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顧清塵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低沉嘶吼，整個人蜷縮在地，十指深深摳進神靈殿堅硬的地面。

此刻他只感覺自已的神魂像是被投入了熔爐，被無數雙無形的手從各個方向瘋狂撕扯，隨時都會徹底崩碎。

那鉆入體內的不再是一縷氣息，而是滔天的洪流。

無盡的兇戾之氣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蠻橫地沖垮了他所有的防御，瘋狂涌入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識海。

“顧清塵，給我撐住！”

少年怒吼一聲，雙目瞬間變得一片赤紅，血絲密布，仿佛要滴出血來。

耳畔不再是寂靜，而是被無數雜亂、扭曲的聲音徹底淹沒——有臨死前凄厲的慘叫，有絕望的哀鳴，有充滿惡意的囈語，有金鐵交擊的爆鳴，更有一種仿佛來自遠古戰場、億萬戰士同時發出的震天喊殺聲.....

這些聲音交織纏繞，如同魔音貫腦，瘋狂沖擊著他僅存的理智。

恍惚之間，顧清塵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閃爍。

一幀幀破碎而古老的畫面在他意識中抽動浮現：

他看到一片浩瀚無垠的古老星空，背景是崩碎的星辰與燃燒的星云。

畫面的中央，矗立著一道頂天立地的巨大身影。

他擁有一張棱角分明、充滿了不屈與威嚴的面容，頭戴戰盔，怒發沖冠，手持巨斧與干戚，戰意磅礴。

而在這道身影的四周，密密麻麻地環繞著無數道散發著同樣古老而強大氣息的身影——那是形態各異的古神。

他們似乎構成了一個包圍圈，將中央那尊戰神般的身影圍困在內。

那中央的身影……那面容……那磅礴的戰意……

“那是……是有頭顱時的……刑天？！”

顧清塵在無盡的痛苦中，努力地凝聚起一絲即將渙散的神識，想要將那閃爍的畫面看得更清楚一些，想要看清那場遠古神戰的原貌……

然而，下一秒——

轟！！！

更加狂暴、更加純粹的兇戾之氣，如同宇宙海嘯，徹底將他的那一絲清明神識拍碎、淹沒。

所有的畫面、聲音、感知，全都化作了最極致的混亂與瘋狂。

神靈殿中，顧清塵掙扎的動作猛然停滯，他緩緩栽倒在地面之上。

他的眼眸微合，原本清澈銳利的瞳孔之中，此刻已然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了一片空洞與赤紅。

但他的嘴唇卻無意識地翕動著，發出斷斷續續、蘊含著無盡殺意與暴虐的囈語：

“殺……撕碎……一切……都要……死……”

他的身影在神殿內開始變得模糊，仿佛要被那濃郁的混沌氣息同化，最終緩緩消散在原地。

寂靜重新籠罩了第五神殿，那尊被鎖鏈束縛的無首戰神，依舊在沉眠。

只留下熟悉的機械聲：

【神靈殿主已成功接納1%的混沌戾氣】

【第一次試煉開啟】

........

青蓮神殿之外，嬴政與李太白并肩而立。

兩位人族至高神靈的目光，凝重地落在第五座神殿中那具頂天立地、被混沌氣息纏繞的無首身軀之上。

始皇嬴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打破了沉寂：

“看起來，神靈殿主已經與那位‘先天神靈’接觸了。”

李太白目光如劍，緊緊凝視著刑天那宏偉而詭異的神軀。

他那向來灑脫不羈的眉頭，此刻卻罕見地微微蹙起，流露出深深的疑惑：

“奇怪……我對他……竟沒有任何印象？在上古之戰時，似乎也從未聽聞過人族，乃至萬族之中，有這樣一位人物？”

他雖嗜酒如命，常醉臥星海，對人族諸多神靈的容貌或許記不真切，但同為人族，同源的氣息只要接觸過一次，便如同烙印，絕不會徹底忘卻。

可面對這尊散發著滔天戰意與混沌氣息的神靈，他的印象中卻是一片空白。

嬴政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刑天身上，仿佛在審視一段被塵封的古老歲月，他淡淡開口：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祂，根本就不是與我們同一個紀元的神靈。”

“哦？”李太白聞言，飲下一口酒液，眉頭微微一挑，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嬴政緩緩頷首，聲音如同從萬古之前傳來，帶著歷史的厚重：

“如今的這個時代，按照宇宙間的劃分，正處于宇宙第四紀元中。”

“而數萬年前，我們所在的紀元，屬于宇宙第三紀元，那個紀元，被稱為 ‘萬族紀元’ ，象征著宇宙萬族的空前繁榮與碰撞。”

“直到最后的那場針對藍星而席卷萬族的‘上古神靈之戰’結束，萬族元氣大傷，所有神靈都在朕設立的宇宙禁令下沉寂，也象征著第三紀元徹底結束。”

“而這位神靈……”他抬手指向刑天，“祂至少是來自更古老的第二紀元——那個被稱為 ‘古神紀元’ 的時代。”

“那是先天神靈行走于大地，執掌法則，統治星海的遙遠過去。”

“來自古神紀元的……先天神靈……”李太白喃喃自語，握著酒葫蘆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更深的好奇，仿佛在腦海中拼湊著關于那個失落紀元的碎片。

但片刻之后，他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搖頭晃腦起來：

“罷了，管他來自哪個紀元，是古神還是什么，與我何干？這都是顧小友該去操心的事，我還是飲我的酒更自在。”

他再次仰頭灌下一口酒，隨即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指了指遠處刑天高大的身軀：

“那他這狀態是怎么回事？瘋了？”

始皇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沉重：

“看這模樣，他似乎是被混沌之力完全侵蝕了。”

“混沌之力，是宇宙間最古老、最原始，也是最危險的禁忌之力之一。

“它孕育萬物，也能歸湮萬物，即便對于我等掌控了宇宙本源的神靈而言，混沌之力也充滿了不可控與恐怖。”

“想要駕馭混沌，便必須時刻做好被混沌侵蝕、同化，最終迷失自我的準備。”

嬴政的目光穿過了那濃郁的混沌氣息，看向刑天：

“看到他身上那幾乎化為實質的混沌之氣了嗎？那既是祂力量的源泉，是祂‘先天神靈’位格的體現，卻也同樣是祂陷入如今這般瘋癲狀態的……根本原因。”

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地再度開口：

“若神靈殿主此次的試煉，是要幫助刑天分擔那令他瘋狂的混沌……

“那么，這場試煉的危險程度，將是前所未有的。”

“稍有不慎，神靈殿主自身，也將被那無盡的混沌與瘋狂徹底吞噬，萬劫不復。”

“淪為只知道嗜血和殺戮的人形野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