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的九月,熱得像火爐一樣,白天幾乎無法出門。搬進郊區別墅的當天晚上,暑氣稍稍退去,我們索性在寬敞的庭院里搞起了露天燒烤。
冰鎮啤酒的瓶子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剛買來的各種海鮮在炭火上滋滋作響,香氣四溢。夜風吹過庭院里的棕櫚樹,總算帶來一絲涼爽。
廖偉民邊吃邊吐槽:“嘿,這柬埔寨,真是怪。海鮮便宜得跟不要錢似的,這啤酒一瓶價格能頂國內三四瓶,貴得咬人。”
我笑道:“這國家工業基本沒有,你喝的這些牌子,全是進口貨,能不貴么?”
一旁的博白仔一口灌了大半瓶啤酒,語氣興奮:“老板,咱們這就算在柬埔寨安下家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大干一場?”
我擦了擦手,對院子里所有人說道:“都坐過來點,趁著今天人齊,聊聊以后的事。”
眾人聞言,紛紛搬著椅子,圍攏到燒烤爐旁的長桌邊,目光都投向我,等著下文。
我環視了一圈這些跟著我一路逃亡過來的面孔,柳山虎,金志勇,金明哲,廖偉民,孟小賓,博白仔和玉林仔,還有劉小茹。這就是我目前全部的核心班底了。
“兄弟們,以前在國內,咱們做的是偏門,見不得光。所以我一直讓大家低調,再低調,夾著尾巴做人。”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這里是柬埔寨。在這地方,我觀察了這幾天,感覺似乎沒什么黑白之分。既然這里本來就黑幫橫行,那咱們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p>
“想站住腳,想做大,光靠我們這幾個人,不夠。需要人手,需要更多能辦事的兄弟。”
我看向廖偉民:“老廖,你以前在國內帶過不少人,你回頭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靠得住、愿意出來闖的兄弟。告訴他們,過來跟著我干,每個月保底工資,這個數。” 我伸出一根手指。
“一萬?” 廖偉民確認。
“對,人民幣。保底一萬。做得好,另有獎金,看具體表現?!?/p>
廖偉民眼睛一亮,拍胸脯道:“老板,有這條件,肯出來闖的兄弟肯定搶著來!”
我特別強調,“記住,找人的標準:第一,要敢打敢殺,有膽色;第二,人要靠譜,嘴巴嚴,守規矩;最重要的第三點,絕對不能沾賭和毒!這兩樣,沾上就廢了。”
你放心,我知道輕重,一定把好關?!?/p>
我又看向博白仔和玉林仔:“你們倆在桂省老家那邊,有沒有過命的兄弟,或者聽說過身手好、敢拼命的?也可以聯系看看?!?/p>
博白仔立刻挺直腰板:“老板,你放心!我們桂省出來的兄弟,別的不敢吹,論打架拼命,還沒怕過誰!我肯定給你物色幾個真正的猛將過來!”
我笑著點點頭,又特意叮囑他:“不過,博白仔,招兵買馬歸招兵買馬,我大哥暴龍那邊的人,一個都不準挖,連念頭都別有。明白嗎?”
博白仔嘿嘿一笑,撓撓頭:“老板,這不用你交代!暴龍哥是你大哥,也是我們大哥,我哪敢去挖他的墻角?那不是自已找不自在嘛!”
安排完招人的事情,我又布置了另一項任務:“老廖,還有件要緊事。接下來,你去注冊一家公司。正規手續,合法經營的那種。有什么不懂的流程、需要打點的關系,你直接去找華人商會的徐勝利徐會長。我跟他打過招呼了,他會幫忙。”
廖偉民問:“老板,公司注冊什么經營范圍?主要干什么?”
我擺擺手,說得很隨意:“經營范圍?你看著填。想開夜總會、KTV,就填娛樂;想做進出口貿易,就填商貿;甚至搞個建筑公司、旅游公司都行。具體經營什么,暫時不重要?!?/p>
我看著他的眼睛,點明核心:“重要的是,我們要有一個可以正大光明進行向上社交的平臺。有了公司,才好去接觸本地的官員建立關系。這些門道,你比我在行,不用我多教吧?”
廖偉民恍然大悟,用力點頭:“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交給我。”
“嗯,這段時間跑讓博白仔和玉林仔跟著你。他們倆新來,對這邊還不熟,你帶著他們多見見世面?!?/p>
我轉向博白仔兩人,“聽到沒?跟著老廖好好學,多看,多聽,少說話?!?/p>
博白仔立刻大聲應道:“遵命,老板!保證不給廖哥添亂!”
一直沒被點到名的孟小賓坐不住了,湊過來,一臉期待:“老大,那我呢?給我也安排點事做做唄!天天閑著我渾身不得勁?!?/p>
我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別出門惹事就是最大的功勞。你現在一出門,讀者大哥們都提心吊膽,生怕你又整出什么新活來!”
孟小賓被我說得一噎,表情頓時垮了下來,一臉委屈,抓起旁邊的啤酒瓶“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小聲嘀咕:“我哪有……”
看他那副樣子,我又有點好笑,語氣放緩了些:“臭小子,急什么。有你施展的時候。等老廖把公司架子搭起來,自然少不了活給你干。先養精蓄銳?!?/p>
酒過三巡,夜漸漸深了。海風吹散了最后一絲暑氣。眾人喝得盡興,也聊得差不多了,開始陸續回房休息。庭院里漸漸安靜下來,最后只剩下我、柳山虎、金志勇,還有他弟弟金明哲四個人,還坐在原處,慢慢地喝著酒。
炭火將熄未熄,發出細微的噼啪聲。誰都沒先開口,氣氛有些沉靜。
最后還是金明哲忍不住,他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看我和柳山虎,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忿:“老板,虎哥,我就是想不通。姜海鎮和鄭東元,這才出來單干了兩年,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忘了自已是誰了?當初要不是老板你拉他們一把,他們早就回北邊吃花生米了……”
“明哲?!?我輕輕打斷他,搖了搖頭,“話不能這么說。每個人都有自已的路要走?!?/p>
“換位想想,如果你在一個地方做了兩年老大,手下幾十號人喊你大哥,前呼后擁,說一不二。突然有一天,讓你放下這一切,再回去給別人當小弟,俯首聽命……你心里,能甘心?”
金明哲張了張嘴,想反駁,但最終沒說出話來,只是悶頭喝酒。
我繼續說道:“他們有他們的選擇?,F在好歹也算混出點名堂,手下有人,場子能轉起來。只要他們本本分分經營,不走邪路,以后的日子,不會差?!?/p>
這時,一直沉默的柳山虎,忽然開口了,聲音有些沙?。骸袄习?,我……有件事,想求你?!?/p>
我看向他:“老柳,你說。咱們之間,沒什么求不求的?!?/p>
柳山虎的目光看著我,仿佛下了很大決心:“姜海鎮和鄭東元……以前,畢竟是我手底下的兵。后來他們蟠桃出來,多少也跟我有點關系,是我沒帶好……我知道,他們現在這樣,是走了岔路,忘了本。”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復雜,帶著一種罕見的懇求:“老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局面不可收拾……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當年他們為你出生入死、豁出命去的情分上……留他們一條活路?”
“老柳,你放心。我張辰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海鎮和東元,以前跟著我,槍林彈雨沒少闖,替我擋過刀,也救過我的命。這份情,我記著?!?/p>
“只要他們從今往后,本本分分經營他們的賭場,不擋我的路,不害我的人,不碰我的底線……我絕不會主動去找他們麻煩。他們能過得好,我甚至樂見其成?!?/p>
柳山虎聽我說完,緊繃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感激,重重地點了點頭:“謝謝老板。”
我話鋒一轉,想起一個人,對柳山虎說:“對了,老柳,有個人,你試試看能不能聯系上?!?/p>
“誰?”
“前兩年咱們去南韓辦事,你那個同僚樸國昌?!?/p>
柳山虎點頭:怎么了老板?”
“我覺得他是個人才?!?/p>
我說出我的想法,“你試試聯系他,探探口風。如果他愿意過來跟我們一起干,條件好說。以后這邊的生意,可以預他一份?!?/p>
“好,我明天就想辦法聯系他?!?柳山虎沉聲應下。
夜更深了。我們喝完瓶中最后一點酒,也起身回屋。