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戍司令部里，唐司令剛剛手忙腳亂地把最后一口皮箱塞進(jìn)轎車后備箱。
聽到那熟悉的火箭炮尖嘯和爆炸聲，他動作一頓，臉上露出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他自嘲地?fù)u了搖頭：
“方默啊方默……你確實比老子強。這金陵城，你守得住，我唐孟瀟守不住。”
但隨即，他拉開車門，毫不猶豫地鉆了進(jìn)去。
“開車，去下關(guān)。”
至于該他這個衛(wèi)戍司令布置的各部撤退順序？
江城都明碼發(fā)令全軍撤退了，這口黑鍋自然由江城方面背，他還有什么責(zé)任？
再說了，他不是留下了參謀長去聯(lián)系各部嘛。
至于他老唐本人？
風(fēng)光也有了，聲望也有了，背鍋的也有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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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在城內(nèi)某處宅院里，焦急尋找其他“生路”的孫師長，也被這震耳欲聾的炮聲嚇了一跳。
他側(cè)耳聽了聽，確認(rèn)是紫金山方向的炮火，臉上頓時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這個方默，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大傻子，都這時候了，還打什么打？逞什么英雄？”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對自已的副官說道：
“聰明人，就得懂得審時度勢。
他方默愿意當(dāng)烈士，我孫某人可不愿意陪著。
走，我們另尋出路，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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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唐司令、孫師長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
在雨花臺、在中華門、在水西門、在光華門……
那些原本驚慌、動搖、甚至準(zhǔn)備放棄陣地的守軍官兵們，在聽到紫金山那熟悉而猛烈的炮火聲后，仿佛被打了一劑強心針。
“是69軍的炮，方軍長還在山上。”
“方軍長都沒撤，我們怎么能先撤？”
“對，不能撤，跟鬼子拼了！”
恐慌的情緒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種名為“榮譽”和“擔(dān)當(dāng)”的東西，重新在這些純粹的愛國軍人心中燃起。
方默，就是此刻金陵城內(nèi)不倒的旗幟！
只要這面旗幟還在，他們就愿意舍命相陪，血戰(zhàn)到底！
否則，就算他們今天僥幸活了下來，日后回想起今日的臨陣脫逃，也會一輩子瞧不起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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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上，指揮部內(nèi)。
方默在收到江城明碼電報的瞬間，心里就咯噔一下。
“壞了！”
他太清楚這道命令在這個時候下達(dá)，會對本就脆弱的軍心造成何等毀滅性的打擊。
“命令，山上所有火炮，不要顧及炮管磨損，給我全力開火，打出最大的聲勢來。”
“命令軍屬工兵部隊，騎兵第10旅抽調(diào)一個裝甲連，搭配卡車步兵，立刻進(jìn)城，向中華門方向機動，支援友軍，堵住缺口。”
他必須爭取時間，必須堅持到天黑。
只有到了夜晚，各部才有機會按照預(yù)定計劃，有條不紊地徐徐撤退。
否則，就是一場災(zāi)難性的大潰逃。
“參謀，把無線電調(diào)到公開頻道，最大功率，我要明碼講話。”
方默沉聲道。
“軍座，這……公開明碼頻道，鬼子也能聽到啊。”參謀有些猶豫。
方默一把奪過話筒，瞇起眼睛：
“廢話，我要的就是讓鬼子聽到。”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用一種沉穩(wěn)中帶著點悲壯感的聲音，開始了他的“表演”：
“金陵全體守軍弟兄們，我是69軍中將軍長方默。
江城電令，我已收到。
然，倭寇兵臨城下，金陵危在旦夕，此正是我輩軍人報效國家、彰顯民族氣節(jié)之時。
我方默，在此立誓，一步不離紫金山，與金陵城共存亡。
望諸君穩(wěn)住心神，堅守陣地，殺敵報國。
全國四萬萬同胞，都在看著我們。
我們已經(jīng)堅守了半個多月，讓倭寇付出了慘重代價，絕不能在此刻功虧一簣。
人在陣地在，誓與金陵共存亡。”
他的聲音，通過電波，傳遍了金陵城內(nèi)外，也傳到了鬼子指揮部的電臺里。
廣播完畢，方默立刻放下話筒，語氣急促地對剛才勸阻他的參謀下令：
“立刻派出所有能動的傳令兵，騎馬也好，跑步也罷，前往雨花臺、中華門、水西門、光華門各友軍指揮部。
告訴他們，船隊已抵達(dá)下關(guān)。
各部應(yīng)按照之前聯(lián)系時的原定計劃，天黑之后，逐步放棄外圍陣地，收縮防線進(jìn)城，向挹江門、下關(guān)方向交替掩護撤退，準(zhǔn)備登船。”
“記住，這命令口頭傳達(dá)，絕密。”
二十余名騎兵通訊員沖出指揮部。
他們避開大路，在殘垣斷壁間策馬狂奔，將真正的生路送往各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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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華中派遣軍司令部。
畑俊六自然也監(jiān)聽到了方默那“慷慨激昂”的公開廣播。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狂妄，愚蠢，這個方默，竟然想效仿古之烈士，與金陵城共存亡？”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盤前，看著代表紫金山和金陵城的那片區(qū)域，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好！既然你方默自已想當(dāng)英雄，想成全自已的忠義之名，那我畑俊六就成全你。”
到27日當(dāng)天晚上，鬼子的佯攻部隊在燕子磯-紫金山-光華門整條東側(cè)防線都沒取得進(jìn)展。
第9師團和第16師團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就已經(jīng)疲憊不堪，即便經(jīng)過了近一周的休整，補充了彈藥和新兵也依舊沒有恢復(fù)最佳狀態(tài)，因此干脆就偃旗息鼓了。
進(jìn)攻南線的部隊也接到了畑俊六的命令，今夜養(yǎng)精蓄銳，儲備彈藥，明日一鼓作氣，奪城斬將！
司令部內(nèi)，畑俊六笑得十分開心。
“備車，明日我將親臨一線，我倒要親眼看看這位‘大夏之虎’，是如何在他的‘忠義’之下，灰飛煙滅的。”
他卻不知道，在后世有個詞匯叫做“電信詐騙”。
而他，畑俊六大將，很榮幸地成為了這個平行世界里，第一個上了“電信詐騙”當(dāng)?shù)氖芎φ摺?/p>
方默在明面上呼吁“死守”，暗地里卻在組織有序撤退。
這一明一暗，一真一假，將鬼子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了“死守”的紫金山上。
為其他各部的悄然撤離，爭取了最寶貴的時間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