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蘅感到疲憊而無望,正欲離去,扭頭看見了謝從謹。
謝從謹就站在她身后不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
她還沒說話,謝從謹就開口道:“你站在那兒做什么?”
他聲音不低,那幾個嚼舌根的顯然也聽見了,嚇一跳,灰溜溜地從樹后出來,給他們二人行禮。
謝從謹冷冷地掃視著那幾個人,“你們幾個,方才在說什么?”
幾人縮著脖子,頭也不敢抬,一聲不吭。
謝從謹懶得和她們浪費時間,直接道:“自己掌嘴二十,飛葉,你盯著。”
他說完,抬步離去,甄玉蘅看了一眼也跟上他的腳步。
身后響起啪啪的巴掌聲,甄玉蘅對謝從謹說:“其實不必如此。”
幾句閑話而已,她懶得為這個動氣,要是真想料理那幾個,她自會出手,只是身子還未好利索,不想把精力浪費在這些上面。
而謝從謹問她:“這才多長時間,底下的人已經敢說你的閑話了。你在府里的境況是不是很不好?”
甄玉蘅微微笑了下,“還好。”
其實真的還好,比前世的境遇好太多了,那時她一心為國公府做事操持,自己孤身一人什么都沒有。
今生好歹她前期培植了幾個自己的人,在府里也立了些威信,而且手里也攢了一些錢,管家時,她把一些看似收益不好的商鋪賣掉換錢充公,實際是倒了一手,將那幾家鋪子攥在自己手里,現在都賺著錢呢。
所以就算她沒了孩子,沒了管家權,也不至于過得慘兮兮,否則楊氏來要管家權時,她也不能那么利索地就交出去。
可是謝從謹不這么想,他放慢了腳步與她同行,側過臉來看她,“你不用逞強,我說過了,會幫扶你照顧你,你若是有難處,盡管同我提。”
他看起來很慷慨,甄玉蘅心中感到慰藉。
她知道現在可以利用謝從謹對自己的那點愧疚,索取些什么,但是她不確定時限是多久,總有一天他的責任心會被耗光,她總得小心支取。
“那也不能有個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叫你幫我解決啊,時間長了,你不就不耐煩了?”
“不會的。”
謝從謹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聽到他篤定的語氣,甄玉蘅不由得微怔了一下。
二人走到靜謐的湖邊,午后的陽光碎了一片,浮在湖面上。
甄玉蘅在湖邊停下腳步,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發呆,回頭時,見謝從謹還在。
她便半認真半玩笑地問:“那你的意思是,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嗎?”
“那你會不耐煩嗎?”
謝從謹的聲音很輕,伴著微風蕩到她的耳邊。
男人的臉依舊很冷,沒有什么表情。甄玉蘅看了他一會兒,又扭過臉面朝湖水,“怎么會?我才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謝從謹看著她的背影,沉默半晌,輕聲說了句:“我看你像。”
甄玉蘅沒聽清,扭過頭來問他說什么。
他輕扯了下嘴角,說沒什么。
……
甄玉蘅休養了一個月,轉眼到了端午。
國公府里設了家宴,一家子聚在一塊吃飯,準確的說是二房一家和國公爺夫婦。
秦氏仍舊一心待在屋子里念佛,不來露面,甄玉蘅來了,也像個外人也游離在外。
因為大房已經沒有繼嗣,將來爵位要傳給二房,國公爺便將注意力多多放在了二房上。
前幾日,國公爺剛走通了人情,給謝崇仁在鴻臚寺求了個差事,是個體面又清閑的好差。
謝崇仁很滿意,瞧他今日那笑容就沒下去過。
至于楊氏,被妯娌秦氏壓了二十年,終于得了掌家權,正美著呢。
謝家二房一個個都喜笑顏開的,飯桌上,氣氛十分歡快。
不過歡快的是他們,甄玉蘅是歡快不起來,她不說話,也沒人注意她,她安靜地待在那兒低頭吃飯。
飯后,眾人坐在那兒一邊喝菖蒲酒,一邊閑聊。
甄玉蘅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打著扇子。
另一邊,林蘊知和謝崇仁挨在一起打情罵俏。
林蘊知把新繡的香囊系在了謝崇仁的腰帶上,瞪他一眼說:“戴好了,這個再丟了再也不給你做。”
謝崇仁咧著嘴笑,攬過林蘊知的肩頭說:“我一定好好收著,多謝娘子。”
這兩人看著毛毛躁躁的,其實感情很好,甄玉蘅在一旁瞧著,臉上也不禁浮起一抹淡笑。
而后楊氏揶揄他們,說他們兩個只顧著說小話,都不過去陪國公爺喝酒,彎彎繞繞說了一堆,又說起讓他們兩個抓緊要個孩子。
一說這個,楊氏那嘴又跟小刀一樣,暗戳戳地傷人了,“你二嫂的孩子剛沒,國公爺和老太太可傷心壞了,你們趕緊生一個,湊個四世同堂,讓長輩樂呵樂呵,也算是盡孝了。”
哪壺不開她偏要提哪壺,甄玉蘅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借故先回屋去了。
她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屋里,坐下來先嘆了口氣。
曉蘭輕聲細語地安慰:“別把二太太的話放心上,她就是故意的。”
甄玉蘅搖搖頭,她倒不是因為那個心情不好。
她托著臉頰,目光漫無目的地投向外頭的天空,“就是有些想家了,想回去越州看看爹娘。”
她的父親母親葬在越州,她重生回來,還沒去雙親的墓前看過,前世也是嫁來京城后就再也沒回過越州。
剛沒了孩子,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趕上佳節,瞧著謝家人湊在一起那么親熱,倒勾起她的思鄉之情了。
反正最近也沒什么事,不如回家一趟。
她第二日就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沒多說什么就點了頭。
她讓人收拾行囊,準備上路,走之前,想著去見紀少卿一面。
回去一趟不容易,若是紀少卿有什么要帶給父母的,她可以幫忙。
正好是個休沐日,她到了紀少卿的家中,卻只有餅兒在。
一問才知,紀少卿去太子府了。
甄玉蘅被餅兒領進屋里,她坐下來,問餅兒說:“他經常去太子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