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轉瞬即逝。
入夜，咸陽城外，那片曾經的廣袤原野，如今已徹底變了模樣。
【周天星斗煉神大陣】的億萬符文基座已經鋪滿大地，連綿數百里。
每一條陣紋都深達數丈，內部流淌著刺目的能量光漿。
夜幕之下，整片大地亮如白晝，一道道粗大的能量光柱從陣法節點沖天而起，直入云霄，仿佛要將天穹捅穿。
天空之上，景象更為駭人。
【廣寒月宮】的金屬骨架已然合攏。
那是一座懸浮于九天之上的鋼鐵大陸，其龐大的陰影，足以將半個皇都籠罩。
無數戰爭傀儡和浮空碟在其上穿梭，不再進行粗糙的焊接，而是在安裝一片片閃爍著清冷月華的甲胄。
能源問題，已成過去。
【神格反應堆】的出現，給大乾這臺戰爭機器，換上了一顆強大的引擎。
大乾科學院，地下指揮中心。
王平站在巨大的光幕前，雙眼布滿血絲，但精神卻亢奮到極點，他死死盯著光幕上瘋狂跳動的進度條，干裂的嘴唇微微顫抖。
【廣寒月宮結構完整度：73%】
【周天星斗煉神大陣能源回路連接：81%】
一個月。
僅僅一個月。
“院長！”一名研究員沖了過來，聲音因激動而變調，“第一百零八座【神格反應堆】已并入陣列！能源輸出功率……溢出了！我們的監測法器燒了！”
“燒了就換！”王平頭也不回“告訴天工司那幫神！把冶煉速度再提高三成！”
“可是……赫菲斯托斯大人說，‘星核神金’的冷卻時間已經壓縮到了極限，再快……材料的法則穩定性會出問題！”
“問題？”王平猛地轉身，一把揪住那名研究員的衣領，“我大乾的字典里，沒有‘問題’這兩個字！只有‘解決問題’！”
他指著光幕上那座初具雛形的空中神殿，聲音沙啞而狂熱。
“告訴他，陛下看著我們！”
“完不成，我們所有人，包括他那個鍛造之神，就一起去給月宮當能量核心！”
那名研究員被王平眼中的瘋狂嚇得兩腿發軟，連滾帶爬地跑去傳令。
……
【廣寒月宮】，一號創世熔爐區。
這里不再需要火焰之神親自控火，一座小型的【神格反應堆】取代了他，為熔爐提供著比“創世之火”更穩定，也更狂暴的能量。
他的工作，變成了巡查反應堆的符文回路。
不遠處的巨型鍛壓平臺上，鍛造之神赫菲斯托斯眼窩深陷，神情呆滯。
他不用再親手揮錘。
一尊高達百丈的特制戰爭傀儡，胸口鑲嵌著一枚金色的【神格反應堆】，正揮舞著萬噸重的符文巨錘，將一塊燒得通紅的星核神金，捶打成特定的形狀。
每一次捶打，都引得整座月宮一陣輕顫。
赫菲斯托斯的工作，是質量檢測。
他面前懸浮著一面光幕，上面顯示著精確到小數點后十八位的數據。
“警告！三號鍛壓臺，‘GF-7型’龍骨構件，曲率偏差超過‘億分之一’！”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赫菲斯托斯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針扎了一下。
他還沒來得及操作，一名手持玉簡的小太監，便鬼魅般飄到他身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赫菲斯托斯大人，您這個月的‘誤差率’，已經超標兩次了哦。”
“按照《天工司神祇績效考核補充條例》，您本月的不朽仙光配給，將扣除一半。”
赫菲斯托斯嘴唇哆嗦，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太監笑容更盛。
“別擔心，扣除的配額，也不是完全沒有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遞到赫菲斯托斯面前。
“這是科學院最新研制的‘靜心清神丹’。服用后，可強制將您的神魂波動頻率，與‘創世熔爐’的運轉頻率同步，有效降低‘誤差’。”
“當然，副作用嘛……就是會讓您在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內，徹底失去自我意識，成為一名完美的‘鍛造工具人’。”
小太監笑瞇瞇地看著他。
“大人，您是選擇接受懲罰，還是主動服用丹藥，為帝國做出更大的貢獻呢？”
赫菲斯托斯看著那枚丹藥。
又看了看小太監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他想起了那個被當場煉化，只為推動了百分之零點零一進度的風暴之神。
緩緩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枚丹藥。
……
咸陽城，朱雀大街。
華燈初上，人聲鼎沸。
一個小女孩騎在父親的脖子上，伸出手指，指向天空。
“爹爹，快看！月亮！”
周圍的人群，都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只見西方的天際，一輪銀色的圓月高懸。
而在東方的天穹之上，另一顆“月亮”，正在散發著清冷而威嚴的光。
那是一座由金屬與光構成的神殿輪廓，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龐大，沉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工地的強光，將它的影子投射在云層之上，不斷變幻。
“嘶……這都一個月了，還是看一次抖一次。”一個商販搓了搓手臂。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是陛下在天上建的宮殿！”
“我的乖乖，住在天上？那不成神仙了？”
“噓！小點聲！陛下本就是神仙中人！”
敬畏，狂熱，還有一絲絲難以言說的恐懼，在人群中蔓延。
……
鳳棲宮。
凰霓裳站在窗前，抱著懷中沉睡的嬰兒，默然無語。
她也看到了天上那座正在成型的宮殿。
她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宏大的陣法之力，正在將整個東玄大陸的天地靈氣，以一種霸道的方式，強行抽離，匯聚于咸陽。
而那座空中神殿，就是陣法的核心。
“昂——”
懷中的嬰兒忽然發出一聲微弱的鳳鳴。
他眉心的那點鳳紋，閃爍了一下。
凰霓裳低下頭，看到兒子的小嘴無意識地動了動，似乎在吸吮著什么。
她知道，他在吞噬自天穹之上泄露下來的一絲絲“道韻”。
那個男人，毀了她的國。
卻也，給了她血脈一個無法想象的未來。
……
【廣寒月宮】，最高處。
一座由整塊“星辰內核”雕琢而成的王座，剛剛被安放完畢。
王座之上，空無一人。
下一瞬，秦風的身影，憑空出現。
他緩步上前，伸手，輕輕撫摸著王座冰冷的扶手。
他沒有坐下。
只是閉上了眼睛。
嗡——！
那一瞬間，他的神念，與整座【廣寒月宮】，與遍布大地的【周天星斗煉神大陣】，與一百零八座瘋狂運轉的【神格反應堆】，徹底融為一體！
他的視角，在無限地拔高。
咸陽城，在他腳下。
大乾皇朝，在他腳下。
整個東玄大陸，都在他“視線”的籠罩之中！
山川的脈絡，河流的走向，靈氣的流轉，國運的變遷……
一切，都化作了清晰可見的數據流，在他腦海中淌過。
他甚至能“看”到，在那遙遠的虛空風暴帶深處，另外四塊大陸的模糊輪廓。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很好。
這片魚塘，終于有了一個配得上他的，足夠高的瞭望臺。
“王德。”
他輕聲開口。
陰影中，王德的身影浮現，單膝跪地。
“奴婢在。”
“傳旨科學院。”
秦風睜開眼，目光穿透了無盡虛空。
“朕的天罰殲星艦，該升級了。”
“把【神格反應堆】，也給它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