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七成！
這四個字如有魔力一般，徹底鎮(zhèn)住了祖孫三代。
不怪他們?nèi)绱耍@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而且，三七分這個橋段發(fā)生了不止一次，次次都是朝廷三，人家七，甚至這還得看人家臉色……
如今畫風(fēng)突變，攻守易型，如何不震驚？
好半晌的張口結(jié)舌，朱厚熜才稍稍緩過神來，連忙問：
“這個七，是各種賦稅的七，還是年產(chǎn)財富總值的七？”
“賦稅才幾個錢兒啊？”李青呵呵道，“自然是后者！”
穩(wěn)了，
徹底穩(wěn)了……
這一下三代人……不，至少百年之內(nèi)，都不用再為財政發(fā)愁了。
當(dāng)然了，前提是李青不再在‘花錢妖精’的路上持續(xù)發(fā)力……
“即便扣除戰(zhàn)爭成本，一個王國年產(chǎn)財富總值的七成并為期三年……再不濟(jì)，也能凈得一年，一個王國一年……”
朱載坖呼吸急促，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窮怕了的朱載坖，幾乎要被幸福沖昏頭腦了。
小家伙也一樣超級開心，受父皇影響，還沒當(dāng)家做主的他，已然深刻認(rèn)識到了錢的重要性。
“李先生，你這回立的功實在太大了。”朱翊鈞驚嘆，繼而朝父皇道，“父皇，您可要好好獎賞一下李先生。”
朱載坖苦笑道：“父皇倒是想獎賞……可李先生不給父皇機(jī)會啊。”
李青沒接話茬，淡然道：“先別急著高興，眼下的這場戰(zhàn)爭才是重中之重，如不能重創(chuàng)佛郎機(jī)，不列顛王國的擴(kuò)張也將很難開展，畢竟……我們不能把大明水師開過去直接參戰(zhàn)。”
朱載坖當(dāng)即道：“打，必須狠狠的打！”
這才幾個錢兒啊？
相比巨大的收益，戰(zhàn)爭支出也就跟正在下的毛毛雨一個樣兒。
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朱厚熜不滿的瞪了兒子一眼，隨即問道：“說來簡單，可如何避免和稀泥呢？”
朱載坖一滯，旋即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漏洞，忙點頭道：“是啊，戰(zhàn)爭成本幾何，如何核定被殖民王國的年產(chǎn)總財富……這是個相當(dāng)復(fù)雜，且容易扯皮的大問題，如不能有效解決……怕是影響不小啊。”
李青說道：“我親自去！”
祖孫三人又是一怔，大感放心的同時，又不禁心生歉疚。
最終，還是朱翊鈞說道：“要不還是派其他人去吧，比如……高拱，高大學(xué)士眼里不容沙子，品性亦稱得上高風(fēng)亮節(jié)，我想他是可以勝任的。”
朱載坖無奈道：“高拱都多大了，這可不是去交趾，去朝鮮……真要說，張居正勉強(qiáng)可以。”
“行啦，都別假惺惺的了。”朱厚熜打斷兒孫的爭執(zhí)，對李青道，“這件事除了你誰也不行，只能再辛苦一下你。”
頓了下，“大概什么時候開始？”
“不會太快，最起碼也得兩三年以后了。”李青輕輕呼出一口氣，道，“眼下的戰(zhàn)爭都還沒開啟呢。”
“還好……”朱厚熜長長松了口氣，道，“這樣也好，你也好趁此機(jī)會提前歇息一下，這一仗是沖著揚(yáng)大明國威，震懾海外萬國去的，你代表不了大明軍隊，戚繼光才是主角兒，你且好生休息，沒事兒……沒事兒常來京師看看。”
李青何嘗不知朱厚熜的想法，不過也沒說他什么。
“皇上可先召集內(nèi)閣大學(xué)士、六部九卿，與他們撂個底，省得明日早朝扯皮。”李青說道，“來之前，我已與張居正、趙貞吉、海瑞說過了，這邊詔書一下，那邊他們就能付諸行動……嗯，越快越好。”
朱載坖知道李青這是下逐客令了，不禁滿心委屈，只是想到李青為大明爭取到的巨額利益，以及李青的辛苦……也不好表達(dá)出來。
“朕這就去安排！”朱載坖無奈站起身，卻見兒子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不由得愈發(fā)不平衡，輕哼道，“翊鈞，我們走吧。”
“父皇您去吧，兒臣想與李先生聊聊天。”朱翊鈞很自然的說。
朱載坖自已淋了一身雨，哪能容得了兒子打傘，直接就給撕了，冷哼道：
“少廢話，一會兒的商議你也要參加，想與李先生聊，明日下了早朝再說。”
朱翊鈞雖不情愿，可父皇發(fā)了火，且他也不想讓李先生誤以為自已懶惰，只好怏怏起身道：
“皇爺爺，李先生，我先回宮了。”
李青眸光柔和了幾分，溫和道：“快去吧，好好學(xué)習(xí)，快快成長。”
朱載坖：o(╥﹏╥)o“走！”
父子倆剛走一小會兒，黃錦就進(jìn)來了，捧著兩塊烤得軟糯香甜的宣德薯，一塊給主子，一塊給李青。
“窖藏的，稍稍干巴了些，不過烤出來更甜了。”
李青點點頭，揭開表皮，安靜品嘗……
朱厚熜輕輕一嘆，道：“李家大小姐走了是嗎？”
李青瞧了他一眼。
朱厚熜苦笑道：“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到如此大的收獲，如此好的風(fēng)向，你居然會心情低落。”
李青繼續(xù)沉默的吃烤薯。
“總歸是要走的，我和黃錦也會走，大家都一樣，你又何必如此呢？”朱厚熜苦嘆道，“雖然我也很希望未來你能為我傷心一下，可想了想……還是舍不得。”
“肉麻了。”
“……你總是這么掃興。”
黃錦干笑道：“難得重聚一下，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
二人果然都不說了，大殿沉默。
黃錦撓撓頭，訕然道：“李青啊，好不容易來一趟，要不在這兒住兩天吧，能跟太上皇說的上話的，也就是你了。”
“哎？不要為難李青。”朱厚熜擺擺手道，“我這無所謂的，只是翊鈞是真想你，不忙的話，還是留住一段時日吧。”
李青微微搖頭：“我還得去一趟大灣。”
“你沒必要去大灣。離戰(zhàn)爭爆發(fā)至少還有半年，你現(xiàn)在找戚繼光也沒用，你說的這些信息，該讓戚繼光知道的自會讓戚繼光知道……”
朱厚熜苦笑道，“這場戰(zhàn)爭你不是主角兒，就讓自已歇歇吧，即便你不想休息，也是戰(zhàn)爭爆發(fā)以后的事了。”
頓了頓，“你已然見過戚繼光在大灣演武，你也了解戚繼光的能力，既已然心中有數(shù)，又何至于為了名義上的心中有數(shù)為難自已？”
朱厚熜嘆息道：“別跟自已較勁了，水師有戚繼光，南直隸有張居正、海瑞，京師有我祖孫三代，還有高拱、李春芳……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嘛？”
李青默然點頭。
“所以……？”
“我的確沒有太大的必要去大灣，嗯…，我先回去了。”李青說。
朱厚熜一滯，繼而苦笑點頭：“再聊會兒吧，都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李青沉默片刻，再次點頭：“去外面聊吧，殿里太悶。”
“好。”
……
蒙蒙雨還在下，枝丫發(fā)出的嫩芽上沾滿了水珠，潔凈，青嫩，水滴順著琉璃瓦滴滴成線，啪嗒啪嗒的墜落，砸在石板上摔得個粉碎……
水霧自下而上，放眼望去，仿若天地交融。
涼涼的春風(fēng)夾雜著水汽吹至檐下，吹在面龐上，使得根根毫毛沾滿了細(xì)密水珠，令人神清氣爽……
李青猛的深呼吸，連同綿密的水汽一起吸入鼻腔，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李青安靜的欣賞這難得一見的雨景。
朱厚熜也未說話，同李青一樣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盡頭。
黃錦覺得這樣沉默著也挺好，便安靜的做個陪襯。
三人就這樣瞧著綿密的雨幕，瞧了許久……
“我該回去了。”李青說。
朱厚熜輕輕點頭：“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吧，你做的夠多夠好了，別處處顯著自已，也給別人留一點表現(xiàn)的機(jī)會。”
李青幽幽嘆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也成了被安慰、被心疼的一個了。”
朱厚熜輕輕笑道：“情感都是相互的，白眼狼自然有，可白眼狼只占一部分，你心疼的人總會心疼你。”
李青也笑了笑，道：“下次來，再給你煉丹！”
“丹藥還有呢，不急。”朱厚熜說道，“你放心好了，這次的大戰(zhàn)沒有徹底落下帷幕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
李青怔然……
“走了。”
“慢走。”
李青走下臺階，逐漸消失在雨幕中。
雨還在下，茶盤上的茶，卻早已涼透了。
朱厚熜望著李青消失的方向，佇立良久，才苦澀一嘆：“唉，一場雨都還沒下完呢。”
黃錦也有些多愁善感，睜著渾濁的小眼睛，望著雨幕輕輕道：
“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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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永青侯府。
闔府上下一片縞素，靈堂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挽聯(lián)，今日是李家大小姐故去的第四日，前來吊唁的人基本都來過了，府上較之前兩日清凈了許多。
正在靈堂守靈的只有李茂，小六，小八，父子三人，偌大的靈堂顯得很清靜。
小八打了個哈欠，瞥見李青走進(jìn)來，精神不由一振，忙起身道：“爹，天祖回來了。”
李茂、小六同時回頭，見真是祖宗，忙也上前。
李青問道：“之前沒來的李家男丁也都來了吧？”
“離的近的都來過了，離的遠(yuǎn)的……”李茂猶豫了下，說，“小寶沒讓來，只是去了封信讓其知曉。”
李青這才想起李家人早已‘各謀出路’了，天南海北的……就是想回來，一去一回也趕不上了，況且，許多李家人也不一定想回來。
李青默然良久，道了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