起在雪地里滾。
二人都笑得很開心,胡鬧一會兒后,謝懷禮抓著陶春琦的兩手放在自己的兩頰上,給她暖手,看起來當真是甜蜜無比。
“他們看起來感情很好,謝懷禮應該很寵愛她。”
謝從謹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甄玉蘅的身后。
甄玉蘅面無表情:“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你如果繼續留在這兒,謝懷禮肯定會寵妾滅妻,你的日子不會好過。”
甄玉蘅冷笑一聲,“那你給我指一條明路?”
謝從謹站在她身后說:“你回頭看一眼。”
甄玉蘅知道他什么意思,偏不回頭,依舊面對窗外。
“謝懷禮就在外面,你當著自己弟弟的面,調戲弟妹,合適嗎?”
他二人就站在窗口,只要謝懷禮回頭看一眼就能看見。
而謝從謹又朝她走近一步,“我可沒把他當弟弟,而且,他又聽不到。”
“謝從謹,你臉皮真厚。”
謝從謹臉皮更厚地牽住了她的手。
甄玉蘅蹙眉,想要抽出來,而男人的手掌寬大有力,修長的指節強勢地鉆入她的指縫緊緊攥住,不愿松開。
從窗口只能看見上半身,看起來他們只是一前一后地站在那里,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手正交握在一起。
謝從謹坦然自若地望著窗外,謝懷禮正往雪人身上插樹枝。
“你上次說,你自有打算,你的打算里有我嗎?”
甄玉蘅不敢回頭,背對著謝從謹冷冷道:“你一個即將成婚的人,憑什么出現在我未來的打算里?”
謝從謹告訴她:“我不會答應圣上的賜婚的。”
甄玉蘅微愣,心跳微微快了一些,“你這么翻來覆去的改主意,就算不怕得罪趙家,那你也不怕圣上怪罪?”
謝從謹的聲音里混著一絲笑意,“你擔心我?”
甄玉蘅回頭瞪他一眼,“自作多情。”
謝從謹勾了下唇角,對她說:“我剛立下戰功,加官進爵,手握兵權更有威望,若是再同文臣之首的趙家聯姻,圣上日后難免會猜忌我,推掉正好。”
甄玉蘅想想覺得謝從謹說的的確有道理。
前世謝從謹是先被賜婚,然后才立功的,如謝從謹所說,他一個武將,本就位高權重了,再同趙家聯姻,圣上難免對他心生忌憚。
可是如果謝從謹這么做了,他的未來又會發生什么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