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有太多辦法在不傷著主仆二人的情況下，阻止二人動作，可他卻沒有這樣做。
難得二人興致這般高，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有何打緊？
“找到了。”
朱厚熜從李青上衣內(nèi)袋中取出信件，一邊撕開信封，一邊招呼道，“托馬斯，你快來翻譯翻譯。”
黃錦也立馬撒開李青，大腦袋擠了上去。
李青好笑搖頭，抄起筷子倒上酒，繼續(xù)吃喝……
“呦，還是漢字呢，簡化的漢字，就是這字實在不咋地……”朱厚熜拿著信件匆匆評價了一下，開始聚精會神的看內(nèi)容……
黃錦和托馬斯也目不轉(zhuǎn)睛的去瞧，那受了潮的信件……
三人就著燭光，神采奕奕。
李青神色如常，端的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半晌，
朱厚熜嘖嘖道：“精彩，太精彩了，還真是情書……不得不說，這位榮光女王確是極具才情，嘖，對李青你也是一往情深啊。”
托馬斯附和道：“榮光女王的一眾追求者中，先生李最具競爭力。”
黃錦忍不住道：“你這么說你們的女王，就不怕她知道嗎？”
“為什么要怕呢？”托馬斯收回目光，一臉費解。
黃錦撓撓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朱厚熜倒是能夠接受了，畢竟，隨便一家客棧，一家酒樓都能叫《女王的腿》……
又瞧了一會兒，朱厚熜這才一臉滿足的將信遞給李青，道：
“不列顛女王給你的信，你也看看吧。”
“你也知道是給我的啊？”李青沒好氣拿過閱覽。
【親自的先生李：
沒想到我做了兩手準(zhǔn)備吧？
不過，我想這兩封信你都能收到。
對先生李的本事，我并不懷疑，我相信先生李一定能以大明的水師，拖住西班牙、葡萄牙海軍……
保險起見，我們還要等一等再發(fā)起以不列顛王國為主導(dǎo)的武力進攻，可我們并沒有閑著，目前已與尼德蘭王國、法蘭克王國……聯(lián)盟。
按照大明的時間線，如果隆慶十一年西班牙、葡萄牙海軍還未歸來，我們會正式發(fā)起進攻。
大明的商品，將會是我們主導(dǎo)這場戰(zhàn)爭的基石，希望先生李能盡快讓大明朝廷輸送商品過來……
與大明的契約，我們一定會遵守，承諾大明的利益，我們也一定會兌付，可這件事并不簡單，我需要先生李的幫助……
一別多年，我已至中年，用大明的話說，已經(jīng)人老珠黃了（不知翻譯的對不對，我想就算不對，先生李也能明白），不知先生李可否還是一如當(dāng)初……
不列顛需要大明的商品，榮光女王需要大明的先生李，這次的合作注定是兩利的，也是漫長的，一想到還能再見先生李，并與先生李展開愉快而長期的合作，我就十分歡喜……
期待我們早日再見！
——伊麗莎白。】
李青閱罷，重新收起信件揣入懷中，繼續(xù)吃菜喝酒。
托馬斯說道：“先生李回一封信吧？”
“嗯，回頭寫給你。”
“先生李可要盡快些了，我已然迫不及待了。”
李青好笑點頭：“明個就寫給你，今日一醉方休。”
“哈哈……一醉方休！”
托馬斯是個實誠人，李青一杯他一杯，不占一點便宜，結(jié)果可想而知，只兩刻鐘功夫，托馬斯就爛醉如泥了。
李青將他送回廂房床上，再回客堂時，朱厚熜已然沒了惡趣味，正經(jīng)到有些嚴肅。
“怎么了？”
“這個榮光女王不簡單啊，之前聽你說這女人堪稱雄才大略，我還持懷疑態(tài)度，如今看來……倒是我門縫中看人了。”
朱厚熜沉吟道，“看似都是情義，實則都是利益，連自已名節(jié)都可以犧牲，都可以當(dāng)做談判的籌碼……著實不簡單。”
李青啞然失笑。
“我說正經(jīng)呢，沒開玩笑。”
“我知道啊，不列顛女王是什么樣的人，我不是一早就與你說了？”李青白眼道，“至于名節(jié)……你倒是多心了，那邊的世情與我們的世情大不相同，不能類比。”
朱厚熜緩緩道：“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不列顛連續(xù)出現(xiàn)幾個這樣的國王，會如何？”
“你是擔(dān)心這個啊……”李青好笑道，“首先，這種可能性不大；其次，即便真就如此，于大明而言也不是壞事，大明需要一個相對安定的歐洲，甚至是美洲。”
“什么意思？”
“我早年去日本國攪動風(fēng)云，致使其戰(zhàn)亂不斷，是因為如此才能為大明提供利益，可若是讓西方也如此，對大明而言又有何益處？”
李青沒好氣道，“大明的需求很大，而戰(zhàn)爭只能破壞，只能轉(zhuǎn)移財富，卻不能創(chuàng)造財富。”
“你說的這些我當(dāng)然明白，可你有無想過，萬一不列顛統(tǒng)一了整個西方，又當(dāng)如何？”朱厚熜皺眉問，“會不會想著來轉(zhuǎn)移大明的財富？”
李青搖頭。
“這么篤定？”
“你還是再以大明的視角，去看不列顛，乃至去看整個西方。”李青說道，“他們就沒有統(tǒng)一的觀念，亦或說，他們就沒有統(tǒng)一這個概念。”
“吃下去，消化掉，融為一體，這是我們，這是統(tǒng)一。”
“吃下去，囤積脂膏，排出渣滓，這是他們，這是殖民。”
李青悠然道：“對他們來說，統(tǒng)一是個很不劃算的買賣，這也是事實上，只有把時間線拉的足夠長，統(tǒng)一才劃算，正如大明收取西域，融合漠北……這種事他們是無法理解，也萬不會去做的。”
“……好吧。”朱厚熜為之一嘆，轉(zhuǎn)而問，“我暫時無礙，你要不要去戚繼光那邊看著？”
李青詫然。
“我知道，其實你一刻也沒放松過，這一路來，你看似隨意輕松，實際上心里一直在想著佛郎機聯(lián)軍，想著日本國局勢，想著與不列顛的合作……”
朱厚熜悵然一嘆，“留不住你的心，所幸這邊親人也多，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你就不怕有個萬一，萬一我趕不回來？”
“我……”朱厚熜默了下，苦笑道，“真若那般，也是天意。”
頓了頓，“我想上天也不會如此待我。”
李青輕輕笑了。
“是不是要夸我了啊？”朱厚熜假裝堅強，淡淡道，“想夸就夸吧，我受得起。”
李青止住笑，說：“我不走。”
“你……你說什么？”朱厚熜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我不走。”李青又說了一遍，“這是對你的獎賞。”
朱厚熜垂下頭，不爭氣的濕了眼眶，嘴上卻道：“我又怎忍心使你為難呢？”
“其實也不為難。”
李青說道，“陪你走完最后一段路，是你早就說過的，也是我早就答應(yīng)過的，又怎會不提前布局？佛郎機面臨的局勢你也清楚，另還有戚繼光以逸待勞，又有什么可憂慮的呢？”
“我這不是不放心你不放心嘛。”朱厚熜罕見的露出難為情之色，悻悻道，“時間不早了，我回屋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你也早點休息。”
李青點頭。
黃錦忙跟上主子，并在背后豎了豎大拇指。
李青笑了一下，又是一嘆，喃喃道：“還是難無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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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徹底解開心結(jié)的朱載坖便回來了，雖然沒休息好，可精神頭卻是十足，不像一邊的朱載壡，哈欠連連。
“父親，我與大哥約好了，今日去科研基地轉(zhuǎn)轉(zhuǎn)，您要不要一起？”
朱厚熜瞧了眼兄弟身后，沒瞧見令他又愛又氣的大孫子，不由一陣輕松，頷首道：
“來這里就是為了玩兒，昨日逛了街，今日就再逛一逛科研基地吧。”
頓了頓，“小壡，你研究的那個爆炸力……可有進展了？”
“進展……自然是有一些的。”朱載壡矜持一笑，接著看向李青，問道，“先生有暇的話，不妨也一起吧，也能指點我一二。”
“我可沒本事指點你。”李青笑著說，“看來你是取得了不小的進展啊。”
“也還好啦，一點點，不多。”朱載壡嘴上矜持，可上揚的嘴角卻是十分猖狂。
見此，李青更是篤信朱載壡取得了重大進展，頓時也興奮起來。
科技科研未來可是大明的搖錢樹、聚寶盆，絕不是發(fā)一筆橫財可以比擬的。
李青哈哈大笑道：“嗯，不錯。你父親兄弟都不看好你，偏偏你最爭氣……”
“要夸就夸，干嘛帶上我們？”朱厚熜沒好氣道。
“就是就是。”朱載坖小聲嗶嗶，“我跟大哥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