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從軍前在家鄉便是挖礦的,這就是鐵礦石!而且看這品相,是上等的貨色!”
他猛地轉頭,看向那汪水潭和蜿蜒而上的溪流,聲音發顫:“我們,我們在此地駐扎數年,這水潭邊,弟兄們來來往往取水飲馬多少次了!竟從未,從未發現……”
團團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塊石頭怎么了?爹爹?張叔叔,你還要嗎?“她回手一指:”我還撿了很多哦!“
張武安望著她,眼神充滿了驚嘆與敬畏:“小姐!小姐您真是……祥瑞啊!”
“天佑我軍!天佑王爺!小姐,您真是王爺的福星,是我們所有人的福星!”
團團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聽到說自己是福星,頓時開心了起來:“團團撿到了寶貝!對不對?爹爹?是不是?張叔叔?”
“沒錯沒錯!就是撿到了寶貝!大寶貝!”張武安連連稱是。
蕭寧辰也走了過來:“父親,這是?”
“辰兒,你帶著團團再去打會兒水漂,我跟你張叔有話說。”
“嗯?!笔拰幊矫靼?,一定是事關重大,于是轉身帶著團團繼續去潭邊玩了。
蕭元珩心中波瀾起伏,鐵礦??!那可是造劍鑄甲,擴充軍隊的關鍵之物!
若這礦藏足夠,便能打造出數不盡的堅甲利刃,裝備起一支龐大的新軍!
到時,莫說鞏固邊關,便是將來再有外敵敢犯我疆土,我大軍鐵蹄所向,必叫他們有來無回,鑄我國土百年太平!
他壓下胸腔里翻騰的心緒,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沒有旁人,沉聲道:“武安?!?/p>
“末將在!”張武安立刻抱拳,神情嚴肅。
“今日之事,僅你我和辰兒三人知曉。即日起,你親自帶人,順著這溪流,秘密勘探。在確定礦脈規模、做好萬全準備之前,絕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末將明白!”張武安久在軍中,深知此事關系重大,“王爺放心,此事若從末將這里漏出一字,末將提頭來見!”
蕭元珩點了點頭,望著正在潭邊和兒子一起玩的興高采烈的閨女,喃喃的低嘆了一聲:“團團啊,你可是給爹爹,送了一份天大的厚禮啊?!?/p>
當晚,父女三人回到了王府。
程如安聽兒子說了軍營中的事情,有些嗔怪:“王爺!團團年紀畢竟太小,軍營那種地方,以后還是莫要再帶她去的好?!?/p>
蕭元珩見妻子責怪,訕訕一笑:“好啦!我知道啦,以后少帶她去就是。”
心里卻不以為然,團團才沒那么膽??!再說了,若不是今日帶了她去,又豈會發現那鐵礦?
嘴上卻不與妻子爭辯,家和萬事興嘛!
次日一早,蕭寧辰便去了軍營。
他昨夜已從父親口中得知了鐵礦一事,帶了一車的吃食用品,佯裝去軍營中探望父親的舊部,實際則是方便張武安打著帶自己游玩的幌子,配合他探尋礦脈。
蕭元珩則是去了兵部,將昨日演練之事記錄在案。
團團睜眼發現爹爹和三個哥哥都不在家中,悶悶不樂,怎么全走了?都沒人陪我玩了。
程如安看著她耷拉的小腦袋,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團團,想不想你三哥???咱們帶些點心去書院看看他好不好?”
一聽能見到蕭寧珣,團團馬上精神了:“好誒!好誒!娘親!咱們去點心姨姨那里拿點心,然后去看三哥哥!“
程如安笑了:“行!不過,要少拿些??!不能拿太多?!?/p>
“嗯嗯!“
母女倆來到巧酥閣,伙計們一看小郡主來了,二話不說,便將店內的點心一樣打包了一份給她們裝上了馬車。
程如安連聲婉拒:“不必,真不必,有兩樣就夠。“
但伙計們說:“我們掌柜地吩咐過,只要小郡主登門,便這樣給她都裝上,王妃娘娘千萬別客氣。“
團團開心的道謝:“謝謝點心姨姨!“
程如安無奈地搖了搖頭,毫無辦法,只得道了謝,帶著女兒來到了蕭寧珣所在的白馬書院。
可惜,書院正在授課,沒能見到蕭寧珣。
程如安只得將點心都留了下來,帶著女兒回府。
沒見到三哥哥,團團一路癟著嘴,扒著窗戶往外看,一句話都不說。
程如安看著女兒,愁得不行,確實,三個兒子身子好了以后,各有各的事情忙,誰都陪不了她了,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寧姝能改了性子學好了,跟團團做個伴兒,就好了。
突然,團團伸出小手指著不遠處路邊的一棵歪脖子樹:“娘親你看!那個叔叔好奇怪呀,他在往樹上扔繩子!是要蕩秋千嗎?”
程如安聞言心中一凜,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正神情麻木地將一根粗繩拋過頭頂的樹干。
她當即喝道:“停下!快!去攔住路邊那位公子!”
馬車停下,下人們立刻沖了過去,將正準備自縊的書生攔了下來。
程如安領著女兒走過去一看。
被救下的是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半舊不新的青衫披在身上,身形削瘦。
面容倒是清秀儒雅,只是此刻他臉色蒼白,一雙眼睛空洞地望著天空,臉上全是生無可戀的茫然。
只見他眼神漸漸聚焦,目光落在了程如安和團團的身上。
呆愣了片刻后,掙扎著想起身行禮。
被程如安抬手止?。骸肮硬槐囟喽Y,你,緣何如此?”
團團則直接問了出來:“你要在這里蕩秋千嗎?“
男子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多謝夫人,小姐搭救之恩?!?/p>
“并非在下想不開,只是,只是在下這一生,運氣實在差得離譜,活著也是一事無成,徒增煩惱,這才出此下策?!?/p>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要把滿腹的牢騷和委屈都吐出來。
“在下馮舟,苦讀十年,好不容易高中進士,殿試那天卻因太過激動,一腳踩空,摔傷了腿,御前失儀,功名就此沒了?!?/p>
“回家后,父親嫌棄我無用,未婚妻覺得我前途盡毀,毀了婚約,嫁給了我那個只會遛鳥斗蛐蛐的表弟?!?/p>
“在下心灰意冷,想做點小生意,結果雇的船隊遇上了百年不遇的運河枯水,貨全爛在了半路,血本無歸?!?/p>
“想去找同窗好友借點盤纏,他卻因我一身晦氣生怕沾染上,嚇得連夜搬了家?!?/p>
“在下想當掉身上唯一值錢的玉佩,聊以度日,卻在去當鋪的路上,被一只猴子把玉佩給搶走了?!?/p>
“我追了那猴子整整三條街,最后看到它熟練地把玉佩戴在了耍猴人的脖子上?!?/p>
“在下不服,上去與耍猴人理論,卻險些被他打了,只好落荒而逃?!?/p>
他抬起袖子擦了把臉,流下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夫人您說,就我這運氣,活著還有何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