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嫻熟地技藝之下,一頭黑熊很快就被徹底分解,從外到內(nèi)處理得一絲不茍。
雖然熊膽品質(zhì)不佳,但算上熊皮、熊掌、熊肉、熊骨等,依舊能賣出個好價錢。
沈硯和李朔在旁邊看著,只見刀刃劃動之間,皮肉便被切成條條塊塊。
層次分明,不像是屠宰,倒像是一種藝術。
一直過了半個多時辰,總算是處理完了。
李三江擦去額頭汗水,直起腰身看向沈硯,“這熊皮還得留下來鞣制,熊膽如何處理?”
熊膽與熊肉不同,沒誰愛吃這玩意,主要是能夠入藥。
好些藥房都以熊膽為主要,拿去藥鋪應該會賣個不錯的價錢。
沈硯思索片刻,“先留著吧,趕明兒跟著熊掌拿去縣城一起賣了。”
天寒地凍,這些東西倒也留得住。
兩人商議妥當,拜托李三江將熊掌熊膽等全部收好,沈硯便起身告辭了。
下午,沈硯正在院中查看新制水泥磚。
自從上次鄭秉文研究出新的水泥配比之后,工地上的建筑已經(jīng)開始大量應用水泥砂漿了。
這次新制的水泥磚不僅比青磚更牢固,成本更低廉,建造時間也節(jié)省出了很多。
就在這時,院門被輕輕扣響。
沈硯抬起頭看去,只見一道人影站在門外。
那人招了招手,臉上帶著幾分僵硬的笑意,其中還透出些許不自然。
李德友?
沈硯眉頭一挑,他來干什么?
自從上次在李氏宗祠殺死劉黑虎和李洪明之后,以李德友為首的李氏宗祠就一蹶不振了。
好些天了都沒有李氏宗族的消息,沈硯都差點兒把他們忘了。
這怎么今天又找上了門?
“沈……沈大人。”
李德友扯出一個笑容,語氣比往日多了幾分刻意的客氣。
他的長子李興在衙門中擔任書吏,也是如此,李德友是整個青石塘村第一個知曉沈硯身份的人。
如果說以前他與沈硯之間還隔著仇恨,試圖伺機報復。
自從得知沈硯的官身之后,這個想法就徹底被磨滅了。
他一個小小里正,去動人家七品命官?
嫌命長了?
沈硯倒是沒料到李德友前來,他放下手中的水泥磚塊,并未動身相迎,只淡淡問道:“里正,有事?”
李德友心中一凜,想起縣城傳聞沈硯扳倒漕幫、擊殺羅峰、平定北山流寇的種種手段,他那本就不怎么硬直的腰身又不自覺地彎下去了幾分。
“的確有事找您。”他干咳一聲,壓低聲音道:“曾云山上田莊的孫莊頭今日到了村里,想請您......”
“想請大人您過去商議一下,對方備了薄茶,正在寒舍等候。”
他語氣卑微,特意將自己擺在一個下位者的姿態(tài),生怕那一句開罪了沈硯。
這個態(tài)度并非他本意,若是放在以往,這青石塘村說是他的領地也不為過。
只不過眼下形勢比人強,面對沈硯的官身,他早已不敢再擺里正的架子。
沈硯眼神微動,眼中閃過一抹意外。
上田莊的孫莊頭?
此人他倒是略有耳聞,是掌管附近大片官田和山林的一位莊頭。
在鄉(xiāng)下頗有實力,并且與縣衙關系匪淺。
能說動李德友親自來請他,并且還將姿態(tài)放得如此之低,看來事情必定不會簡單。
“所謂何事?”沈硯隨口問道。
“這……孫莊頭沒有與我細說,只是希望與大人當面詳聊。”
李德友的語氣小心翼翼,補充了一句,“孫莊頭看上去很是焦急,似乎是關于一批失物。”
沈硯略一思忖,點了點頭:“行,帶路吧。”
李德友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好,大人請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向著李氏宗族所在的方向走去。
沈硯倒也不怕李德友耍什么花招,根本沒那個必要。
而且通過剛才的交談來看,李德友明顯只是受人之托,想盡快完成這趟差事罷了。
沈硯大步流星,心中盤算著孫莊頭找他究竟是為了什么。
上田莊算得上是附近較大的村莊,莊墻高一丈,東西各有一道莊門,夜里還有莊丁輪流值守。
究竟是什么事需要來青石塘村找他?
不多時,兩人來到李德友家宅。
堂屋內(nèi)早已砌好了熱茶,一個身穿綢緞棉袍,外罩裘皮大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其中。
李德友搶先一步進去,上前拱了拱手。
“孫莊頭,沈大人請來了。”
那人聞聲轉過頭來,面皮白凈,手指上戴著一塊醒目的玉扳指,氣度不凡。
孫莊頭的目光落在沈硯身上,迅速打量了一番,隨即臉上堆起笑容道:
“這位便是沈大人?鄙人孫大同,久仰大名!”
“今日冒昧相請,還望大人勿怪。”
態(tài)度客氣,但那份久居人上的從容依舊隱約可見。
沒等沈硯回話,孫大同捻著胡須笑道:“來之前,里正便將您夸得天上有地下無,今日一見,果然是英氣內(nèi)斂,名不虛傳。”
沈硯微微拱手,客套了一句。
對于這種場面話他想來不喜歡摻和。
但孫大同顯然是有意將話頭往他身上引。
“沈大人,老孫我也不繞彎子了,我們上田莊昨日出了一件棘手事,莊上為縣城濟世堂準備的一批貴重藥材在倉房內(nèi)不翼而飛。”
“其中包括兩只三十年以上的老山參,數(shù)斤上等天麻,靈芝......以及一盒最為緊要的生肌膏。”
說到這里,孫大同的臉上已經(jīng)滿是凝重。
“那生肌膏乃是軍中標配的金瘡圣藥,煉制不易,管控極嚴。”
“如今藥材在我莊上丟失,若不能及時追回,不僅莊上要賠付巨款,連我這個莊頭也得落個監(jiān)管不力之罪。”
“看守的莊丁也被放倒了好幾個,根據(jù)描述,對方會用弓弩,身手不弱,極有可能是逃竄進山的叛軍。”
“叛軍?”沈硯不禁眉頭一挑。
孫大同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幾分為難。
“這就是麻煩所在,對方是帶著軍械的亡命之徒,手底下沾著血。”
“尋常莊戶不敢追,就連鄉(xiāng)里的弓手教頭也推說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