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認真的回想，就有些問題。

　　聽徐春生這個口氣，他跟徐二龍一直就保持著聯系。

　　“爸，這家具廠是你的，應該是我來幫著你打理。”徐大民提高了音量。

　　“大民，你可能誤會了。”徐春生糾正著他的話：“這家具廠，不是我的，或者說，不是我一個人的，這是我跟二龍合伙的。”

　　“你跟徐二龍合伙的？”徐大民額頭突突的跳。

　　他還在準備接手家具廠，結果，現在告訴他，這家具廠，徐二龍也有份？

　　“嗯，我跟他合伙的。”徐春生如實相告。

　　徐大民再也按捺不住，沖著徐春生大聲道：“爸，好端端的，你跟他合什么伙？他明擺著就是在占你的便宜，明擺著，就是想侵占你的家產。”

　　“大民，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徐春生還想解釋兩句。

　　“什么不是。你完全是被他騙了。他又不懂什么木工，又不會做家具，分明就是剝削你，侵占你的勞動成果。不行，必須馬上跟他散伙，而且，還得要他把分的錢全給退回來。否則，我們就去派出所告他。”徐大民越說越氣憤。

　　“閉嘴。”徐春生忍無可忍，喝斥著徐大民。

　　可徐大民并沒有將這個老實人的憤怒放在眼中。

　　從小到大，他就知道，徐春生這人，心軟，沒啥脾氣，說幾句好話就樂呵呵的。

　　越是這樣，徐大民就越感覺，徐二龍不知道從徐春生這兒得了多少好處。

　　“徐二龍簡直不是東西，太卑鄙了，說不定，他根本就沒小飛的什么消息，他完全就是在詐騙，把你的錢，全給騙去。”徐大民恨聲道：“不行，爸，這事我們得報案，得讓徐二龍去坐牢。”

　　話音未落，臉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徐大民捂著臉，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徐春生。

　　這一巴掌，居然是徐春生打的。

　　從小到大，徐春生都是好脾氣的啊，根本就沒有怎么動手打過他。

　　可沒想到，現在徐春生居然直接動手打他。

　　“爸……”徐大民一臉的不可置信。

　　“別叫我爸。”徐春生此刻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民，我沒想到，你現在自私自利到這個地步，完全是鉆到錢眼中去了。二龍這么幫我，將我從窮困潦倒中給拉扯出來，慢慢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可你居然口口聲聲說他騙子，還要送他去坐牢。我決不允許。”

　　這個老實人，一般沒有怎么發過火。

　　可現在發起火來，還是隱隱有些令人害怕。

　　“你真要跟二龍過不去，那以后，你就別來叫我，就當我沒你這么一個兒子。”徐春生狠聲說。

　　徐大民捂著臉，徹底的震驚了。

　　同樣震驚的，是周婭。

　　沒想到，徐春生居然如此的維護徐二龍，甚至連父子情份也不要了。

　　“今天你們在這兒，我也把話給你們說明白，省得你們以后，三天兩頭找事。”徐春生指著兩人道：“這家具廠，是徐二龍開的，包括京城的家具廠，都是他開的。從這個家具的設計，到這個下料，甚至組裝，銷售……，這些全是徐二龍一手一腳給操辦的。我也就只是按著他所說的，負責帶帶徒弟，下下料，說白了，我就是幫著他做事而已。他念舊，愿意分我一半的錢。真要認真的說起來，是我沾他的光，是我占了他的便宜。”

　　說到這兒，他自嘲一聲：“我這人，苦了大半輩子，我有啥能耐，能開這么大的廠？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是知道的。我也就只會做點工木活，現在，人家這兒搞自動化，搞板式家具，都純粹不需要我動手，我也就是掛個名，在廠里幫著看著點而已。”

　　他有這個自知之明。

　　他要是真有本事，當初在外面流浪的時候，就不會那么苦，吃了上頓沒下頓，也不會被人欺負，做了活，連工錢也拿不到。

　　剛好有一輛出租車經過，徐春生招招手，示意出租車停下，他將行李放在后面的車廂中，坐上了車。

　　“去火車站。”徐春生跟司機說。

　　司機點點頭，開著車，往火車站而去。

　　徐春生回頭，透過后車廂，再度張望一眼。

　　他并不是真的傻。

　　或許，最初見徐大民的時候，他還是愿意相信，大民對他有父子之情的。

　　可今天的事情，卻是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徐大民對他，有一點父子情，也不多。

　　或許，人家只是以為，他成了家具廠的廠長，掙了不少錢，才巴巴的找上門，甚至還帶著對象千里迢迢而來。

　　那一刻的徐春生，突然間，心如止水。

　　兒子是不是親生的，重要嗎？

　　那么一個自私自利、連兄弟手足情都不念的人，有必要在乎，他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他倒是期盼，這徐大民是別人的孩子，所以，再怎么自私自利，也就不會想著心寒。

　　徐大民看著遠去的出租車的身影，呆在原地。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捂著臉，喃喃自語。

　　他一直就幻想著，徐春生是家具廠的老板，他也無數次做著美夢，自己接手這家具廠，象電視劇里的那樣，成為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可現在，徐春生居然告訴他，這家具廠，是徐二龍的，徐大民接受不了。

　　“他一定是騙我的，一定是因為我不關心小飛，他生氣了，故意這樣的。”徐大民自我安慰著，隨即，他轉身，向著家具廠里面跑。

　　看門的楊老頭攔住他們：“喂，你們別亂闖。”

　　“不，老大爺，我不亂闖，我問你，這是徐記家具廠是不是？”徐大民趴在門衛室的小窗口前，認真的問著楊老頭。

　　“也算是，也算不是吧。”楊老頭指了指門口的招牌：“說起來，我們這兒正式的名字，叫紅星五金廠。”

　　“不是徐記家具廠嗎？”徐大民咬著唇，不死心的追問。

　　“嗯，也算是徐記家具廠吧。”楊老頭說。

　　“那我爸……也就是徐春生，他是這家具廠的廠長吧？”徐大民再度問。

　　楊老頭都給整笑了：“既然他是你爸，他是不是這兒的家具廠的廠長，你還不清楚，還要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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