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之上，氣氛瞬間變得無比凝滯、壓抑。
婉九幽臉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復雜到了極點。
震驚、憤怒、被欺騙的痛心、不解……種種情緒如同潮水般在她眼中翻涌、交織！
她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死死地盯著姜望，仿佛要將他這個人徹底看穿！
柳云紅魚率先從這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頗為意外地看了看面色平靜的姜望，又看了看情緒劇烈波動的婉九幽，紅唇微張，卻沒有立刻說話。
紅魚族對于人族，并不像九幽鳥族那樣有著根深蒂固的厭惡和排斥。
因此，姜望人族的身份，在她這里，雖然足夠令人驚訝，但并非不可接受的原則性問題。
她現在更好奇的，是眼前這兩人之間，這復雜的關系該如何收場。
于是，她眨了眨眼，帶著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好奇地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們倆……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呀？”
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和玩味。
姜望沒有理會柳云紅魚的詢問。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婉九幽。
他在等。
等她的審判。
婉九幽愣愣地看著姜望，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什么，質問什么，但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過了好半晌，她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艱難地開口詢問道：
“所以……你當初參加我九幽鳥族的比武招親……”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實際上，就只是為了獲取一個合理的身份，能夠混進化神池……對嗎？”
問出這句話時，她的指尖微微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姜望聞聽此言，心中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再無隱瞞的必要。
他迎著婉九幽那帶著最后一絲希冀（或許）的目光，直接了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嗯。”
他坦然承認。
“沒錯。”
“我進入化神池，有我必須達成的目的，需要尋找上古神獸強者的精血。”
“最初，我確實不打算，也沒有必要向你暴露真實身份。”
姜望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龍甄身上那種詭異的力量，極其危險，背后必然牽扯著巨大的隱秘！”
“接下來若再與他交手，我若繼續隱藏身份，諸多手段無法施展，實力大打折扣，恐怕難以應對。”
“所以……”
他看著婉九幽，眼神坦誠。
“我選擇現在向你坦白。”
說完這番話，他便再次沉默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婉九幽，等待著她的最終反應。
是戰，是和，他都接受。
婉九幽眼中的光芒，隨著姜望的每一句話，一點點地黯淡下去。
最后，那光芒徹底熄滅，被一片冰冷所取代。
她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冷笑，充滿了自嘲與心寒。
“呵……”
周身原本平靜的氣息，開始變得紊亂。
紫黑色的九幽火焰，不受控制地從她體內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在她身體周圍無聲地燃燒、跳躍！
她的胸膛開始微微起伏，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那雙看向姜望的美眸之中，寒意凜冽！
看這架勢，竟是忍不住要在這里，對姜望動手！
姜望見此情景，心中再次暗嘆一聲，泛起一絲苦澀。
他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輕聲開口道：
“你……打不過我的。”
他陳述著一個事實。
“不過……”
他話鋒一轉，目光平靜地看著婉九幽。
“若是你覺得，打我一頓，或者扇我幾巴掌，能讓你心里好受一些，出口惡氣……”
姜望甚至向前微微邁了半步，將臉側了側。
“那……你就來吧。”
“我絕不還手。”
他的語氣很認真，帶著歉意。
婉九幽聞言，緊咬銀牙，貝齒幾乎要咬碎！
她死死地盯著姜望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眼中怒火與委屈交織！
猛地，她揚起了白皙的手掌！
攜帶著一股勁風，毫不留情地朝著姜望的臉頰狠狠扇去！
感受著那撲面而來的掌風，姜望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就那么靜靜地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甚至沒有運轉任何靈氣護體。
做好了硬挨這一巴掌的準備。
“呼——！”
掌風凌厲！
然而！
就在婉九幽的手掌，距離姜望的臉頰不到一寸，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皮膚溫度的時候——
那只手，猛地停住了！
硬生生地，停滯在了半空中！
婉九幽此刻看向姜望的眼神，復雜到了極致！
憤怒、傷心、失望……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眼底深處瘋狂涌動！
隱約間，她那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水光，在眼眶中打著轉，倔強地沒有落下。
姜望看著這一幕，看著她眼中那抹晶瑩，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十分不是滋味。
婉九幽死死地盯著他看了幾秒。
最終，她猛地放下了揚起的手掌。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銀牙緊咬，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指著姜望，一字一句，如同從冰窖中撈出來一般，帶著決絕的寒意，開口道：
“你！”
“現在！”
“就給我滾！”
“我從此以后，再也不想看見你！”
“否則……”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但語氣卻冰冷刺骨。
“我一定會殺了你！”
說完這句話，婉九幽猛地轉過身。
留給姜望一個冰冷而決絕的背影。
就要直接離去。
姜望看著她那顯得有幾分單薄和落寞的背影，心情復雜到了極點，五味雜陳。
他不否認，自己為了達成目的，在無形之中，深深地傷害了這個外表清冷、內心或許并非如此堅硬的女子。
即便他再怎么小心，想要保持距離。
然而，感情這種東西，一旦滋生，就如同藤蔓，悄無聲息地纏繞，難免會有擦槍走火，傷及彼此的時候。
可是……
他有別的選擇嗎？
姜望在心中問自己。
“唉……”
他長長地，發出了一聲充滿無奈與愧疚的嘆息。
答案，早已注定。
“沒辦法。”
他只能在心中，黯然地道出這三個字。
然而，就在婉九幽即將化作流光離去的那一刻。
姜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開口。
“等等。”
他的聲音，讓婉九幽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但她沒有回頭。
只是用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背對著姜望說道：
“我不想和你動手。”
“你別逼我。”
“否則……”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決絕。
“我就算是自爆，也要讓你是人族的事情，傳遍整個化神池！”
“你應該很清楚，一個人族，出現在這里，會是什么下場！”
話語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姜望聞言，再次嘆了口氣。
他沒有辯解，也沒有懇求。
而是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掌心之中，光芒一閃！
下一刻，一個僅有香爐般大小、通體金黃、造型古樸、散發著神秘道韻的小鼎，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正是黃金仙鼎！
鼎身之上，符文流轉。
姜望心念一動，鼎口處，頓時綻放出柔和而璀璨的金色光芒！
“嗡——！”
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溪流般，從鼎口之中傾斜而出，灑落在地面之上。
金光緩緩收斂、凝聚。
最終，化為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哎呦！”
那身影發出一聲嬌呼，似乎還沒適應，直接一個踉蹌，趴倒在了地上。
顯得頗為狼狽。
婉九幽聽到這聲熟悉的驚呼，嬌軀猛地一震！
她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豁然轉頭看來！
當看清地上那道身影的面容時，她臉上的冰冷瞬間被巨大的震驚所取代！
“嬈兒？！”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驚訝，而有些變形。
此刻，趴在地上的那道身影，不是別人！
正是當初在前往九幽鳥族路上，被姜望擊敗并封印進黃金仙鼎之中的——
嬈九幽！
嬈九幽揉著摔得有些疼的膝蓋，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環境。
當她發現此處早已不是那禁錮她的鼎內空間，而是真實的天地時，臉上立刻涌現出狂喜之色！
“我……我出來了？！”
她驚喜地叫道。
隨即，她的目光瞬間就鎖定在了場中最為顯眼的姜望身上！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但此刻的嬈九幽，眼中卻并沒有多少恨意，反而充滿了深深的忌憚和……一絲恐懼！
她太清楚了！
第一次交手，姜望認真起來，僅僅一個回合就將她徹底制服！
第二個回合，她就被吸入了那個古怪的鼎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時間流逝都感覺不到，被關了不知道多久！
這種絕對的實力碾壓，讓她根本生不出任何報復的心思！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被放出來，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知道了！
只想立刻、馬上、遠離這個可怕的男人！
她甚至不敢多看姜望一眼，爬起來就要直接施展身法遁走！
然而，就在此時——
婉九幽那帶著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聲音，再次傳來！
“嬈兒！站住！你到底怎么會和他在一起？！”
聽到這個熟悉至極、帶著關切和嚴厲的聲音，嬈九幽剛要飛起的身形，猛地一頓！
她不可思議地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
當看清站在那里，一臉震驚和擔憂的婉九幽時，她更是驚得張大了嘴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我的天啊！”
“大姐？！”
“你怎么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