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語氣平靜卻暗藏鋒芒:“放我離開王府的,難道不是王爺你嗎?若非你的授意,我早在侍衛檢查馬車時就被發現了。王爺好一招引蛇出洞!”
“你早就發現了?”蕭凌川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冷笑起來,“既然知道是本王的計謀,你還跑?就不怕像現在這樣被抓回來?”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萬一成功了呢?”姜姝寧迎上他的視線,半點沒有被桎梏的狼狽。
她此刻的冷靜讓蕭凌川怒火更盛,他怒極反笑,伸出手,拇指緩緩摩挲著她的耳垂,觸感冰涼而曖昧,另外四指卻牢牢扣住她的脖頸,力道之大讓她呼吸一滯。
“有點小聰明,可在本王掌心里,你翻不出風浪!記住一件事,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本王,明白了嗎?”
姜姝寧笑了,笑聲清淺卻滿是嘲弄:“王爺所言極是,除了死,我此生怕是無法逃離王爺的掌控。”
蕭凌川眉頭猛地緊鎖,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似怒又似某種隱秘的痛楚。
“不許在本王面前提‘死’這個字!為了擺脫本王的掌控,你竟連蕭懷瑾的接應都能棄之不顧,故意往西邊逃竄?王妃,本王當真低估了你!”
“不知王爺此言何意。”姜姝寧神色依舊淺淡,對他的憤怒視若無睹,“此事與寧王無關,離開王府皆是我一人所為,還請王爺不要牽連其他人!”
“這個時候你還護著他!”蕭凌川怒極,聲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你發現出逃是本王的計謀,所以才故意不去碼頭與他會合!為了蕭懷瑾,你竟能做到這份上!”
“我沒有護著任何人。我本就打算西上,去西榆。”
“你一個女子,去西榆做什么?”
“西榆是瑞王囤私兵的地方。如今瑞王入獄,王府收入驟減,但豢養的私兵不能一日無糧草,他們便以流寇之名在西榆橫行霸道,為非作歹,當地百姓苦不堪言。家財被掠一空,無數人家老幼病重卻無錢醫治,唯有眼睜睜看著至親在病痛中撒手人寰。”姜姝寧聲音漸低,帶著一絲難掩的悲憫。
這些是姜丞相除夕那夜來景王府時提及的,姜姝寧不信蕭凌川會對此一無所知。
可在他眼中,似乎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權勢與爭斗,黎民百姓的苦難與生死,在他心中怕是連一粒塵埃的分量都不及。
“我此番去西榆,就是為了行醫救人。”
“你以為本王會信?”
蕭凌川冷笑一聲,隨手甩開她懷中緊抱的布包。
包袱散開,里面滾出的是一些草藥、種子,還有一匣細長的銀針,確實都是行醫所需的物件。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你當真……想去西榆行醫?就算那些西榆百姓水深火熱,于你一個深宅女子何干?犯得著你大老遠跑去那里解救他們嗎?”
姜姝寧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目光直刺他的雙眼:“王爺自詡神明,自然不在意他們的死活。可我死過一次,比誰都明白生命的珍貴!
那些西榆的百姓,本該安穩度日,過著平凡而幸福的日子,卻因瑞王的私兵遲遲未被剿滅,飽受欺凌,家財被掠,親人離散,活在無盡的痛苦與絕望之中!每一個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他們的命,與我們的命,同樣珍貴無比!”
蕭凌川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深邃的眸光中情緒翻涌,似是震動,又似某種更復雜的情緒在醞釀。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試探:“那日在書房里,你看到本王暗格里的東西了,對吧?”
蕭凌川曾偷偷取下姜姝寧在后院悉心種植的草木葉片,交予孫神醫鑒別。
幾日前,孫神醫前來稟告,語氣中帶著幾分驚異:“王爺,這些絕非普通花草,而是稀有的藥用植物。其中大多具有止痛之效,若按特定比例調配,甚至能令人短暫失去意識,實屬罕見之物!”
此言如雷貫耳,蕭凌川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夜在書房莫名暈眩的詭異情景,那碗所謂的安神湯,定是姜姝寧暗中動了手腳。
她竟敢如此處心積慮地算計于他,背后目的顯而易見,必定是為了探尋他書房暗格中藏匿的機密!
“是。”姜姝寧迎上他的目光,無所畏懼,“我知道你拿到瑞王私兵的虎符。既然西榆私兵能為王爺所用,想必,王爺是舍不得剿滅他們的了!你可曾想過,西榆百姓日日活在私兵的陰霾中,是何等絕望?”
“這才是你想離開本王的真正原因?”他逼視著她,“你覺得本王會為了得到蕭修湛的私兵,罔顧西榆百姓的生死?”
“是。而且我知道,這虎符是姜瑤真給你的。”姜姝寧看著他,神色漸冷,“王爺跟她有了這場交易,怕是舍不得取她性命吧?既如此,我又何必繼續留在王爺身邊?
王爺別忘了,你我之間也是有交易的,既然王爺無法兌現承諾,替我除掉姜瑤真,那也休怪我自行逃離,尋求自由!”
蕭凌川輕笑一聲,似乎松了口氣。
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
下一刻,他驟然出手,猛地將她從床榻上拉起,力道之大讓她猝不及防,一個踉蹌便跌入他堅硬如鐵的胸膛,鼻尖撞得酸澀。
姜姝寧手忙腳亂地推開他,臉上浮起惱意的緋色。
——
夜色籠罩碼頭,海風帶著咸腥味刮過,船上的燈火在風中搖曳,映出蕭懷瑾清雋卻滿是憂色的面容。
他站在甲板上,目光焦灼地掃向岸邊。
姜姝寧遲遲未到,約定時間已過,他心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轉頭對身旁侍衛低聲急道:“快去尋姜姑娘!她可能迷路了,帶人分頭找,務必確保她安全!”
侍衛領命匆匆離去。
就在這時,一名粗布衣衫的商販擠上船,恭敬道:“寧王殿下,這是姜姑娘留在木箱里的紙條。”
蕭懷瑾神色一震,迅速接過那皺巴巴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墨跡清秀:“寧王殿下,請您用同樣的方式,把崔側妃送走吧。她比我更想去南陽。”
蕭懷瑾緊緊握住紙條,指尖泛白,臉上浮現復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