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縫?!
接連幾個詞組如同驚雷,炸響在江蟬心頭!
他瞬間聯想到去北邙關特訓時,王猛在車上著重講述過的那個詞!
“…鬼淵?!”
江蟬脫口而出!
“嗬嗬…差不多…”高鴉發出低沉的笑聲,“…不過…也有區別…”
他的語氣恢復慣有的散漫,“…鬼淵…就是人的世界和鬼的世界之間的裂縫!是被強行撕開的通道!充滿了不可控和毀滅…”
“…而這里…”他微微抬起下巴,目視向前方冰冷的混沌與黑暗,“…是更穩定、更隱蔽的…兩個世界之間的…間隙!你可以理解為,一個天然的…中轉站!”
鬼淵…是通往鬼的世界的裂縫?
當時王猛講述的時候,提到過當今主流的一種說法,便是推測鬼淵后面連通著鬼界,可至今無人能證實!
高鴉是為何如此篤定?!
江蟬心中的疑云更重。
高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并不在意,繼續著他的解答,
“…這座陰廟…只不過是進入這條夾縫的…一個入口罷了…像這樣的入口…在兩邊的世界…絕不會少…”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莫名的敬畏,“…并且…每一座這樣的入口…都有…守門人的存在!”
守門人?
江蟬瞳孔一縮,電光火石間,一道暗藍色的高大官袍古尸閃過腦海!
“那只鬼王…夜游神?!”
“嗬嗬…夜游神…”高鴉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它也只不過是守門人‘力量’的載體…而如今…這個載體因為一些意外而發生了轉變…”
在江蟬愈加疑惑的注視當中,高鴉緩緩吐出后面半句,準確的說是三個字…
“…王金水。”
“?!”江蟬眉峰一挑,“王金水就是夜游神?!”
“是…也不是…”高鴉似乎在尋找合適的措辭,“…王金水…也不是夜游神…怎么說呢…”
他想了想,用一種異常有趣的語調解釋,“…他是我最好的實驗品…也是我最早的…失敗品…”
“…這個家伙…壞事做盡…到頭來…被他養的一條狗…給背刺了…他找到我的時候…只剩下一口氣…內臟都被捅爛了…”
“…我用他…做了個大膽的嘗試…”
“…我把他…送進了陰廟…”
高鴉的語氣帶著一絲回憶和…狂熱的好奇,“…他在里面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外面…只聽到了…無法形容的…痛苦和…一種…毛骨悚然的嘶吼…”
“…當他…或者說…當‘它’…再次出來的時候…”高鴉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寒意,“…就是夜游神了…”
“…整個村子…就在它出來的那一夜…被拖入了它所張開的…陰墟之中…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江蟬立刻追問,“那為什么,它剛才想進陰廟,卻被擋在門外?”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
也是本次關押【夜游神】的行動失敗的直接原因!
高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惱怒、困惑和…興趣的復雜表情,他舔了舔嘴唇,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語調,
“…因為…”
“…一只老鼠…趁我不注意…或者說…趁夜游神出來的時候…趁機鉆了進去!”
高鴉的眼神閃爍著紫光,語氣變得極其玩味,帶著一絲隨之而來的嫉妒,
“…她在這里面…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推測…”
“…她像是…頂替了夜游神的位置…成為了…新的守門人!”
老鼠?
新的守門人?!
江蟬的心臟猛地一突,一個名字瞬間脫口而出,
“林敏?!”
“嗬嗬…”高鴉發出意義不明的笑聲,“…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名字…不過…如果你說的是…出現在武裝鐵軌上…最后被你帶走的那個姑娘…”
高鴉說著,瞇瞇眼彎起,如同毒蛇盯住了獵物,緩緩吐出蛇信,“…那就是她了?!?p>江蟬頓時感到巨大的荒謬和困惑,“林敏成為了新的守門人…她又怎么跑到乾羅城去的?”
“怎么跑出去的…”高鴉嗤笑一聲,仿佛在嘲笑一個天真的問題,“當然是…偷偷跑出來…溜出去的啊?!?p>“她能無視夜游神的陰墟?!”江蟬有些難以置信。
“顯而易見?!备啉f的語氣帶著一絲…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困惑和貪婪,呢喃細語,“…否則…她怎么能在那種狀態下…逃出去?”
“到了乾羅城那邊…她又是如何被你關起來的?”江蟬繼續追問細節。
“她能到乾羅城…我只能歸結于…天意弄人…”
高鴉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他緩緩道,“…我困在這陰墟里出不去…但我的另一副傀儡身…正好在那邊活動…一次意外…在一批剛運來的…‘貨物’當中…發現了她…”
“…我原本的計劃…是等乾羅城交流賽的事情處理完…就親自送她…回到這個地方…沒有想到的是…”
高鴉的語氣陡然變得陰冷,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交流賽的事情…被一個該死的叛徒攪黃了!”
“…接著…”
他看向江蟬,眼神更加復雜莫名,“…那處重要的藥窟…被你掃的干干凈凈…這只老鼠…又一次!趁機逃掉了…”
“…后面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了。”
江蟬沉默了一下,高鴉所說的這些、時間線基本吻合他帶著林敏返回南江城的經歷?;镜拿}絡都對的上,不過他仍不能全信,具體還要等找到林敏進一步去印證。
他略過細節,再次發問,“你說的叛徒…是誰?”
高鴉的瞇瞇眼睜開,里面翻涌著一絲耐人尋味。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用近乎戲腔的唱白念道,“…可惜了我呀…竹籃打水…”
做足了派頭,然后才冷冷的吐出那個名字:
“…拜鬼教…第三鬼差…十剎女!”
十剎女?有點耳熟…江蟬腦中迅速浮現出了南江城到處張貼的紅名通緝令,繼而…又神使鬼差的浮現了下嫂嫂的臉,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重新將話題拉回來,“你執著于帶林敏回來…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高鴉仿佛聽到了最有趣的問題,被枯手禁錮的身體,都激動地微微顫抖起來,紫色的流霞在他傷口處瘋狂涌動,“…當然是…弄清楚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p>他的聲音變得充滿了病態和貪婪,“…畢竟…她進入陰廟的時候…可是個…死人啊!”
“…出來…卻又重獲新生!不…她不僅活了過來…還成為了新的守門人!甚至…還能無視夜游神的陰墟…逃出去!”
他的眼神灼得仿佛要將江蟬背后的黑暗點燃,“…你不覺得…她簡直…太有趣了嗎?!太有價值了嗎?!她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完全違背了我所知的一切準則,簡直就是…神跡??!”
“…她…就是解開這座陰廟的…鑰匙?。?!”
“何況…!”高鴉近乎癲狂地發出笑聲,“何況我還指望著這座陰廟能解決我身上的問題!她不回來!連夜游神都進不去!又何況是我?!”
江蟬心中一震,他終于明白帶著林敏回到南江城時,嫂嫂那句輕描淡寫的‘有意思’背后,蘊含著怎樣的一種分量?。?p>不過…
“你前面說…一只老鼠趁你不注意偷偷溜進陰廟,現在又說…林敏進去的時候已經是個死人,這又怎么回事?”
高鴉發出有趣的笑聲,“她進去的時候的確是個死人…而送她進去的…也的確另有其人。”
江蟬皺眉,“誰?”
“你不是已經見過了?”高鴉反問,似乎很期待江蟬接下來的表情,“他就在這亂墳坡的入口處啊……”
“那個老人!”江蟬腦中立刻想到亂墳坡腳下那棵柳樹,那座窩棚,那堆孤墳…那老人和黃狗…“他在陰墟當中又沖到了什么角色?”
“這你不該問我,你應該直接問他?!备啉f嗬嗬兩聲,“別這么看著我,我也不清楚,只不過本能告訴我…我得離他遠點…”
又是一個新的疑團…江蟬深吸一口氣。
暫時壓下對那老人的疑惑,針對高鴉的話繼續梳理道,“按照你所言,從2019年開始你就來這里,你這六年…應該一直困在這座陰墟當中…寸步難行才對…”
說著,江蟬目光如電,射向高鴉,“…那么…斬鬼局派來的高鴉…又是怎么回事?”
這身份也是個疑點!
高鴉的臉上,再次浮現那種掌控一切的微笑,笑容里帶著濃濃的玩味和嘲弄,“呵呵…你…似乎忘了我最擅長的能力是什么?”
他微微側頭,被一條條枯手禁錮的臉上,看向江蟬的神情充滿了戲謔。
傀儡!
江蟬瞬間明悟!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你竟用一具傀儡身潛伏在斬鬼局這么多年都沒被發現?!”
“還是說那個高鴉…根本就是你的本體?!”
江蟬的聲音帶著凝重,“如此一來,這座陰墟里有兩個你?!”
高鴉只是瞇瞇眼笑著,笑容在黑暗中顯得極其詭異陰森,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