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文四的嘲諷,項海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但此刻他卻沒有心情去在乎文四這樣一個罪行累累的人去跳臉自已,他只在乎根據文四的口供,好幾起案件都是明顯的冤假錯案,甚至還有清白的人無辜被槍斃,這種情況如果爆出來的話……
沒去管項海,張鳴從李鐵柱手中拿過問詢記錄走后走到了文四面前示意對方簽字按手印。
看著對方毫不猶豫的按下自已的手印后,張鳴回到自已的位置,嘆了一聲心情有些復雜道:“文四,你是否知道有些人因為你所犯下的案件被錯判,平白蹲了多年的牢獄,甚至枉死?”
聽到張鳴這話,文四愣了下,隨后一臉坦蕩的點點頭。
“我知道啊,當時我也有看到新聞報道說案子破了,當時我給公安局和刑偵隊寄了兩次信,說他們抓錯人了。”
聽到這話,張鳴再次轉頭看向項海。
“項隊長,你知道有過這事么?”看著張
鳴變得有些冷冽的目光,項海沉默片刻后,還是點頭將這件事給忍了下來。
“有聽說過,不過當時我還不是隊長,而且這種有鐵證的案件,沒人會相信一封信……”
對于項海的說辭,張鳴也沒在意,對自已不利的事情沒人會承認,這件事后續肯定是要進行調查的,張鳴絕對不會因為這是一個丑聞而進行掩蓋。
有些事,必須公布出來,做成典型案例,這樣才能給給全國的司法系統用作警示。
“李鐵柱,帶文四去之前的犯罪現場進行指證,要認真仔細一些,任何案子都馬虎不得。”
說完,張鳴看向一旁已經有些石化的項海。
“項隊長,走吧,跟我們去督導組一趟。”
聽到張鳴這話,項海微微開口想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只是低著頭跟在了張鳴的身后
回督導組的路上,張鳴開著車看向安靜坐在副駕駛的項海:“項隊長,當年的案件,你有參與到其中么?”
此刻項海真感覺自已有些怕了張鳴這面對任何事都好像很淡定的語氣。
“張部長,有,我參與了其中兩起案件的抓捕工作,還參與到了其中一起案件的搜證。”
點點頭,張鳴有些漠然的問道:“是搜證,還是制作偽證?”
這……
聽張鳴這樣問,項海又是沉默片刻,才說道:“知道偽證。”
“以當年的辦案條件,很多時候對于證物采集,確實是很困難,我們更偏重犯罪人員的口供。”
“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碰到這種要命的官司,除非是人贓并獲,否則大部分犯罪人員是不會承認的。”
“所以在獲取口供的時候,當年確實不文明的行為比較多。”
看著不遠外的省委大院,張鳴嘆了一聲:“現在應該想到這樣做會造成什么后果了吧?”
“如果執法機關做不到絕對的程序正義,那得到的結果,必定會存在錯誤,而這種錯誤的代價,是要一個無辜的人承擔。”
“這種錯誤太重了啊,你說呢?”
項海沒有說話。
在今天之前,他還是不覺得用一些審訊手段是什么太大的事,畢竟有些犯罪分子的嘴也是真的硬。
而確實有些時候就是沒有足夠的證據,如果按照程序去做,放這些人渣出去,同樣會給社會帶來很嚴重的不良后果。
但是現在他有些說不出口,說不出自已等人做的沒做。
畢竟有人枉死,有人被判了十幾年的刑期,浪費了大好的青春時光。
見項海布說話,張鳴也沒有強逼著他開口,進入省委大院,來到督導組,張鳴給項海找了一個空的小房間,拿了一個本子一支筆給對方。
“項海,針對文四剛剛說出的案件,你回憶一下哪些案件已經被冤判了,把有印象的全部卸下來,然后我們需要注意對這些案件的偵查審訊負責人、檢方負責人和法院的法官進行問詢。”
“小項,一次有問題的執法所給社會帶來的影響可能會大的嚇人,這次督查其實要查的,也就是這樣的問題,主要目的其實也很簡單,不是什么我們非要找基層的麻煩。”
“而是如今民眾對執法機關已經失去信任了,我們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挽回信任,這非常重要。”
“所以也希望你能明白,也能夠坦誠一點,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該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無論當初的辦案人如今身在什么崗位,再大也打不過法律,大不過公理人心。”
沒再說話,項海只是默默地接過紙筆,開始逐個案件的去回憶。
其實有些案件其實也已經有些久遠了,如果不是文四提起,他是大概率想不起來的。
但隨著文四把當初的那層紙捅破,不少記憶如泉涌般涌入了他的腦海中。
看著項海開始動筆書寫,張鳴走出小房間后,就立刻撥通了陸行舟的電話,和其說起了這件事。
當聽完張鳴所說的情況,電話那頭的陸行舟沉默了片刻才再次開口。
“老張,你這真的給我的工作增加難度來了。”
“這件事一旦捅開,我都不敢想象網絡上會出現怎樣的議論聲。”
“屆時我們這塞北省的公檢法系統,怕是會被這議論聲淹沒啊。”
聽到陸行舟的抱怨,張鳴笑道:“這次督導組就是來干這個的。”
“哎,你一個新上任的塞北省政法委書記怕什么,輿論也不論不到你一個新上任的政法委書記頭上,也怪不到左忠那個新的公安廳長頭上。”
“你們反倒是有功勞的,你們上任后揭開了塞北省辦的這些糊涂案。”
“沒事,這次書記和省長那邊有什么話,你就往我們督導組身上推,我是虱子多了不癢。”
聽張鳴這樣說,電話那頭的陸行舟無奈的笑了笑:“行,反正你能頂。”
“哎,不過這件事還是有些出乎了我的預料,沒想到這塞北省還埋著這樣一顆大雷。”
靠在椅背上,張鳴有些疲憊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