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瑞的眼神放空，沉默著看向手里的酒杯，片刻后才說道：“我給老領導打過幾次電話，他每次都說，自己挺好的，可跟在他身邊那么久，我又何嘗不懂他心中意難平，你說，有時候這人啊，都是命。”說罷，吳瑞端起酒杯，一仰頭將扎啤杯里一半的酒喝了下去。凌游見狀，沒有說話，他看到鄭廣平的時候，又何嘗不覺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有著無限可能，正當年的領導，如今看起來至少老了十歲，就像吳瑞說的那樣，人這一生，都是命運使然，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個地方絆倒了就再也起不來。這也是為什么秦老和魏書陽三番五次的提醒凌游，要戒驕戒躁，一步一個腳印，每走一步都要謹小慎微的原因。凌游陪了一杯，又給吳瑞和自己的酒杯里倒滿了酒。二人聊過家常話之后，小燒烤店里的顧客也越來越少，二人便就嘉南的情況進行了簡單的溝通，直到夜里十一點左右，凌游才借去衛生間的理由偷偷結了賬，然后便和吳瑞離開了這里。二人出來的時候，鐵山已經等在門口了，在凌游下樓的時候，鐵山看到凌游家客廳的燈那么早就熄了，便低頭看到了上了吳瑞車的凌游，于是很快跟了過去，一直等在了外面。看到鐵山之后，凌游只有片刻的詫異，對于鐵山的本事，凌游還是知道的。于是就見凌游拿出吳瑞的車鑰匙遞給了鐵山，隨即扶著有些喝上頭的吳瑞坐進了車里。車一路開到了老常委大院，這里在幾年前，就是市里一眾常委們居住的地方，是個別墅區，大院里綠化及各項設施十分齊全，但這建筑已經是十幾年前的產物了，又因為后來孔祥禮等人搬進了愛民苑，這里也就逐漸荒廢了。當年孔祥禮差點把這塊地皮低價賣給羅昶開發一條娛樂街，周圍已經用鐵板圍擋了兩年多，可羅昶始終也沒有拿錢動工，這里也就逐漸荒廢了。但孔祥禮出事，羅昶被捕之后，經過市委常委會決定，還是將這里重新打理了一番，幾位常委們，率先做出表率，搬回了這里。車開進大院之后，凌游降下車窗透風的同時，看了一下大院里的情況，只見還有些雜草沒有清理干凈，有幾棵樹都因為被破壞的原因，已經沒有了生機，小廣場上的健身器材，更是銹跡斑斑，雖說幾位常委都搬了回來，可畢竟時間太短，沒來得及徹底整理干凈，所以大多數都選擇居住在了外面，更有甚者，始終找理由喝借口，拖延著不愿從愛民苑搬出來。車停到二號樓的小院門前，凌游將已經睡熟的吳瑞叫醒之后，扶了出來。又交給鐵山之后，凌游便上前按響了小院門旁的門鈴。片刻之后，就見客廳的燈開了，一個穿著睡衣披著一件外套，看起來年近四十歲的女人走了出來，瞇眼仔細看了看，便趕忙迎了過來：“是凌老弟啊。”凌游笑著打了聲招呼：“嫂子，打擾您休息了吧。”女人正是吳瑞的妻子，看到爛醉如泥的吳瑞之后，便趕忙打開門上前去扶吳瑞，一邊對凌游說道：“凌老弟，快，進屋坐，喝杯水。”凌游聞言看了看吳瑞，然后便點了下頭，同鐵山一道扶著吳瑞走進去之后，先是將吳瑞扶到了床上躺下，凌游和鐵山便走出了臥室，來到了客廳里。吳妻一邊給吳瑞脫著外套，一邊對凌游說道：“凌老弟，你先去坐，我馬上就來。”凌游趕忙回道：“不急不急。”在客廳里踱步看了看，只見客廳里還擺滿了一地的書籍沒有擺上書架，還有兩個大行李箱也沒有打開，看起來吳瑞的妻子應該是打掃了一天，還沒有忙完。不一會，就見吳妻走了出來，連忙對凌游說道：“凌老弟，快坐，我去給你們倒水。”凌游見狀急忙上前說道：“別忙了嫂子，我們馬上就走，太晚了，不打擾您和我吳大哥休息了。”吳妻見狀看著凌游說道：“他說他去找你，我一猜你們兄弟倆就得喝多，始終沒敢睡熟。”凌游抱歉的回道：“今天見到我吳大哥心里高興，就多喝了幾杯，大晚上的，倒是得辛苦您了。”吳妻瞥了一眼臥室的方向然后笑道：“辛苦啥呀，早就習慣了，但我家老吳就這點讓人省心，喝多了回家倒頭就睡，不喊不鬧的，倒是不折騰人。”凌游聞言呵呵笑了笑，隨即又看向客廳說道：“明天我找兩個人過來幫您收拾收拾吧，這么多東西，光靠您自己，還不得收拾個兩三天啊。”吳妻擺了擺手，然后解釋道：“市府的邢秘書長今天派人來了，但老吳沒讓人留下，把人給請走了，左右沒什么東西，就剩些零七八碎的，明天我自己整理整理也就成了。”凌游低頭想了想，心說吳瑞有些太過于謹慎了，但細細一想，吳瑞這個性格也沒什么不好，初來乍到，新官上任，人情欠多了，相處的太熟絡，日后工作起來的時候，難免會有牽絆，到時候想撒上三把火，都得礙于面子，這樣處理倒是也合適。凌游點點頭，然后說道：“這老常委大院多年失修，但人住進來，慢慢也就得修繕了，可這段日子，您就得辛苦些了，嘉南的環境不比北春，但我相信啊，我吳大哥到了，以后的嘉南啊，會越來越好的。”吳妻擺手一笑：“和他結婚這么多年，哪沒住過啊，相比以前，現在的日子，簡直不敢想，只要他能平安順遂的，我沒什么太高要求。”凌游看著吳妻，心中不免贊嘆吳瑞真是娶了個好老婆，吳妻長的不是很漂亮，如果在外面看了她，更是不像一個市長夫人，但從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卻足以看出此人的和善與樸實。凌游接著又問道：“您工作調動的事，也辦理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